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红旗轴承厂宿舍。

楚云生和韩玉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狭窄的巷道里穿行。

本来宿舍楼与宿舍楼之间还有很宽的距离，但都被宿舍职工家属们隔断起来做了鸡棚和杂物间。

楼道之间只能容纳两辆自行车相对而行。

小姨家在宿舍三楼的幺零五。

一楼宿舍在春天有些潮湿，但好在可以搭建鸡棚和杂物间。

当他们两个找到小姨家的时候，看见小姨在鸡棚里摸鸡蛋。

“玉瑶来了，哟，变这么漂亮了！快，进来！”

“这个是小楚？”

“小姨好，我就是楚云生，过年好。”

谢兰连忙笑着把两人往里面引。

“倩倩，你玉瑶姐来了，还不出来？”

随着谢兰的叫喊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大辫子小姑娘，欢呼着从里间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笔。

这是谢兰的女儿，在读高一的欧阳倩。

欧阳倩一脸惊喜的抱住韩玉瑶的胳膊，吃惊的打量着韩玉瑶的脸。

“玉瑶姐，你怎么这么漂亮了？我简直要嫉妒死了！”

欧阳倩又偷偷打量了一下楚云生，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还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情绪，楚云生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一丢丢的满意。

宿舍里间不大才不到十八平，还隔出了一个小隔间，那是欧阳乾的小房间，就能挤着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桌子。

外边放着一张大床，床边不远就是餐桌。

厕所是公用的，厨房直接搭在鸡棚的旁边。

这年月很少人家里有沙发，楚云生两人刚进门，谢兰就把家里最好的两个凳子搬出来给他们坐。

欧阳倩从里间端出一个托盘来，里面是花生糖果之类的小零食。

“玉瑶姐、玉瑶姐夫，来吃东西！”

很热情的小姑娘。

“小姨，姨夫呢？”

听见韩玉瑶问欧阳明，谢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小姨夫啊，这回总算开了窍，这不提着东西给人家李科长拜年去了。”

听到这句话，韩玉瑶也笑了起来，有些好奇的问。

“是为了涨工资的事吗？”

谢兰笑着压低了声音：“他们技术科今年退了一个组长，这回怎么说不管是看工龄、还是看资历和技术，都该轮到你小姨父了。”

“去李科长家拜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求个心安。”

韩玉瑶也发现往年缠绕在小姨身上的那些愁绪淡了不少，看来这件事还真的有谱。

她好奇的问：“小姨，这个组长有什么好处？”

欧阳倩抢着回答：“玉瑶姐，你不知道，厂里小组长是可以申请双职工房的，真正的两室一厅，有三十个平方呢！”

她的小脸上全是期盼的笑容：“如果是新修的宿舍楼，我听说每家的厕所都是独立的。”

“那就太好了！”

韩玉瑶也替她们高兴起来。

但楚云生却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因为他知道按照原著的剧情走向，今年韩玉瑶没能来给小姨拜年。

她是在考取大学后才来的小姨家，而那时的小姨家还是住在这里，小姨夫的岗位并没有发生变化。

那段剧情他记得很清楚，韩玉瑶来到小姨家时，还帮小姨夫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那个大麻烦似乎牵扯到小姨夫的一个徒弟。

“云生啊，来，吃东西！”

小姨亲手剥了一个橘子塞到楚云生的手里，楚云生笑着吃着橘子，脑子里想着等下小姨夫会不会铩羽而归。

没过几分钟，一个中年男人神态轻松的走了进来。

他看到韩玉瑶和楚云生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推了下眼镜。

“哟，是玉瑶来了，这是小楚？”

楚云生和韩玉瑶都起身叫了声姨父。

看得出来欧阳明今天确实很高兴，只见他一挥手：“阿兰，把那只鸡炖了，今天玉瑶和小楚来，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欧阳乾欢呼了一声，转身就往鸡棚跑：“我去抓，那只大公鸡每天打鸣，今天就是它了！”

谢兰笑着拦住女儿，让她去抓那只小公鸡。

一家人都笑，原来是为了睡懒觉，欧阳倩早就看那只大公鸡不顺眼了。

谢兰有点期盼的看着自己丈夫：“成了？”

欧阳明意气风发的点点头：“李科长把东西都收下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就是我了。”

谢兰拍拍胸口，笑得一脸灿烂。

“总算是有盼头了！你等等，我去买瓶酒去。”

“买什么酒？”

欧阳明呵呵一笑，很大气的就把楚云生两口子送来的两瓶酒提起来。

“就喝小楚送的！对了，路上我遇到了小宋，他一会也要来拜年，多煮点饭。”

谢兰有些舍不得，但最后还是依着欧阳明的话应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送来的好酒都得存着，用来走门路或者送礼，自己喝的很少。

但是难得今天高兴嘛。

谢兰拉着韩玉瑶去厨房帮忙，欧阳明就和楚云生聊起了技术上的事。

毕竟两个人都是机械类的技术员，共同话题很多。

楚云生一边和小姨夫聊着，一边打听着刚才欧阳明提到的那个“小宋”的情况。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宋就应该是小姨父的徒弟，在小半年后亲手把黑锅盖到自己师傅头上的人。

要不是原著中，韩玉瑶以准大学生的身份，应聘上了红旗轴承厂厂办主任孙女的家教，旁敲侧击的让事实露出水面，欧阳明能被他一直信任的徒弟给活活坑死。

不过在这个年代，敢坑自己师傅的人都是狠人。

都是不怕被戳脊梁骨的。

比如韩玉瑶拜了段如金为师，以后逢年过节、喜丧病老，做徒弟的都必须上师傅家门走动的。

欧阳明本来对公社里的技术员有些轻视，他也是玩技术的人，很清楚那些人要是真的有技术也不会被派到下头去。

可他和楚云生聊了十来分钟，却立即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看法。

这个小楚的技术不弱于他！

当然，欧阳明是不会承认自己不如晚辈的。

“师傅，我来给您和师母拜年了！”

一个热切的声音响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提着两瓶武陵大曲，夹着一条芙蓉烟笑着走进了门。

“小宋来了，来，坐坐！”

欧阳明热情的起身，把来人迎进来。

楚云生好生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进门后眼珠子就没停过，尤其是在他和韩玉瑶带来的年礼上停留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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