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弘毅沉默了。

良久，他才抹了把脸开口：“然然，你也变了。现在的我，是三个孩子的爸，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然然，你该明白大哥的苦衷。”

黄欣然点点头，没再说。

牵着黄芩的手走出了屋子。

文家妈伸长了脖子往里偷看，黄欣然出来险些和她撞了个满怀。她先是有些涩赫然，不过很快，她就挺直了腰板，得意地冲她冷哼了声。

“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自己兄嫂日子过得好。整天故意没事找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凸显她的存在感吗？这样的女人啊，要是换作以前，早就被无数唾沫星子淹死了……”

对方还在念叨，黄欣然只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自顾自走了。

文英从后面追来，试图阻拦她：“然然，你要去哪里？”

“去找居委会大妈，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没人管了！我黄欣然的侄女，居然被欺负成这样，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黄欣然说走就走，文英拦都拦不住。

急得直哭。

黄弘毅追出来时，黄欣然已经拉着黄芩走得不见了人影。

这下麻烦大了！

黄弘毅和文英商量了片刻，说是商量，其实还是听文英的意思。毕竟文英的性子虽然绵软，可文家妈却不是省油的灯。

不得已，黄弘毅只能去居委会那边，找黄欣然。

却没找到人。

而此时的黄欣然，已经带着居委会大妈赶到了铺子这里。

很快，因为居委会大妈的到来，就惊动左邻右舍，都跑过来看热闹。

因为黄弘毅刚好不在错过了，在家就只有文英和文家妈。文家妈自然不肯承认自己虐待外孙女的事，又哭又泼，还不住唆使文英上前和黄欣然理论。

可惜，黄欣然没嫁人时，在家就得宠。嫁人后，在黄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主，文英一对上她心底就发咻，根本不敢直面她。

支支吾吾半天，啥也没说明白。

反倒是黄欣然有理有据，把文家妈怎么对待孩子，又是怎么说的，平日里的区别对待更是当众抖了出来。

居委会大妈最见不得这些，当即就批评起文家妈来。

文家妈见势不对，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冤枉。

黄弘毅回来时，见到的正好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黑着脸把围观的众人赶走，又强忍着怒火，好说歹说送走了居委会大妈，这才看向黄欣然，“你闹这一场，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自然是为了黄芩好，你们当父母的都不管，我再不管，孩子不知道得被欺负成啥样。”

“你要是真心疼她，这件事就不该管！”

黄弘毅憋着气，咬着牙开口：“你倒是闹了一场好的，等闹过之后呢？你倒是离开了，可怜黄芩还得继续面对她外婆。你觉得有了今天这事，她以后会怎么做？”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大哥，你自己亲闺女被虐待成这样，你还打算留着老太婆在这，把你闺女欺负到死？”

“你说什么胡话，她到底是黄芩的亲外婆！”

“是不是亲外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老太婆在黄芩面前，可是又自称老娘，又自称婆。哪里把她自己当作外婆？反正我就一句话，绝不能再继续让她留在这里。你怎么说？”

“不行。她要是走了，三个孩子都没人照顾了。”

黄弘毅还是坚持。

“大哥，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真自私。”

黄欣然拉着黄芩起身，“罢了，你要是你把那老太婆送走，就让黄芩走。黄芩在乡下好歹还有爷爷疼她，再不然，我把黄芩接去H省，和丫丫毛毛一起生活也行。”

“随你的便。”

黄弘毅黑着脸说道。说完，就自顾自进了里屋。

文英一句话不说，只坐在那抹泪。

文家妈恶毒的盯着黄欣然，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她和黄芩。

看着冷漠的大哥大嫂，黄欣然的心更冷。

她低头看向黄芩，见孩子的眼神里全是绝望。其实，黄芩都是快十岁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不懂？

可正因为她懂事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就更受伤。

“黄芩，你愿意离开这里，回老家去跟爷爷一起生活吗？或者，你跟着姑姑去H省，和你表妹表弟一起生活？”

黄芩眼底希翼的渐渐淡去。

她低下头，不住地掐着指甲，良久，才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我、我要爷爷……”

黄欣然叹息。

既然孩子做了决定，黄欣然也不强求。她带着黄芩一起，跟着来寻她的专员，去了招待所歇息。

黄芩一身都是淤青，黄欣然给她洗了个澡，换上专员急匆匆去买来的童装，瞧着着实漂亮又可爱。

可惜，小姑娘双眼红红的，显见得是哭了一场。

“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姑姑……”

黄芩哽咽着，“外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她呀，她不是不喜欢你，她也不喜欢你妈。就因为你们都是女孩子。在她眼底，女孩子就该任打任骂，长大了就拿去卖钱。就如当年你妈那样。”

黄欣然轻轻抚摸着黄芩的头：“其实呀，你现在受的苦，你妈当年也受过。这么多年她忍过来了。我只是没想到，她自己都吃够了这样的苦，居然还忍心让你也受这样的苦。”

人其实是最矛盾的动物。

文英心疼黄芩吗？

或许是心疼的。

可在她妈冲黄芩动手时，她恐怕连阻止都不敢，甚至还会生出一种“这种苦我当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也该这么过来。”的想法。

简直就没把自己女儿当人。

黄欣然是记得，当初文英过门，彩礼钱可要了不少。只因为老妈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在文英嫁进门之前和之后，父母都没给过她半点脸色看。

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女儿。

黄芩到底是孩子，放不下自己父母。

哭了半宿，才睡着了。

黄欣然也不由升起一种，自己不该管闲事的想法来。哪怕她知道，自己是对的。可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单纯的黑与白，还有灰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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