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说：“没事，你说。”

小伍说：“我想把川子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不行，想都别想。”

还没等我说话，王小亮断然拒绝了，随即又说道：“咱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一具尸体？”

“可川子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

我也不同意小伍的提议，于是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小伍，我知道你和川子兄弟情深，不过眼下情况特殊，你别意气用事。”

小伍也没再说什么，独自走到慕青川的尸体旁边，用颤抖的手替他收拾衣服，整理着遗容。

须臾，小伍掏出了笛子，缓缓放在了嘴边。

“吱！”

一声尖啸之音响起，甚至有些刺耳。

见状，王小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杜哥，这怎么还吹上了，净耽误时间。”

“瘦猴，再等一会无妨，让小伍奏完这曲。”

小伍吹奏的是笑傲江湖里面令狐冲和任盈盈琴箫合奏的插曲笑傲江湖。

这首曲子我之前听小伍吹奏过，技艺相当纯熟，只是此刻物是人非事事休，小伍的心境难以平复，劈了好几个音。

我听在耳中，心里也不是滋味。

还记得当初我被张文杰摆了一道，阴差阳错却害死了陈老二，陈老大和陈多余一人扛着一半尸体，誓死要让陈老二归葬祖坟。

然而今天，我却残忍的拒绝了小伍同样的请求，说来确实有些残忍。

段怀仁猜出了我的心思，漠然道：“他们跟伙爷会毫无瓜葛，不必内疚，我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

一曲终了，小伍颤抖不已。

我狠心说道：“准备炸船。”

我将导线与鱼雷顶端的雷管脚线连接完毕之后，他们几个也把应带之物全部搬上了快艇。

段怀仁心比较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用绳子将从英国皇家海军“声誉”号驱逐舰上打捞出来的文物固定在了快艇的框架上。

众人穿好救生衣，纷纷跳上了快艇。

小伍驾驶快艇缓缓远离了拖轮，大概在二百多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水能导电，老段，老朴，你们两个把导线拽起来。”

二人答应一声，轻轻一拉，将鱼线一样的导线从水里拉了出来。

把卫星电话的电池抠了出来，先连接好了一根导线，手里拿着另一根导线，我抬头看着拖轮。

突然之间，顿生感慨，这几个月在拖轮上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期间险境重重，好在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如今要炸船逃命，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只要我手指轻轻一动，那么一切就将画上休止符。

段怀仁说：“光廷，炸吧。”

其他几人也都异口同声道：“炸吧。”

我轻轻将导线往另一个触点上一搭，“呲呲”闪了几个火星子。

几乎同一时间，鱼雷被引爆了。

先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响声震彻天地，冲击波掀起数米高的水幕，以拖轮为中心，极速向四周扩散，然后“哗”的一声坍塌，化作一圈水花。

与此同时，一团蘑菇云打折卷儿腾空而起。

拖轮猛然一抖，火苗跟着窜了起来，借助风势，疯了一样的乱窜，很快拖轮就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可能有人就会问了，不是原子弹才有蘑菇云吗，一点常识也没有，又瞎几把吹牛逼。

老铁，这就是你不懂了。

蘑菇云的形成主要是由于空气温度迅速升高，然后膨胀上升，在外围冷空气的压力作用下又被迫向下运动，如此反复，便形成了蘑菇云。

转眼之间，拖轮就已经倾斜，那两个螭吻顺着甲板滑动，一只撞在了锚机上，翻滚着掉进了海里，另一只则直接卡在了鱼雷爆炸形成的凹坑里，葬身于火海。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在几秒钟之内就已完成。

水浪过境，快艇颠簸了一下，这是拖轮留给我最后的感受了。

“坐稳扶好，下一站韩国仁川港。”

王小亮挥舞手臂，转身又对小伍说：“出发。”

小伍重新发动快艇，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黎芸自顾自说道：“终于要去韩国了。”

我问道：“阿黎，一说去韩国，你怎么那么高兴，是不是你跟韩国方面有什么联系，你瞒着没有告诉我？”

很早之前，鼻大炮就有过类似的怀疑，我也一直对此心存疑惑，只是当初我与黎芸并未熟知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再者来说当时情况特殊，我焦头烂额，不想被这件事情分散注意力。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如此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就像朋友聊天开玩笑一样，毫无违和感。

听了我的话，黎芸愣了一下：“哪有啊，就是终于能离开拖轮了，高兴而已，你不高兴吗？”

律师到底是律师，一句话把皮球踢了回来，而且还只有一个答案，我当然只能说高兴了。

老朴从旁助攻了一句：“高兴，能不高兴吗，回家了当然值得高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了没多大一会儿，风浪越来越大，而且下起了雨。

快艇作为一种机动性高，可以远距离航行的小型船只，经常被用来进行海上救援。

但是，也有其不可回避的缺点，那就是重量轻，吃水浅，抗风能力差。

随着我们继续前进，雨也越下越大，到最后已经成了倾盆大雨。

快艇点着海面，逆风行驶，雨点子斜刺里飘过来，打在脸上，疼痛难忍，一张嘴就灌一肚子风，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虽然顶风冒雨，但一切还算顺利，时间一分一秒悄悄从指间溜走。

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朦朦胧胧的影子，就像一幅历经岁月洗礼，有些模糊不清的山水画一样。

老朴说：“那就是仁川港了。”

听闻此言，刚才还死气沉沉的人们瞬间像被打了强心针一样，全都精神了起来。

“终于看到希望了。”

“太好了，马上就安全了。”

“……”

大家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定就是猜对了，一场灭顶之灾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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