几天后，外城工厂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厂区门口摆满了从花匠那里高价购买的一盆一盆温室小花。

　　还拉了一个大横幅：热烈庆祝振国集团第一次年度总结暨上半年工作部署会议胜利召开！

　　厂区礼堂，来自旗下各个工厂、井陉正丰煤矿、盐场、大盛魁的代表们济济一堂，当然了，把波波沙制造厂和津卫制造局拆出来的武器厂合并后的振国兵工没有参加此次会议，而是秘密进行了汇报。

　　振国集团，这是刘子祥亲自定下的名字。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机构，刘总办自然高高在上，下面有个决策办，成员是各厂的高级管理人员，还有一些聘用的高端人才，再往下就是各厂的生产负责人、思想工作负责人、宣传负责人等等，然后工人俱乐部起到的是监督作用，说是监督作用，实际上是保证刘总办的形象至高无上，以及给刘总办提供除了高管渠道以外的消息渠道。

　　此前有个闲汉喝醉了传言，说刘总办他老人家管理压力太大，有一天顶不住跳楼了，而刘总办亲自出席了年度总结会议，有力的破除了这一谣言。

　　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重要的事情不开会，白天的内容都是例行公事，到了晚上喝茶聊天才说的是真正的重点。

　　刘子祥喝了一口茶，先对段履庄说道：“草原的事情，主要不是那些喇嘛，也不是王公，而是牧民，操作好了，不光能赚钱，而且能实现真正的控制力。”

　　段履庄端端正正的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闻言拿出一个本子——这是他来到外城工厂后跟工厂的同事们学的。

　　到了工厂的段履庄大开眼界，他原以为自己的大盛魁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但看到组织严密、生产紧凑的工厂以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传统的商号模式的确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大工厂生产才是未来的方向。

　　随即又有些庆幸，如果不是搭上振国集团、搭上刘总办这条大船，或许自己的大盛魁将不可避免的消失在时代的长河里，段履庄无意间领悟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规模不代表先进，这个道理亘古不变，无数庞大体量的企业崩塌都不是偶然，无数豪商的落幕往往并非只是跟错了人，重要的还是不能承受先进事物带来的降维打击。

　　卖方便面的企业永远也不会想到，干倒他们的不是同行，而是外卖。

　　“还请刘总办示下。”段履庄恭敬答道。

　　这时候不是玩谦虚的时候，刘子祥指点道：“第一要有清醒的认识，我们在草原，属于外来户，依靠谁得弄明白，不要觉得集团很强大可以依靠集团，如果真出了大事，比如搞出排外风潮，那弄再多波波沙也是没用的，到时候草原就会变成我们的泥潭，形成拼命维持，越努力就越混乱的怪圈，依靠谁？自然是依靠牧民，只要牧民跟我们站在一起，草原就乱不起来。”

　　小段适时捧哏，“那怎么才能让牧民跟我们站在一起？”

　　刘子祥也坐直了身子，“这个法子，大家都可以参考，所谓站在一起，就跟做生意是一样的，首先要有共同的利益，什么叫共同的利益，基础就是有好处，要让他们切实觉得，我们去了，大家的生活就得到明显改善，我们要是走了，大家的生活就又不成了，这种感觉，主要分两方面，第一当然要做得好，第二就是要搞好宣传，草原人能歌善舞，吸收一部分进来，到部落去献艺。”

　　说完，喝了口茶，又补充道：“至于物质方面的改善，段掌柜记一下，第一，搞债务置换，王公、喇嘛们普遍欠咱们钱，牧民们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又普遍欠他们钱，这个债务可以置换过来，然后通过降低利息、增加收入等方法让他们的生活更宽裕一些，这是大盛魁的老本行，原来你们在库伦收皮子、收牛羊，中间要经过各个部落、王公，现在直接下沉到部落中去，跟牧民直接对接，成本没有提升，但是牧民的收入变多了。”

　　说白了，这就是惠而不费的法子，因为王公们欠大盛魁的钱，利滚利是打死也还不上的，而牧民欠王公们的钱，也是打死也还不上的，左右都是烂账，不如拿来略施恩惠，战国时期冯諼到薛邑收钱，一把火烧了所有欠条，就是这个道理。

　　不是他大方，而是坏账已经形成了，在当时没有充分金融手段的前提下，烧了买人心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刘子祥不会做的那么粗糙，升米恩斗米仇，这笔钱在形式上还是要还的，只不过是在不影响生活的情况下，而且还的更少。

　　“再一个，就是要弄一家草原银行，说是银行，实际上要在各个部落里联合牧民，抱团取暖，年景好了，就存一点，不好，就给他们放一点无息贷款，买牛犊羊羔，不至于生计无着。”ωωw..net

　　段履庄点点头，“青苗法。”

　　刘子祥赞许道：“没错儿，但注意，要从根上改变问题，单纯的经济金融手段不能单一的改变问题，而是要从生产下手，教授牧民更先进的养殖技术，适当的发展一定的手工业，例如编织毛毯，而非仅仅出售皮毛，在条件允许的地区，要建立一定的厂矿，总而言之，务必使原本松散围绕在喇嘛和王公周围的牧民们组织起来，与我们建立互利互惠的关系，接受我们的引导。”

　　段履庄都学会举一反三了，“那是不是还要办学校？”

　　刘子祥笑道：“没错儿，在学校里，学会汉话的孩子要大大奖励，而且一定要是物质奖励，要尤其注重家国教育，这部分内容，我以后会亲自来编写。”

　　小段跟不上这么快的进度，掉过头去问道：“那牧民们那个学习手工业生产、无息贷款而且互相帮助的组织起个什么名字好？”

　　刘子祥想了想。

　　“就叫合作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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