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乔迁
外头,水生跟石头在屋檐底下蹲着。
看着步军们忙活着把那两个摔死的混混抬到板车上,车轮轧在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水生的眼睛有点发直。
石头却没什么变化,问他:“怎么,想不明白?”
水生没回答,摇了摇头。
“主子是什么人?”
水生想,自己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碎催,刘爷收留自己,这两天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天上地下,客栈掌柜的对自己的笑脸,主动送上来的热乎饭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被呼来喝去,主子待人随和,还给人一种别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主子把自己当人看待。
被人当人看,多难的一件事啊!
开口答道:“是好人。”
“死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水生看向石头,只听这个拉车的淳朴青年斩钉截铁道:“是地痞,往日里这些人没少欺负咱们,欺负跟咱们一样的老百姓,这种人,别说是在主子爷面前骂了娘,就是主子爷看他们不顺眼,杀了就杀了,有什么打紧?”
石头边说这话,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以前住的是南城大杂院儿,虽然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可刮风下雨的时候出不了车,就只能可着凉水猛灌。
最重要的是,自从那天在堂子里护在主子身前,马上就得到了回报,不仅一个月有二十块大洋,还能住在新宅子的倒座房里。
这就是心腹的待遇。
石头如今晚上的梦里,都是攒一笔钱,娶个媳妇儿,媳妇就在内院干些洗洗涮涮的活计,自己就给爷拉车,到时候有了孩子,就让他给小少爷当伴读。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个梦,也不允许有任何人从任何方面侵害到实现这个梦的核心——刘子祥。
水生开口了,“石头哥,你听过书没有,咱们,就是家丁兵。”
两人正聊着天呢,里头刘子祥跟皮老总走了出来,边走刘子祥还说着,“过两天我搬新宅子,你人面儿熟悉,去给我帮帮忙,到时候让刘四爷写帐,你来迎宾怎么样?”
老皮心里有点不大高兴,心说你刚才说大话,让我随便挑地方我就没搭茬,现在又让我去迎宾,不过老皮为人倒也豁达,并且跟刘子祥还有生意要做,便满脸笑容的答应下来。
那边水生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好歹是杀了人,怎么也得到里头住上几天,等着爷来捞自己吧?
上前一步道:“爷,您放心,新宅子那边都打理的差不多了,我进去几天也不耽误事儿?”
刘子祥笑眯眯,没接茬儿就上了车。
那边皮老总哈哈大笑,拍拍水生的肩膀,习惯性的捧了几句,“刘兄,你找了个好长随。”
转过脸来又对着水生道:“那什么,现在上头对路见不平者有表彰,你发现路人被抢主动施救,又让人报官,这两天记得上步军衙门领赏啊!”
说着,皮老总领着手下走了,水生愣了半晌,见石头已经拉着车走了老远,才跑着追了上去,边追,脸上边露出笑容。
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等他们走远了,柳月灵才掀开门帘,倚着门框,久久不动。
垂下眼帘,不知怎么就生起气来,扭头回屋,看看满屋的酒坛子,想踢一脚,又舍不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淌。
我怎么就是个卖酒的女孩儿家!抛头露面的,一般殷实人家都不要,何况这个人呢!
......
乔迁的日子很快到了。
水生去请了一个叫唐铁嘴的算命先生,太阳穴贴了一副膏药,一脸烟相,给了他几毛钱以后,掐指算了一算,嘀咕道:“癸丑年,庚申月,庚辰日,宜乔迁。”
日子就这样定在了阴历七月二十六。
算日子的时候,有围观的人朝唐铁嘴打趣,“怎么,今天开了张了,又能混俩烟泡?你这铁嘴今天算是有福了。”
唐铁嘴得意一笑,从怀里掏出烟卷来,“瞧见没有?我现在抽这个,约翰牛帝国的卷烟,在桌子上磕一磕,就空出一点来,在塞上约翰牛帝国的海萝英,这东西劲大,比福寿膏好!”
水生回去把这事儿当笑话给刘子祥说了,刘子祥却沉默了许久。
......
搬新宅当天,先是同泰店的掌柜放了两挂动身炮,摆了两桌出门酒,跟着忙前忙后,雇车归置东西,水生跟他倒学了不少操待事情的门道。
老掌柜也乐意教水生,毕竟这是刘子祥身边的人,不断叮嘱道:“记住喽,牵牛得牵牛鼻子!今天什么最重要知道吗,不是酒,不是菜,是什么?俩字儿!吉利!搬箱子放柜子一定要亲眼看着,东西碰了是小事儿,要是有人挂了彩,那可就不好了,至于吃什么,喝什么,让东兴楼或者其它大馆子派人来,那些盘子啊碗啊,一定要让他们带来,上面印着他们的记号,这就行了,不然你自己从什么地方找一厨子,他就是做的再好吃,白搭!”
水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用心的记着。
老掌柜见他也乐意学,心里挺高兴,“这开店,跟当长随,都是一个道理,捧谁的饭碗,就得让谁高兴,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就得让客人高兴,你端你家老爷的饭碗,就得让他高兴,记住喽,高兴跟高兴也不一样,为了让他高兴,领着他吸福寿膏去,行不行?进宝局,行不行?告诉你吧,一个管家能当半个家,你可得看好喽,这有钱人,取姨太太取个十房八房的不要紧,沾上福寿膏和这宝局,就是你家财万贯,也包准给踢踏干净喽!”
新宅子,刘四爷如约到来,充当了写帐的,他很喜欢操办这些事情,也迷恋热闹场面。
老皮也来了,但总有点漫不经心,因为先到的,都是那帮车厂的车夫,送的都是几个人凑出来的礼包儿。
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先是一个青年,大大咧咧的,戴着个圆墨镜,看也不看他,嘴里喊着,“善之,善之!我可把风放出去啦!看看你能收多少礼!”径直往里走,后头跟着一队军爷,散成两排在门口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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