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天的讲戏，阮殷对角色的共情明显有了一个大的跨度。

司遥把他的戏份往后推，让他先在几位老师那里学习了几天。

阮殷仪态和身材原本就很好，细节提升上来后，整个拍摄效果也让司遥满意了很多。

他其实不是一个太热络的人，但自从司遥说过他之后，他经常拍完一场就去找组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聊天。

聊角色、聊经历、什么都聊得上来。

刚开始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多少都对阮殷这种空降的“太子”心怀异样的情绪。

有人是想择机亲近，有人则是避而远之。

但阮殷主动找上他们后，他们慢慢地就变了看法。

尤其是那些四十岁以上的演员们，对阮殷那是越看越喜欢。

他们虽然年纪挺大了，但多数没什么名气，比不得那些有口皆碑的老戏骨，做这一行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他们的儿女，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走读书升学就业的路。

所以当他们得知阮殷数学回回考满分之后，阮殷在他们眼里的形象，一下子成了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小阮啊，那你拍戏不会影响学习吧？你高考了没有啊？”

“不影响，拍戏只是我的爱好，我回去还是会认真读书的。”

阮殷跟叔叔阿姨们说话的时候很乖，完全没有对上司遥时那种劲儿。

演钟韶九母亲的女演员母爱逐渐泛滥：“小阮真懂事。”

司遥工作之余往阮殷那边瞧了一眼，看他被一群阿姨姐姐们包围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路哥？”孙杨有点奇怪，“你看什么呢？”

“看小屁孩。”司遥笑着回答，“对了，收工之前给所有人点杯奶茶，大家都辛苦了。”

“哎好。”孙杨欢快应下，“买哪些？”

“你看着买，买完账单发我就行。对了，阮殷那份要牛奶。”

“啊？为什么？”孙杨一脸懵逼。

“小孩子，长个。”司遥头也不抬道。

孙杨：“……”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在路哥的脸上看见了疑似宠溺的情绪啊？？

这兔崽子不是前几天才惹过路哥生气吗？

刚飘过这个念头，他就听见他家路哥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朝那边喊：“阮殷，过来！”

孙杨下意识朝阮殷看过去。

阮殷也是一脸暴躁，看上去完全不想理他们路哥。

这才正常嘛……孙杨心想。

刚才那一定是他的错觉。

迫于导演淫威，阮殷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黑着脸问：“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司遥指着屏幕上定格的素材，“你这手上戴的什么？不知道拍戏要全都摘下来吗？”

阮殷朝司遥指的方向看过去。

“钟韶九”执棋抬手间，宽大的袖口顺着劲瘦的手臂略微下滑，袖口里银光一闪而过。

其实不太明显，但司遥还是注意到了。

阮殷难得心虚地捂住了自己的袖子。

“手伸出来。”司遥命令。

阮殷不仅没有照做，反而反感地后退了一步。

司遥直接上手去抓他的腕子。

肌肤相触那一刻，阮殷神经瞬间紧绷，条件反射地用力甩了一下手。

司遥经年累月不是坐在电脑前，就是坐在监视器前，身体素质弱得连鸡都抓不稳，哪遭得住这么一甩。

直接后仰倒地上了。

“啊！”司遥下意识用胳膊去撑地，结果撞到了不知道什么器械。

他痛得表情都有点扭曲。

“卧槽！哥！”孙杨一把推开阮殷，连忙托着司遥的腰，把人扶住了。

阮殷僵直无措地立在原地。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多少都有点不知轻重，彼此打闹也是常有的事。

他没想到司遥会这么脆弱。

负罪感让阮殷把对司遥的偏见暂时抛到了脑后，他慌里慌张地蹲下，想把司遥搀起来。

结果被司遥迎胸蹬了一脚。

“滚！”司遥恼火道，又扭过头，“孙杨，把他手上那个东西给我撸下来，不愿意就让他滚蛋走人，回家继承他的皇位去，老子不伺候了。”

“哎好好好，哥，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手，你勾着点我脖子。”孙杨还担心着他的手臂。

“屁大点事儿去什么医院，活干完了吗？”司遥黑着脸道，“继续拍。”

阮殷还僵在那里。

司遥那一脚其实没用多大力气，但阮殷却不敢靠近他了，像怕弄伤小动物的笨拙人类。

他沉默地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递给孙杨：“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对我很重要。”

司遥一怔。

“对不起，导演。”阮殷垂眸，“我会把那个镜头重新补上的。”

“……”司遥别开脸，“拍吧。”

-

-

司遥白天拖着不愿意去医院，到晚上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群演和配角都差不多收工了，只有男女主还有几个夜景片段要拍。

司遥只能撑着。

孙杨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说没事。

手肘都肿成萝卜了，还说没事。

孙杨在心里无奈地想。

罪魁祸首阮殷一拍完就没了影，跟屁股着火似的，一点良心都没。

孙杨心中叹气，觉得自家路哥实在可怜，被一个小崽子欺负成这样。

趁司遥不注意，他给林修打了个电话。

“林大哥，路哥他只听你的话，你赶紧打个电话劝劝他、让他去医院看看吧。”孙杨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严重吗？我现在离横店不远，我过来看看。”林修立即道。

“那也行，你路上小心。”孙杨道。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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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附近的大药房里，刚下工的阮殷妆都没来得及卸，发套的边胶还黏在额头上。

“有治跌打扭伤的外用药吗？”他表情凝重地问。

“有，您要软膏还是膏贴？”

“都要，效果好的都给我拿一份。”

阮殷想起下午司遥时不时皱眉忍痛，补充道：“止痛药和止痛膏贴也拿一些。”

“好的。”

从药店出去的时候，阮殷和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擦肩而过。

横店这边明星很多，裹得严实的也并不罕见，他没多想，急匆匆地往剧组跑了。

但他回来得有点迟，剧组已经收工了。

阮殷抿唇，又拦了辆车，抱着两大包药回了酒店。

他缩在自己房间纠结了二十来分钟，在“自己去送”和“托孙杨送”之间来回犹豫。

最后还是换鞋出了门。

穿过走廊，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司遥房间门口。

这个人的衣着并不陌生，就是他刚刚在药店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阮殷突然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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