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真的觉得自己脸都快丢光了。

　　这种社死的尴尬一直持续到他见到端易里的时候。端易里这孩子唯恐沈重不来，一直蹲在教室门口等，看起来像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巴巴的小狗。

　　沈重走过来，顺脚踢了踢他的帆布鞋：“这么害怕做什么？我答应了你会来，那就肯定会来嘛。要说害怕，玩瞒天过海应该害怕的人是我吧。”

　　端易里笑嘻嘻地说：“不会呀。沈重你在游戏里都这么聪明，现实里一个小小的角色扮演能难倒你什么？记住了，你今天不叫沈重，叫端易河。”

　　角色扮演其实不难，就是稍微有些尴尬。

　　因为班主任看着沈重说：“哎呀，你就是端大队长吧。”

　　“额……”端易里在旁边疯狂地掐着沈重的手心，沈重立即说，“是，我是端易里的哥哥，来参加孩子家长会的。”

　　“看您身材纤细，可真一点看不出来是那么厉害的刑警呢，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是。”

　　他并不是端易河，只是顶着端易河的名字。端易河风评被害。

　　班主任又夸了端易里几句，说端易里是年级前几希望能看到更大的进步之类的话，好不容易熬到家长会结束，两人前往孤儿院。

　　端易里：“我现在一听到孤儿这两个字都浑身不舒服，总是能想到特蕾莎修女。”

　　当时“天黑了”那个游戏，他们的游戏身份是作为那个世界的孤儿的。

　　沈重说：“不要PTSD。这是现实里的孤儿院，放心好了。”

　　现实里的孤儿院任务就正常得多，他们只要去陪伴孩子一个下午就行了。沈重还买了一些水果和玩具，作为孩子的见面礼。

　　孩子们嘛，看到礼物都很开心。唯独有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一直缩在角落里。见沈重和端易里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看。

　　端易里蹲在那个小孩子面前：“你怎么不笑呀？是我们带来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小孩子没有说话。

　　一旁的护工笑着解释道：“你们别多想，小华这孩子没有不开心的意思，你们能来他们也很开心的。只是他和这里面大多数的孩子都不太一样……”

　　“怎么不太一样？”

　　护工看了小华和其他孩子一眼，压低了嗓音说：“那些孩子大多数是弃婴，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母，所以也对父母没什么感情，更没有自己是被谁丢弃了的概念。但小华不一样……小华的母亲生他时大出血死掉了，他的父亲又在半年前被人杀死……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过去的事情已经有了记忆了，所以小华自那件事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

　　说到一半，护工看到了沈重胸前戴着的工作牌，奇怪地道：“咦，您就是端易河吗？那您不就是负责小华父亲那个案子的吗？您是忘了这个案子吗？”

　　“额……没有没有，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沈重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眼光瞥见端易里在掌心写字提示，赶紧道，“对，我当然记得，苗小华嘛！这孩子怪可怜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时，小华突然看向几人的身后，露出了几人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冰冰姐姐！”

　　小华迈着短短的腿跑了过去，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来人抱起小华颠了颠，笑说：“小华又重了啊，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再长大姐姐都要抱不动你了。”

　　夏天的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沈重看清了来人的脸，惊讶地道：“叶晗冰？”

　　叶晗冰看见沈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重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牌，又指了指端易里。叶晗冰的视力很好，她看见那工作牌上写着端易河的名字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扯了扯嘴角：“也幸好不是他亲自来，不然看到我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沈重：“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叶晗冰闻言冷笑一声：“什么？可笑死我了，这个词还能和我扯上关系？别开玩笑了。”

　　她似乎不想和沈重两人多说，抱起小华就转身走了。

　　护工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说：“要说这叶小姐，对小华可真是好。来探望孩子的志愿者很多，但像叶小姐这样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她每个月都会给小华一笔单独的抚养费，还经常寄吃的穿的来。我们都建议她这么喜欢小华何不办理领养手续，但她又不肯，可真是奇怪。”

　　从头到尾，端易里都没有说话。

　　直到两个人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端易里才说：“……真奇怪。我哥不是老说叶晗冰是杀人犯嘛，我哥一直觉得叶晗冰杀的人正是小华的父亲。”

　　沈重：“小华是因为叶晗冰才失去了父亲？”

　　端易里点点头：“嗯，是的。不过我哥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因为并没有找到叶晗冰犯案的证据，闭合的证据链指向她的哥哥叶岚，所以进去的人就是叶岚。这件事情除了警方内部没人再知道，小华也以为是叶岚杀了他父亲。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知道的是，叶晗冰竟然对小华这样好……是因为愧疚吗？”

　　沈重听完，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能狠心杀人，却又感到愧疚？有的时候人还真的是很奇怪呢。”

　　端易里沉默一会，笑了：“确实。现在说要我杀人，我肯定觉得这种事情自己干不出来啊。但是也不好说。万一哪一天有人要害我哥哥，我说不定也会手染鲜血呢。”

　　沈重没有说话。端易里见沈重一直不回答，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看，有些奇怪地要回过头去：“你在看什么？怎么……”

　　“不要回头，易里——”

　　沈重立即大喊。但是哪里还来得及，一辆车朝着端易里就直直地撞了过来，端易里傻眼了。但是情况如此危急，谁也来不及去救他了。

　　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悲剧要发生。就在瞬息之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乎是从天而降，擦到了端易里的身边。只听“咣”的一声，惊天动地。

　　“……”

　　那辆撞过来的车子，变形了。

　　人却毫发无损。

　　简直是神迹降临。

　　林晚从端易里身旁站起，拍了拍有些沾到灰的衣角，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死里逃生的端易里回答还有些结结巴巴。

　　端易里问沈重：“你刚才是在看他么？”

　　这个他指的是林晚。

　　端易里没说错，刚刚沈重确实在看林晚。这个世界也真是小，在这里都能碰到在游戏里曾经遇到的人。

　　林晚闻言看了沈重一眼，挑起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位帅哥，我们认识吗？应该之前也是没有见过的吧。毕竟如果见过你这样的帅哥，我不可能忘记呢。”

　　是的。碰巧玩到一局游戏里的是宋楚心和林晚，林晚当然不认识沈重。沈重抿起嘴，本想回答“不认识”，没想到林晚盯住了他的左手中指。

　　“唔——这枚对戒，原来你就是他的队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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