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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离世


  入了夜的官道格外的安静,马车外时不时有阴风吹来,叶清仪生怕路逍遥会被凉风吹到,万一这当口再感染了风寒,对他养伤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她略起了起身子却不想膝盖跪的久了有些受不了,一阵刺痛感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缓过来那个劲儿才挪了两步把马车的帘子合了个严实合缝,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雷声惊了一跳,闪电接踵而至,车帘被骤然而起的狂风吹得飞舞个不停,她妄图用什么东西把帘子固定起来,一回身却猛地看见路逍遥垂到了地上的胳膊。

  那样无力的垂下来……叶清仪再顾不得车帘,她回身往路逍遥身边走了几步,低着声音叫了两句:“逍遥……逍遥?”

  其实就算路逍遥只是重伤,她这样的叫喊,路逍遥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反应。

  她似乎有些吓傻了,猛地扑了过去,一伸手在路逍遥的鼻子边儿感受了一下,没有呼吸!他居然没有呼吸!不,这不可能的,下午的时候沈凌泽才说他会没事的,他回了京城就会没事的,他们连着赶路,最晚后天就能回到京城,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不是应该永远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吗?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她刚想去感受路逍遥的心跳,发现他是背朝上的躺着,想要动手把他侧翻一些,好让自己能够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却碰到他的手,冰凉到了指尖。他真的,死了?

  似乎死亡在这样恐怖的夜晚也变得格外的吓人,叶清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逍遥的尸身,过往的种种都涌入她脑海中,欢笑打闹,包容放纵,全是她嫁进路府后路逍遥对她的好,对她的爱。

  叶清仪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路逍遥的尸体没了动作,突然间一个激灵转身冲出马车。

  马车外瓢泼大雨已经打了下来,叶清仪一向最看重自己的仪态,可是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模样,疾走了两步冲到叶清雅的马车面前,一把掀开帘子果然瞧见沈凌泽陪着叶清雅坐在里面。

  叶清雅一看见她惊了一跳,这会儿的叶清仪根本不是她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娇小姐,此刻的叶清仪浑身早已经都被雨水打的湿透了,脸上妆容也有些花,脸色更是发白到吓人,她直挺挺的站在雨中瞪着他们,她张了张嘴:“你……”

  她一个你字没说完,叶清仪已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不是说路逍遥没事吗?你不是说他回了京就会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死了!你赔我的逍遥,赔我的逍遥啊!”

  路逍遥死了?这怎么可能,就在刚刚沈凌泽还在信誓旦旦的跟她说路逍遥会没事,叶清仪也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后头回了京城就立刻为他拔箭,休养个把月就能下地走动了。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叶清雅也一时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愣愣的看着沈凌泽。

  沈凌泽似乎是没有想到路逍遥的死亡会来的这样的快,也是愣了愣,正要说些什么,叶清仪却已经昏倒在了大雨之中。叶清雅一惊就要冲出去扶她,沈凌泽却按住她,自顾自的下马车扶了叶清仪上马,看着叶清雅眸中带着犹豫的看向自己,他面色一沉,同她说了句:“对不起,我早知道他过不去这一关。”

  路逍遥的死把赶路途中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就连沈凌溪都是一副沉重的模样。而与此同时沈凌泽也收到了莫西的来信,信中说莫然已经被打入死牢之中,他们遇到埋伏受到的损伤都会让莫然还回来,可是这还有什么用呢?他们一行五个人出京城往上饶,而今事成回来的却是四个人加上一具尸体吗?

  叶清雅其实并不责怪沈凌泽对她的隐瞒,她知道自己的状况并不那么好,有孕不到三个月,舟车劳顿又劳心劳力,路上还受到死士的攻击,再加上路逍遥的死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或许并不会平安的降临。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沈凌泽自然会谨慎一些,这都是应该的,他怕自己出事,怕自己会想不开而影响到孩子吧。

  事实上叶清雅心里对路逍遥更多的是愧疚,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皇后要她一世荣华,她就会如众人期盼的那样嫁入路府,面对一个痴儿,路逍遥或许就不会动心。就算他动了真心,自己心中没有任何人,或许就这样和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未可知。

  可是因为她,嫁给路逍遥的人变成了叶清仪,或许从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路逍遥今天的悲剧。直到他死,他都没有得到叶清仪的一句“我爱你”,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知道叶清仪心里爱的人其实是他。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路大人是特意在城门口迎接的,他似乎一夜之间两鬓多了很多白发,脸上也多了沧桑,沈凌泽在城门口下了马车,朝着路大人深深的做了一礼。

  路大人侧身躲开这一礼,强压着心里的苦,同沈凌泽说道:“王爷尊贵,老臣不敢受王爷一礼。”说着把目光放在他身后第二辆马车上,眸中的悲伤倾泻而出,“老臣今日特来接犬子回府,就不陪王爷进宫面圣了……”

  这时候沈凌泽才看到路大人身后的阴木金丝楠木做的棺材,他不由的感到一阵难过。

  面前的这个人,一生戎马为国护国,人到了中年却要亲自带着一口棺材,站在京城门口带自己独子的尸身回家去。

  沈凌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大人,站在那里没有动。他不动,路大人自然不会逾越的绕过他去接路逍遥的尸身。

  叶清雅看二人僵持在了城门口,她心里很清楚沈凌泽心里的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沈凌泽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妻儿,从而忽视了叶清仪,路逍遥绝不会为了救叶清仪而命丧归途中。

  想到这里她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提了提裙摆行至路大人面前,看了沈凌泽一眼,没有一丝犹豫的跪倒在路大人面前,对着他深深地叩了三个头。

  路大人显然是被她这样的举动惊吓到,上前就要扶她起身,却不想叶清雅躲开他搀扶的手,清泠着嗓音同他说道:“王爷尊贵,不能同您见礼,这一跪由我代王爷拜您。人是王爷带出门的,没能安安全全带回京城来,景王府永远都欠着路府一条命,是景王府对您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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