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宁愿相信这个“哥哥”叫的是李崇而不是他。

　　如果当年的李崇能够打开右半边的门，拥抱他的也会是这一幕。

　　可惜他没能来得及打开，就被站在他身后的徐凤芝砍死了。

　　所以他再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妹妹。

　　沈重把皮鞋交到了这个哭个不停的小女孩手里。交换的瞬间，他的手指与对方有短暂的接触，感觉到活人的气息。原来她还活着。

　　沈重心里稍微地松了一下。故事进行到这里，总算还没那么惨。李崇虽然死了，但是他最喜欢的妹妹好歹活了下来。

　　李容接过皮鞋之后笑了笑，然后朝沈重伸出手，说：“哥哥，跟我来吧。”

　　沈重选择没有拉她的手，但仍然跟了上去。金财慢半拍地嚎起来：“等等我啊喂！”

　　离沈重大佬太远了，他总觉得不安全。

　　李容带着玩家们一直走啊走，都快走出了整个院子，终于在一棵杜松树下停住，蹲了下来。

　　叶晗冰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那天晚上她捡完了李崇的骨头以后就是来到了这里啊。”

　　李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杜松树，杜松树突然发出了火焰一样的光芒，明明没有任何风吹动，繁盛的枝叶突然乱颤起来，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中飞了出来。

　　这正是李崇变的那只鸟。

　　几位玩家因为之前去各自的店里帮忙的事情，都已经对这只鸟有心理阴影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生怕这只鸟一生气就把谁的眼珠子给啄下来。

　　黑色的大鸟展翅在空中飞翔了几圈，又开始唱起了那首诡异的童谣。

　　“我的母亲杀了我，

　　我的父亲在吃我，

　　我的兄弟姐妹坐在桌旁，

　　收拾着我的残骸，

　　然后将他们埋葬在冰冷的石墓里……”

　　石墓原来是在杜松树下。

　　沈重看见黑色大鸟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磨盘。

　　金链子和皮鞋已经被它送出去了，就差最后一个磨盘还在它手上了。

　　它飞回了屋子，对着徐凤芝盘旋着，嘴里还唱着那首童谣。

　　徐凤芝仰头看着它，仍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所有人都在恐惧，除了她。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恐惧是什么感觉。

　　唱完以后，大鸟爪子一松。

　　磨盘掉下来，将徐凤芝砸得血肉模糊。

　　“……”金财受不了了，他捂着胃转头干呕了起来。但他一直都没吃东西，所以呕出来的只是酸水和胃液。

　　大鸟降落在了地上，重新变回了人形。李崇捡起徐凤芝的尸体进了厨房，五分钟以后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出来。

　　李二又坐在了饭桌旁。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起点的重现，就像玩家刚进入游戏时看到的那样，过去再次发生。

　　只不过，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李二咬了一口肉，非常不满意地皱起眉：“今天的肉汤怎么这么老？对了，怎么不见你们妈妈呢？”

　　李崇站在桌子旁边，眸子里散发出冷漠又狡黠的光。

　　他回答道：“大约——是到亲戚家探望去了。”

　　.

　　玩家们被送出了游戏。

　　沈重脑子里还惦记着李崇最后那个渗人无比的笑，身处放着舒缓音乐的咖啡馆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宋清酒坐在对面小口喝了咖啡，捧着咖啡杯的姿势优雅而得体。

　　他看了一眼手表：“嗯，不错……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给你点的咖啡还没有凉掉。”

　　沈重摇头：“我不喜欢喝咖啡。”

　　“但我哥喜欢。这是他最喜欢喝的黑咖啡，嫂子你要好好记住。”

　　沈重：“……”

　　宋清酒起身：“走吧。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送你回去，你是坐地铁来的吧？”

　　沈重嗯了一声，然后默默地流泪了。

　　他的贫穷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怎么谁都能看出来他很穷啊？

　　宋清酒甩着车钥匙走在前面，沈重走在后面，看着宋清酒手中眼花缭乱地转着的那个logo，这才发现宋楚心平时真是相当低调。

　　反正都比他有钱。

　　路边停着一辆车，车窗缓缓地摇下，露出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清酒。”

　　宋清酒转眼看了看，身子一震：“父亲。”

　　沈重闻言立即多看了几眼坐在车子里的中年男子。嗯？宋楚心的父亲？

　　他入职前曾经有了解过……哎，叫啥来着。沈重偷偷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百度词条。嗯，叫宋秋呈。

　　这种大佬以前只能在电视上仰望一下，现在不得抓紧时间好好看看真人。

　　宋秋呈也扫了一眼宋清酒身后的沈重：“这是你最近的新欢？”

　　沈重：“……”

　　宋清酒的反应比沈重还激烈：“不不不不不，没有的事。”

　　宋清酒心里暗暗叫苦，这要是让宋楚心知道了，他不得完蛋了？？

　　宋秋呈：“我知道你平时一直玩得乱，也不必瞒着我。”

　　“……”宋清酒真是有苦说不出。别的也就罢了，这个还真不是他能玩的。

　　宋秋呈见宋清酒一直这么吞吞吐吐的，也终于猜到了几分，目光转向沈重：“你就是这几天一直待在楚心身边的那个人？”

　　明明有别的更好的说法，他却偏偏选择了这一种，沈重已经隐隐地感觉出来他话中带有的恶意。但他一点也不慌张地点点头：“是我。叔叔好。”

　　宋秋呈：“清酒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与沈先生单独聊聊。”

　　宋清酒：“可……”

　　到底是宋秋呈的儿子，宋清酒已经猜出来宋秋呈到底要说什么。宋清酒只是被沈重约出来的而已，要是让宋楚心知道他把沈重丢给父亲就一走了之，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他……

　　宋秋呈：“清酒，还不走吗？我看你真是怕你哥比怕我还厉害。”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宋清酒没办法了。

　　临走前他冒死在沈重耳边说了一句小心点。

　　沈重根本不怕。

　　他秉持的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对方对他和颜悦色，他也和颜悦色。但是对方一旦露出刁难他的苗头，哪怕只有一点……

　　他觉得要小心点的人应该是宋秋呈，免得被他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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