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沈重头皮发麻的是，洗手池里放满了水，而钱颂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一下一下，把头浸在水里，呛得唇色发白也重复着这个动作。沈重赶紧跑过去一把揪住钱颂的头发，只是刚刚靠近钱颂，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反常的冷意。

　　不是活人的气息。

　　沈重不再触碰钱颂，而是轻声道：“从她的身上离开吧。杀害你的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我说，毛利小沈重，你是不是疯了？”身后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殷十的脸出现在门口，“你先是打电话让我来女厕所，又是对着空气说话。——你是不是疯了？”

　　刚才沈重，正是给殷十打了电话。

　　“我是不是疯了不好说，不过——”

　　下一秒，殷十已经被沈重一把拉入怀里，几乎同时，沈重的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动，从胸前的口袋里挑起一支钢笔，“啪擦”，笔尖出鞘，尖利的笔尖直直地怼向殷十的脖颈。

　　“额……”殷十咽了一下口水，“那个，沈先生，你、你想杀我啊？”

　　沈重没有理会殷十，反而继续对着空气道（至少在殷十看来是这样）：“不过你的弟弟现在在我手里。我恳请你放过钱颂。我还需要她，来找出杀害顾白医生的真凶。我知道你没有杀顾白，难道你不想洗清你的罪名吗？至于钱颂，我向你保证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厕所昏黄的灯闪了闪，殷九终于现身了。他现在只是一团扭曲的血肉，他不想吓到自己的弟弟，所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只有沈重一个人能看见他。

　　殷九的右半张脸已经完全变形了，破碎的皮肉下是森森的白骨，看起来十分狰狞。

　　“你拿我的弟弟来威胁我？”

　　沈重十分淡定：“你要相信我能在你动手之前杀死他。”

　　“……”

　　钱颂说过殷九和殷十感情很好，沈重觉得殷九大概率不敢冒险。

　　果然，殷九沉默了很久：“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保证。”

　　沈重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跪坐在地上的钱颂突然醒了。看见自己趴在洗手池旁的时候，她几乎是瞬间已经意识到了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沈重：“你救了我？”

　　沈重：“你不用担心，在这之后他都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从头到尾，只有殷十一个人一脸茫然：“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

　　沈重把他刚才的所有猜测和钱颂讲了一遍后，道：“我要知道何央左眼的视力。”

　　现在缺少的线索就是这个了。

　　钱颂向沈重摊开手：“给我看一下顾白尸体的照片。”

　　她盯着那一组照片看了一会，道：“顾白不近视，也从来不戴眼镜。他手里的这副眼镜不是他的。”

　　沈重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这是何央的眼镜。”

　　沈重仔细地看了看那一组照片。他不是专业人员，光看镜片，其实他原本没什么信心能找到答案。只是，在仔细看了一眼照片的时候，沈重自言自语道：“等等……右眼的镜片是有很明显的厚度的，但是左眼，我看不出来。这似乎是平光镜啊。”

　　钱颂：“那你可以试一下5.0。储物箱在外面。”

　　沈重已经走向了何央的储物箱。储物箱上面都有名字标志，找到何央的储物箱不是什么难事。“护士建议他以自己左右眼的视力作为密码”，那么四位密码就是——

　　5040。

　　滴滴两声，柜子开了。

　　沈重看到了钱颂所说的“少了一样东西”——那个钱颂的小雕像。它就安静地摆在何央的储物箱里，上面还沾着凝固的血迹。

　　那一定就是顾白的血迹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办公室里，顾白和殷九正在谈判。顾白的录音笔正在偷偷记录者这一切。

　　雷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钱颂的电话打了进来。她一脸委屈地跟顾白说她害怕，想让顾白来陪她，但顾白此时正在和殷九谈话，所以拒绝了钱颂。这就是为什么聊天记录只有短短几十秒。

　　接着，顾白和殷九吵起来了。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正好何央来找顾白。

　　两个人声音的分贝都极高，正逢一道雷声响起。在何央的眼里，他仿佛重返了几十年的战场，他是手握利刃的老兵，对面是来犯的间谍。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风的呼啸声，战旗猎猎抖动，他终于举起了刀——

　　殷九亲眼看着何央拿起办公桌上的雕像砸死了顾白，他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办公室。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沈重转向钱颂，道：“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你，还欠殷九一个道歉。

　　“你自己向警方自守判的罪行，比起我向警方揭发你的罪行，相比之下要轻多了，对吧？”

　　这是他对殷九做过的保证。现在，他来兑现他的诺言了。

　　而钱颂沉默了很久，轻声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身，朝着沈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谢谢你。”

　　这就是第二天。

　　晚上，沈重难得在游戏里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神清气爽地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道：“顾白，我已经找出了杀你的凶手了。”

　　镜子前，有一行血字缓缓显现：“杀我的凶手是？”

　　“何央。是何央。”

　　沈重就像是等待着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自信满满地看着镜子。镜子上再也没有血字显现，却从里面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沈重的胳膊。

　　沈重：“？我不是已经完成了任务吗？”

　　“的确如此。”顾白惨败的脸映在了镜子前，向沈重凑近，“但是——我的未婚妻钱颂，她竟在与你解密的这两天里，对你芳心暗许。”

　　沈重想了半天也没推断出这个“芳心暗许”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钱颂最后露出的那个微笑？

　　“……”

　　卧槽，不带这么坑的，搞了半天还是要承受“顾白的怒火”吗？

　　顾白两只手已经都抓住了沈重的胳膊，想要把沈重拖进镜子里的世界。沈重一咬牙，屈起腿，接着就是狠狠地一脚踢在镜子上。“哐”一声，镜子终于碎了。

　　与此同时，眼前的画面晃动起来，机械的游戏音此刻在沈重听来宛若天籁之音：“游戏结束，恭喜玩家沈重成功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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