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澜儿趴在前台，默默观察着汤清那个酒鬼。

　　一个上午，他喝掉了4瓶山城啤酒，弄碎了我3个干净的瓷碗，熏走了2波进来吃饭的客人，还朝我借走了一百块钱，此刻，他鼾声如雷，肚子一起一伏，四仰八叉地躺在我的饭桌上，旁若无人地大睡。

　　“林澜儿，你想个办法赶他走！”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酒鬼了。

　　白吃，白喝，还白白糟蹋这块地界儿。

　　林澜儿收到我的命令有些为难，她指了指后厨：“要不，咱们把他拖到后厨去？”

　　我态度坚决地否定起来。

　　“不行！后厨必须保持干净，而且后厨有很多食材，我怕这老酒鬼把持不住，这里碰碰，哪里抓抓，把我的食材都弄脏了，弄得满屋子酒味，那我这个饭店也不用开了。”

　　后厨比大厅干净，这是我开饭店的原则。

　　烟食楼，有两层，第一层是大厅，能容纳上百人，第二层是包间，共有二十多间房，一间房也能容纳十多个人。

　　但这汤清这个酒鬼偏偏就躺在我大厅的桌子上，而且还是正中央的桌子上，打着鼾，时不时嘴里还冒出两句梦话。

　　我是有良心，但不代表我好欺负！

　　他这个样子，存心是不想让我做生意嘛。

　　“去，打盆冷水来！”

　　我看着屋外寒冷的天气说道。

　　林澜儿没有犹豫，直接去厕所端了一盆凉水到我跟前。

　　我将凉水对准了酣睡的汤清，然后狠狠地泼在了他的身上。

　　哗啦——

　　水扑地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响起，汤清身体一哆嗦，然后猛地尖叫起来。

　　“哎哟！”

　　我冷冷地看着他。

　　“汤师傅，我们店里不养闲人，你不会熬汤，扫地拖地总能做吧，你喝醉了酒，躺在我大厅里睡觉算个什么意思，成心不想让我做生意嘛。”

　　汤清自知理亏，就算我往他身上泼凉水，他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不敢骂人。

　　林澜儿连忙带着他去厕所换洗干净的衣裳。

　　我看着地上的凉水，心里想着，也算是帮他醒酒了。

　　这么个人，不能就这么废了！

　　哪怕不会做火锅，干干杂活也行啊。

　　下午，我让林澜儿给他买了两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再叫来个理发师傅，把他脑袋上的“脏辫”给剪掉，剃了个利索的光头，再用热水这么一洗，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子，瞬间变得干净精神了。

　　我将汤清带到镜子前，指了指镜子当中的他：“你看看你，洗干净了多帅啊！”

　　其实他长得跟光头强差不多，可磕碜了，但一个人的自信，是被夸出来的，我算是昧着良心夸他帅了。

　　“人活着，能清醒一刻，是一刻，死了你想有多醉，就有多醉，何必要浪费活着的时光呢？以后，只要你在店里，就不准喝酒，明白了吗？”

　　我朝汤清发出警告。

　　汤清并不是一个固执的老头，他一直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时不时用手摸着自己满脸裂痕的脸，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无比复杂的感情。

　　“原来，我都这么老了啊......”

　　他对着镜子发出了感叹。

　　我估计他之前连自己长啥样都不了解。

　　“辣子，你咋还这么年轻呢？”

　　突然，他转过身来，用手捧着我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后退了两步。

　　“汤师傅？”

　　“你没事吧？”

　　他不会被我的冷水给泼傻了吧。

　　长期醉醺醺的人，突然之间受到刺激，被拉回现实，确实是有变傻的可能性。

　　一时间，我也有些着急了。

　　但汤清却依旧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嘴里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辣子，我最近想研发一款不辣的火锅，叫清汤火锅，你想尝尝不？”

　　疯了！

　　彻底疯了！

　　他跟谁说话呢？

　　我吓得立马将林澜儿拉了过来。

　　可是再次走进门，却看见汤清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弓着身子，双眼无神，也不自言自语了。

　　“汤师傅？”

　　我瞧瞧走上前去，用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缓慢地回头，看着我们。

　　“沈墨，我咋在这儿呢？”

　　“你啥时候给我换的衣裳......”

　　我背后发凉，他怎么又突然叫我沈墨了？

　　“汤师傅，您没事吧？我错了，我不该拿凉水泼你。”

　　这一盆冷水，把人给泼傻了。

　　但汤清却像是记不清刚才发生的事似的，站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说啥呢，今天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得回家了。”

　　汤清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我一把抓住了他。

　　“汤师傅，您忘了，您家房子被拆了！”

　　汤清一愣，露出很愤怒的模样：“谁特么敢拆我家房子啊？”

　　我跟林澜儿互相对视了一眼。

　　纷纷看出了汤清的问题。

　　林澜儿也朝汤清小心翼翼地发问：“汤师傅，您还知道，您为什么来找我们吗？”

　　汤清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对啊，我为什么来找你们啊？奇怪，我咋在这儿呢？”

　　失忆了？

　　我心情无比低落。

　　“不行，我得回家去了，我家房子要拆迁了，我得盯住那些混蛋！”

　　汤清又打算闯出门。

　　我连忙将他拦住。

　　“诶！汤师傅，你忘了我今天要请你吃饭，你好好坐着，菜马上上来了！”

　　汤清一愣：“吃饭？”

　　我连忙拉着林澜儿走出了包间，然后关上了门。

　　我整个人靠着墙壁，内疚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完蛋了，都怪我，害汤师傅脑袋出问题了！”

　　林澜儿朝我安慰道。

　　“要不，我带他去冷霜姐那里坚持一下？”

　　冷霜？

　　也对，这是一个接触冷霜的好机会。

　　她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来她这里看病的。

　　“冷霜会看失忆症吗？”

　　我又好奇地朝林澜儿发问。

　　林澜儿在冷霜的诊所里当过护士，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能看，她可厉害了。”

　　我听后，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

　　冷霜真不得了啊，简直是全能神医。

　　随后，我推开了包间的门，发现汤清还对着镜子发呆，他用粗糙的手摸着自己的脸蛋，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转头看向了我：“辣子，我知道清汤火锅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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