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国这边无比混乱。

但此刻的秦国却也没能商量出是否出兵。

与赵国一战方才偃旗息鼓，再加上时节不对，却是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而更重要的是。

嬴政已满二十一岁，也该举行加冠礼。

对于嬴政来说，这乃是头等大事。

因为一旦加冠，便意味着可以亲政。

他可以完全摆脱吕不韦对朝堂的掌控，也能在一些大事上，拥有决策权。

加冠前半月，嬴政便前往到了雍城蕲年宫中。

这里乃是东周时期秦国的国都，也是秦国定都最久的都城。

对于秦王宗室来说，这里便是他们的根。

“盖先生，我即将加冠亲政，即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为何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蕲年宫中，习剑完毕的嬴政看向盖聂。

盖聂出自鬼谷纵横一脉，又和沐青玄有一层关系在。

再加上其人看待事物本就十分透彻，也和嬴政亦师亦友。

对嬴政来说，这是他不可多得的好友。

“大王不可操之过急，昔日昭襄王也是得应候相助，方才驱逐宣太后，穰候、泾阳君、华阳君、高陵君，才得以亲政，而那年，昭襄王已然即位四十年。”盖聂开口。注1

嬴政苦笑道：“我也知不可操之过急，但吕不韦近来，未免有些太过于放肆。”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其中更是杀意十足。

对于吕不韦，嬴政心中其实大都是感激。

自己十三岁即位，能让秦国保持稳定，甚至这么多年以来不断增强，都是吕不韦的功劳。

但他却是对吕不韦生出了杀意。

其一，便是吕不韦对于朝堂的把控。

甚至一度让天下人只知吕相不知秦王。

其二，则是其人手下的罗网。

有这么一个渗透六国的情报组织，固然不错。

但这般情报组织，实则应该完整的掌握在君王手中，一如当年的铁鹰锐士。

即便嬴政最近已经开始责令章邯暗中培养影密卫，但想要其成型，至少得十年功夫。

其三，则是吕不韦近来的放肆。

太后收容面首，此事在王庭当中实则已经见怪不怪。

对于赵姬偷偷招揽嫪毐进宫，嬴政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对秦国没有太大影响，他便能够包容。

但其人面首之身，却因受到太后宠幸，非但被封长信侯，权倾一时，更与太后育有二子，逢人便称自己为嬴政假父。

这让嬴政遭受了莫大的羞辱。

他不傻，但因顾全大局只能不予理会。

但如今即将亲政，却是感觉心乱如麻。

盖聂道：“听闻大王仰慕道家天宗已久，不知可曾读过道家典籍？”

嬴政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作为君王，平日里最多的还是看书，看兵书，看治国之书，看治民之书，看治吏之书。

所以道家典籍，嬴政自然是看过。

盖聂道：“大王既然看过，可知道家先贤庄周曾著《说剑》一篇，说的是其人面见赵文王。”

嬴政点头：“赵文王问曰：‘子之剑何能禁制？’庄子曰：‘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我自是知晓。”

盖聂淡笑起来：“既然如此，想来大王也知道庄子将剑分为三类，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

“你是说？”嬴政眸光一亮：“要寡人铸一柄天子之剑？”

盖聂点了点头：“正是！”

“夫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嬴政的眸光越发明亮，目光灼灼的看向盖聂：“而今秦国大势已成，当铸天子之剑！盖先生可愿为铸剑之人？”

诸子百家，英才无数，但鬼谷纵横一脉，却是有成为铸剑之人的资格。

若能携手，定然能够开创古今未有之格局！

盖聂却道：“大王谬赞了，盖聂虽出身鬼谷纵横，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但强一国足矣。”

“若要九合诸侯，一统天下却是无法做到，这般人，必将是前所未有之大才，甚至比之以往圣贤，也不为过。”

听闻此言，嬴政的眸光略微暗淡些许。

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盖聂道：“不知盖聂先生可否......”

话还未曾说完，盖聂便摇头道：“我师叔祖若是肯下山，只怕不会让大王等这么久。”

沐青玄的性格他知道，更何况来秦国之前去过一趟天宗。

知道沐青玄断然不可能来当这铸剑之人。

盖聂的话，让嬴政一时间有些失望。

盖聂道：“自古阴阳相济，倘若大王真有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心，想来自有大才找上门来。”

天下英才，自古都会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君王。

昔日商鞅乃是魏国之人，前来秦国，张仪亦然。

更莫说后世韩信之于刘邦，孔明之于刘备。

贤臣与明君之间，总是有着某种冥冥之中的吸引力。

盖聂接着道：“师叔祖曾言，秦奋六世之余烈，当甲天下！”

嬴政暗淡的眸光重新亮起，比起先前更是灼热。

他没想到，沐青玄对秦国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奋六世之余烈！

就单单这句话，他便必然要让天下归于秦！

“多谢盖先生今日解惑，或许那位能为寡人铸剑之英才已然出现，但寡人却未曾展现出明君姿态，其人尚且举棋不定。”

嬴政开口。

此刻的他，眼眸当中再没了半点慌乱。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决的目光。

只有彻底亲政，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才有铸造天子之剑的机会。

否则。

什么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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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战国时代穰侯魏冉、泾阳君公子芾、华阳君芈戎、高陵君公子悝合称“四贵”。

其中魏冉是宣太后异父弟，泾阳君和高陵君是宣太后之子，华阳君是宣太后弟弟。

四人权倾朝野，稳固了宣太后的政权，也成功让宣太后垂帘听政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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