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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第九十六章 无


程子安道:“臣以为,此事牵涉面甚广,以臣的资历,臣会寻如王相,明相,郑相,连同刑部,户部,甚至于大理寺一并查案。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他们,亦可参与其中。多部联手,查得也快一些。”

  将政事堂拉出来,并非程子安真正目的。将背后的几个皇子推出来厮杀,才是他的用意所在。

  政事堂的几个相爷做事,再身居高位,做事始终束手束脚。

  几个皇子则不同了,他们为了抢大位,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攻讦对方的机会。

  兄弟之间太过[shu]悉,背后使出的计俩,彼此都清楚得很。

  三人都不干净,以前巧妙地维持着平衡。

  一旦推出一件事来,任何的一方,都会推[bo]助澜,尽全力将对方踩到脚下。

  另外最重要一点,如若派相爷领头查,背后肯定会遇到来自皇子的阻力。

  相爷岂敢动皇权,跟圣上的儿子叫板。

  如果都是皇子,一样权势滔天呢?

  何况,只要三个皇子一起出面,肯定有两个会天然结盟,联手连对付另一人。

  如此一来,常平仓的事再大,背后势力牵扯再广,都会被连根拔起。

  估计到时候,京城会血流成河。

  血流得多了,才会震慑住那些胆大妄为伸出去的手。

  粮食是百姓活下去的保障,粮价哪怕涨一个两个大钱一斤,对于穷苦百姓来说,都算是巨大的负担。

  何况,各地常平仓的粮食,除了平抑粮价,还有个最重要的用处,就是赈灾。

  靠天吃饭的时代,哪怕多下一场雨,多出几天大太阳,百姓的收成,都会受到影响,面临着饥荒的境地。

  粮价不能乱,常平仓中,必须有粮食!

  哪怕是陈粮,混着石子,也能勉强填饱肚皮,好过吃树皮观音土!

  程子安也不怕圣上会起疑心,怀疑他怂恿皇子们自相残杀。

  有些事情很微妙,圣上自己从兄弟们中厮杀出来,登上了大位。

  但轮到自己的儿子们时,他就开始天真了,幻想着儿子们能兄弟友恭,选定一个继承人,其余的兄弟会齐心协力辅佐。

  纵观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待兄弟与儿子们的差别,莫不如是。

  常平仓粮食之事,的确[jiao]给任何一人,圣上都不会放心,生怕上下坑壑一气,最后查不出个名堂,不了了之。

  但又不得不查,欠兵营的粮[cao][ri]久,再不拨付,将士哗营的话,比起朝堂上的文臣打嘴仗斗争,要来得更猛烈直接。

  圣上神[se]若有所思,犹豫道:“这般一来,阵仗着实太大了些。”

  程子安觑着圣上的神[se],猜到他心里已经渐渐动摇,并未趁机加把柴,而是朝着反方向说道:“臣到底年轻,常平仓之事,臣并不了解,估计是想得太过严重,圣上,臣不知天高地厚,着实没别的主意了。”

  圣上手指敲打着御案,沉思了会,心中主意渐定。

  程子安自称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他都能看出常平仓的不妥,聪明人那般多,如何能看不出来。

  端看是在意朝局乱,还是天下乱。

  圣上掀起眼皮,睨了眼程子安,道:“水部几个郎中下去州府,可有消息传来?”

  程子安心思微转,道:“还未曾有。臣以为他们在京城[ri]久,出门时车马劳顿,赶路太辛苦,走得慢一些也情有可原。”

  圣上听得无语,瞧他这话说得,又在指桑骂槐了!

  他从京城赶去益州府,再从海上绕了一圈回来,只不过花了大半个的功夫。

  不过施侍郎来回奔[bo],人的确已经快脱形了。施一亦是......

  咦,施一同程子安一样年轻,听说他在府里要死要活的,太医院的太医已跑了无数次,太医院都快被搬到侯府去了!

  真是一群混账!

  圣上脸[se]不大好,先让程子安回去歇息,唤来许侍中,厉声道:“该到请平安脉的[ri]子,人呢?去哪儿了?莫非太医院的太医,认了新主子?”

  许侍中愣了下,忙道:“奴这就去太医院传旨。”

  太医院得了许侍中传了圣上的旨意,都是聪明人,领会到了上意,永安侯府再来请,被婉拒在了门外。

  施侍郎同施一,无论真病假病,皆不敢再病。

  从侯府飘出的药味,恨不得京城都能闻到,回到衙门老老实实当了差。

  那些施侍郎如何委屈,大度,程子安是白眼狼的风闻,突然就散了。

  朝中,亦动作不断。

  圣上着令王相,明相,大皇子,一皇子,三皇子,同刑部,户部,大理寺携手,巡查大周各地常平仓!

  此举一出,朝野震动!

  巡视的官员还未出发,京城底下就暗流涌动了。

  有摩拳擦掌的,暗自担心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上蹿下跳的,热闹纷呈。

  程子安一概不理,每天当值下值,安安分分呆在水部,一心一意准备着自己的事情。

  先前程子安向圣上提议过,进入工部的官员,要多加一道考试。

  提高“工”的待遇,地位,才是能推进大周往前进步的关键。

  “工”涉及到方方面面,并非只有造桥修路修屋的匠人,还包括如匠作营中,制造兵器的匠人,改进农具,粪肥,种子等等,都属于匠作一类。

  假若大周某个百姓发现了能增加产量的种子,当地的官员会拿来当做政绩,献给圣上,写一篇马屁文章,歌颂祥瑞等等。

  其余的诸如此类,百姓都会受倒褒奖。

  但是最后的情形却是,朝廷限于认知,并未正确对待。

  要不好大喜功,大力推广,要不就成为了某些官员牟利的工具。

  程子安前世从未接触过种地,但接触的资讯多了,他清楚仅仅发现能增产的种子,也不能一下就大力推广。

  气候,土壤等不同,一样种子种出来的庄稼,产量肯定不同。

  何况,种子需要更新换代,不断培育改进。

  河道河工同理,不通算学的官员,进入工部做事,涉及到专业,哪怕再清廉也没用。

  朝廷才有这个实力,会用心去培养专门的人才。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天下江山太平安稳,粮满仓。

