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刘杰看着没啥印象。

他疑惑地问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不敢认，你认识我？”

姑娘1脸幽怨地说道：“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莹啊？小婷的同学，我爸也是医大的老师，我小时候天天去你家玩。”

刘杰这才想了起来。

这丫头以前可不是天天长在他们家吗？5年不见长成了大姑娘，他根本就不敢认了。

周莹1把抢过旅行袋夹在了车货架上。

“哥我送你回去吧，潘姨和小婷看见你，1定高兴坏了。”

不由分说，周莹拉着刘杰就往前走，丝毫不忌讳他那1身臭味。

刘杰家在2楼，周莹刚到楼下就大声喊了起来。

“小婷，刘叔叔，刘杰哥回来了！”

2楼的窗户砰的1下被推开，1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了窗口，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哥……”

等周莹锁好车，刘婷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1把抱住了刘杰。

“哥，你咋才回来啊？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去找我？我都想死你了，呜……”

这时刘源已经站在了楼门口，眼圈通红地看着刘杰，嘴唇颤抖着1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源瘦得像1阵风都能吹走，原来满头的黑发已经变得花白，被秋风吹得1下下飘动着。

这才5年，印象中那个儒雅睿智的父亲，竟变成了弱不禁风的老者，刘杰鼻子1酸眼泪就下来了。

“爸，小妹，我回来了。”

周莹1看这场面，把旅行袋塞到了刘婷手里，说了句明天我再来就骑车走了。

扶着父亲上楼，家依旧是他走时的样子，只是厅里加了张铁床，应该是给他弄的。

刘婷已经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1个房间。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刘杰忽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坐在沙发上，刘源1直在端详刘杰。

“高了也黑了，不过看着结实不少，下乡锻炼锻炼也挺好，走万里路看百样人，也是人生的1种历练。

你来信说现在在乡下的小学校当老师？你以后是咋打算的？如果明年高考失利，是不是会考虑你妈的想法啊？”

刘杰犹豫了1下：“爸，我已经长大了，对很多事有自己的看法，我不是觉得我妈给我铺的路不好，而是我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们当年响应号召扎根农村，错失了最宝贵的黄金年华，中断了学业，从天之骄子1下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

您看看现在城里人看我们的目光，鄙视警惕，就好像我们是蝗虫，祸害完农村又回来祸害城市。

爸我不想在这种目光中沉沦颓废下去，我要用高考来证明我自己，即使埋在土里5年，我依旧是金子，依旧能发光。

刘杰这番话不光是发泄情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个家管他最严的是母亲潘洋，反而父亲刘源对他的理解多于矫枉，他想先说服父亲，这样他妈回来就多了个挡箭牌。

还没等刘源说话，刘婷已经急了。

“哥你的意思你还要回农村？爸妈都回来了你还走？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刘杰无奈地苦笑了1下。

“小婷啊，哥还带着个毕业班呢，说走就走对学生是不是太不负责了？再说永川离吉春才多远啊？我有时间会回家看你和爸妈的，再说哥大学不也得住校吗？我又不是永远不回家。”

刘婷气得哼了1声，上厨房给刘杰弄饭去了。

刘源看了看儿子这1身打扮，起身打开立柜，拿出1套内衣还有1套蓝色的中山装递给了刘杰。

“小杰啊，我们没敢给你买鞋，因为现在也不知道你脚多大，这衣服还是你妈估着做的，因为徐帆来的时候，你妈问了1下你的身高体重。

你去澡堂子洗个澡，再把你这身衣裳换1下，这有1百块钱，你去7商店买双皮鞋。”

说着话刘源掏出1沓大团结和自行车钥匙，递给了刘杰。

刘杰刚要推辞，刘源瞪了他1眼，刘杰只能接过钱和车钥匙，提着东西下楼了。

就是父亲不说他也得去洗澡，他妈可有洁癖，就他身上这股味儿，他妈真能把他衣裳都扔了，他要是忽然穿1身中山装回2队，咋跟王秀芬说？

骑上自行车，刘杰奔了江南公园。

7商店就在公园边上，你要想买皮鞋这种贵重物品，只能去国营商店。

刘杰根本就没想买皮鞋，1双皮鞋45十块，他可舍不得。

在商店里逛了1圈，最后刘杰花3块5，给自己买了双条绒面的布鞋，就这在前进乡也是有头有脸的干部穿的。

买完鞋他又骑车回了医大家属院，去澡堂子洗澡。

刘杰得有1年多没搓澡了，搓澡大哥边搓边说他这澡搓得值，都能搓出来1小碗灰。

刘杰身上的衣服没多脏，可那股农村的味道却很难祛除，他蹲地上足足搓了好几遍，这才装进了手拎兜，装之前还特意检查了1下，看看有没有虱子。

理完发刮了脸，又换上1身中山装，刘杰直接从大队会计变成了个小知识分子形象。

拎着东西出来，1看时间他赶紧跑到家属院门口，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了中心校。

电话接通后，孔有德那头听着情绪不是很好，不过倒也没说啥事儿，俩人客气几句电话就挂了。

大比武刚结束，即使比赛有结果，也不会这么快传到公社，刘杰估计孔有德应该是因为分校的事儿闹心呢。

他把车锁好1上楼，就闻到了1股熟悉的香味儿。

果然刘婷1开门，刘杰就看见了正在往桌上端菜的母亲。

刘杰喊了声妈，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潘洋眼圈1红，过来1把抱住了儿子。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没良心的孩子，都气死妈了。”

潘洋的状态远比刘源好，虽然见老但看着依旧很精神。

刘杰看了1眼父亲眨眨眼，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洗干净也换了新衣裳，要是还穿刚才那1身，估计1见面，母亲就得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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