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妈妈？

    还是哥哥？

    唐今抱着那枚戒指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天亮时分，尽管不舍，但她还是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仔细放进盒子里收好。

    她还是讨厌哥哥对待妈妈的态度，但她也是真的很喜欢哥哥。

    所以思来想去，唐今决定，再稍稍惩治一下哥哥，只要他愿意承认他也是爱妈妈的，她就跟哥哥和好，以后也不报复他了。

    终于想出了解决办法的唐今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枚戒指锁进了床头柜里。

    早餐时分，父子三人还是如往常一般聚在了餐桌上。

    纪父留意到了大儿子手上的戒指，当然要问上两句，不过他的话都被纪韫给挡回去了。

    见他不愿意说，纪父也没再一直问，反正纪韫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做事也不用他太操心。

    转头纪父又关心起了旁边埋头吃饭，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唐今，“怎么了阿今，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唐今动作一顿，察觉到那股从餐桌对面投来，停留在她脸上，缓缓爬过她空荡荡的无名指，如同水蛇般冰冷而黏腻的目光——

    她是真的连头都不敢抬。

    唐今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那碗里有什么大宝贝，“没有，马上要开学了……我在想开学考试的要考的内容。”

    纪父不由得笑了两声，“别太紧张，你们暑假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有的是时间复习。”

    “对了阿今啊，这次开学你可就高三了，老师跟我说你的成绩很不错，继续保持，争取明年高考考个好成绩，到时候爸再送你个大礼物。”

    唐今点头的同时，也没忘赶紧给自己找个出门躲避纪韫的理由，“爸，我今天想去同学家和他一起看书，爸待会能不能顺便送我过去？”

    这有什么，纪父当场就要点头答应，“可……”

    “我送你。”

    淡淡的嗓音不合时宜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也打断了纪父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那个“可以”。

    纪父奇怪地看了纪韫一眼，“你今天不是休息？”

    纪韫却看着对面低埋着脑袋的唐今，“有份文件还没处理，顺便过去一趟。”

    纪父也没怀疑，“也行，那就你送你弟弟吧，刚好我待会儿还得跟老刘开个线上会议……”

    纪父后面出口的这句话，也不由得让唐今还想说些什么，来扭转一下这个局势的嘴又闭上了。

    不过，虽然不能让纪父送她了，但唐今还可以自己走。

    吃完饭，唐今上楼换了身衣服，砰砰砰踩着楼梯就下楼往门口狂奔。

    但她才推开别墅大门，就看见了坐在门口阴凉处的那道身影。

    今天的太阳还有些大，不过才早上就已经能让人感受到几分炎热。

    纪韫坐在轮椅上，听见声音，回头看她，“换好衣服了？”

    “……嗯。”

    唐今看着他身上那件浅色的亚麻衬衫，“……哥，你不换衣服吗？”

    平时去公司他都会穿得很正式，像这样开领口慵懒随意的服饰，只会在家里，或者放假陪她出去玩的时候穿穿。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些什么，纪韫微笑，“我不去公司。”

    唐今：“……”

    唐今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着纪韫的目光开口：“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纪韫却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般地看向了那辆正朝他们驶来的车，“车来了。”

    唐今在原地站了许久，也还是走过去，推着纪韫的轮椅，和他一起上了车。

    车上，唐今在给司机小陈说了个地址后就转头看了窗外，不想再说话。

    车辆慢慢行驶，风景也一点点倒退，车上没有安静太久，在一个红绿灯前，车停了下来，而纪韫也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戒指怎么没戴？”

    “……太大了，不方便。”唐今说着一如既往蹩脚的谎言。

    纪韫也没生气，“换一个没那么多钻的？”

    “……不用了。”唐今用力掐着手指，还是拒绝。

    “戴在小拇指上的。”

    “真的不用了……”唐今死死掐着手，声音里已经隐隐流露出某种焦躁。

    纪韫适当止了口，没再问下去。

    防窥视的车窗玻璃上，倒映出一张沉冷阴郁，毫无笑意的人脸。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前，唐今打开门，匆匆就要下车。

    身后传来纪韫的声音，“晚上我来接你。”

    唐今没有说话，只是关上车门径直离开。

    纪韫看着她朝等在小区门边的另一个少年走去。

    也唯有站在门边来接唐今的那个少年，才能看清她脸上此时此刻几乎抑制的，仿佛咽下一口蜂蜜般甜腻到有些病态的神情。

    对上唐今那双弯弯的浅眸，向明手脚都冰凉。

    但他还是在唐今的目光示意下，挤出一个笑，领着她往小区里走。

    ……

    晚上，唐今当然没有叫纪韫来接自己。

    可那辆熟悉的车却停在小区门口，当她想要无视，假装没有看见那辆车的时候，她的手机上却显示出了来自纪韫的电话。

    这下，就算唐今真的想要无视也做不到了。

    她上了车，跟纪韫说起了今天的事。

    纪韫仿佛没有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在纪韫的注视下，唐今打开，看到的，却是一条精致，却也低调不惹眼的手链。

    “这个，总不会不方便了吧？”纪韫笑着，像是在调侃她早上的话。

    手表都还要在洗澡睡觉的时候取下来，但手链如果不那么呵护在意，就是洗澡睡觉的时候都可以不用取。

    唐今回了纪韫一个不自然的笑。

    手链的扣子样式是自己并不方便佩戴的那种。

    纪韫替她戴好，无视了她手臂上那似乎因为不适而冒出来的一个个细小的疙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

    唐今控制不住捂住了嘴，被纪韫牵着的手指，僵硬得像是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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