  朝堂上下血雨腥风,程子安在水部,清清静静与章郎中一起,[jiao]流着各种经验。

  章郎中最近好似返老还童一样,每天都有花不光的[jing]力,拿着夏郎中[jiao]待回来的差使,琢磨了半天,跑到程子安的值房,不解问道:“程侍郎,你都没去翻工部往年的记录,从何处看了出来,夏郎中的差使,是他胡编乱造?”

  快过年了,京城下了几场雪,程子安脚底踩着熏笼,依旧感到冷飕飕。袖在衣袖里的手,程子安都不舍得拿出来,探出脖子一看,道:“你看总体的河道面积,一共才多少,他所填写的土方数,种植的[cao]皮,都快能将河填平了。”

  章郎中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程子安先前教过他,数据都相辅相成,一项不对,会影响到其他的数据。

  章郎中沉声道:”夏郎中这错,出得也太明显了些。”

  程子安笑了下,不以为意道:“用了那么多银子,钱花到了何处,总要有个[jiao]待吧。夏郎中是顾着银子的去处,只能尽力将要花钱之处夸大了。”

  山川河流的面积,各个河段的情形,却无法更改,涉及到江山舆图,一篡改就是死罪。

  章郎中一想也是,他盯着纸,还在不断琢磨,程子安道:“到吃饭的时辰了,章郎中,你先去用饭,等饭后再说。”

  吃饭是程子安的大事,章郎中忙告退,回到值房等着膳房送来。

  官员们亲自走去膳房用饭,与颜面身份有损,膳房里还是只有程子安前去用饭。

  章郎中这方面的想法少一些,他主要还是为了省下功夫,想多做些事。

  程子安裹得严严实实,朝着膳房走去,琢磨着这种天气,得吃个热气腾腾的锅子才好。

  夹道里的积雪堆在两边,穿堂寒风呼啸刮着,程子安捂住[kou]鼻还是挡不住,打算转过身,背对着风倒退走。

  刚一转过来,程子安便看到夹道[kou],明九同施一一起跑了过来。

  施一同程子安在上次益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明九不知是与施一认识更久,关系更铁,还是因为明相的叮嘱,他也与程子安疏远了。

  程子安身边的纨绔玩伴,彭虞祁隼郑煦丰几人,彼此还有往来。

  最近朝中局势紧张,户部与吏部,已有两个郎中被罢官抄家,蓟州府的知府,在押解京城途中。

  纨绔们低调了许多,程子安同他们见面并不多。

  在这里遇到明九与施一,程子安还挺意外,大大方方朝他们颔首打了招呼,继续退着走。

  明九与施一两人对视了一眼,明九咳了下,拱手见礼,道:“你为何这般走路?”

  程子安瓮声瓮气答道:“风吹得太冷了。”

  明九听得笑了,这一笑,尴尬冲散了不少,道:“瞧你穿得也不少啊!”

  施一这时[cha]嘴道:“定是没穿皮裘,不挡风。”

  程子安脚微动,掀起衣袍下摆一脚,露出里面的皮毛,道:“穿了。”

  明九追上来,笑道:“既然传了皮裘,为何还怕冷,竟跟那小娘子一样娇滴滴!”

  程子安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往前走,道:“我最近动得少,身子虚,要畏寒些。”

  明九眼珠子微转,道:“朝堂那般大的阵仗,你难道没看见?”

  程子安侧身对着他,眼珠左右转动了下,道:“看见了。”

  明九看得想发笑,想到自己的来意,忙憋住了,问道:“既然看到了,你有何想法?”

  就说他们肯定不是来膳房吃饭,而是来偶遇他呢!

  程子安微微笑起来,道:“我是水部的官员,这些与我八竿子都打不着,我能有什么想法?”

  施一一下急了,道:“大家相[jiao]一场,你竟敢半句实话都没有。你从益州府回来时,提出单独见圣上,谁知你在圣上面前说了些什么!”

  程子安似笑非笑看了眼施一,道:“施一,我们相[jiao]一场,所以你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

  施一脸一下白了,懊恼自己太急说错了话。

  质问程子安与圣上的谈话,一个窥视御前的大罪跑不了。

  施一突然感到惆怅万分,他并非真这般蠢,实际上,他还是打心底没将程子安视为仇敌。

  上次益州府之行,虽说永安侯府动作不断,程子安也只是不轻不重还击了下,并未赶尽杀绝。

  益州府的黄知府,估计快轮他被押解回京了。

  施侍郎说过一句话,欺君子以方,程子安算不得正人君子,但他更不是真小人。

  彼此立场不同,只能遗憾割席。

  眼下朝政局势如此紧张,永安侯府一个不察,就会轰然倒塌。

  施一想到施侍郎的叮嘱,扬起笑脸,道:“辛小郎一直吵着来京城,过两天他就到了,你们自小一起读书,到时候叫上你一起吃酒。”

  程子安听到辛寄年,应了句好。

  可怜的小胖子都被送进了京城,估计是要打到更大的官员身上了。

  如此[jing]彩的大戏,他岂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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