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池霜酒量不差,自从她进了这圈子以后,她爸爸也会在家里训练她的酒量。这是避无可避的,毕竟公司不是她家开的,她爹妈也不是什么威震一方的大佬,一旦需要应酬,饭桌上肯定会有酒——既然躲不掉,不如迎难而上,她爸爸不希望她在这种事情上吃大亏,每次她回了家,他们一家三[kou]总会小酌,第二天她醒来时,爸爸就会告诉她她酒量临界点在哪,自个儿心里得有个数。

  外人都以为她是认识梁潜后就飘了。

  应酬能推就推,推不掉的也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沾酒[jing]。

  私底下也不是没有酸气冲天的谣言。

  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入豪门,这会儿就摆起豪门太太的谱恶心人。

  但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烦了这个职业,干一行恨一行,她在这圈子里呆了快十年,如今环境越来越浮躁,她也深知以自己的心态还有资质,顶多就是在这圈子里摸鱼。

  摸鱼并没有那样快乐。

  真正让她萌生退圈念头还是前几年的那一桩事,她无意间被卷入了一场纷争中,从前别人总说这圈子里如何尔虞我诈,如何捧高踩低,她都没有很深刻的体会,那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她认真地想过,如果她没进圈,她踏踏实实地当个上班族,即便加一辈子的班她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她已经很幸运了,不止在老家给父母买了足以舒适养老的别墅,她还在京市买了几套房,从某方面来说,她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果然人一旦有了辞职的底气,别说是甲方,领导她都懒得搭理奉陪。

  于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她这就是飘了,仗着自己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就目中无人了!

  池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包厢出来去洗手间补妆的功夫,竟然就听到了别人在议论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个谁,以为公司是自家开的,办庆功会的时候还不来,就这肚量,难怪糊到现在呢!活该!”

  “别提了,每次见她一副晴晴之前给她作配,是她师妹的表情我都犯恶心,不过还好,她现在走了,不用看她那嘴脸了……”

  “笑死,你没听说啊,她走的时候都以为她嫁到豪门了,趾高气昂的,结果她那男朋友出事了,差点给我笑死。”

  “所以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也没多红,你说她后面会不会又腆着脸回来啊?”

  她在听到还算耳[shu]的声音时,已经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并且按下了拍摄键。

  面无表情倚靠着墙,她耐心地等待着这场谈话结束后回到包厢,直接将视频发给了她前两天就准备退出的群里。

  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懂。

  可她现在就想将这桌茶全给掀翻。

  茶凉了就都别喝了呗。

  群里有她的经纪人还有之前负责她相关工作的上层领导。

  【十分钟,温晴没亲自过来我包厢赔罪,这视频我就发到网上去。】

  【哦,我也在常哥开的火锅店,让她挨个找吧,我看她上综艺跑得还蛮快的哦。】

  她发送出去的那一刻,整个人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辞职退休的快乐谁能懂?

  以前看不顺眼但碍于工作只能微笑忍受的极品同事……可算是落在她手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退圈,算素人,温晴可是处于上升期的公众人物。

  以前她就很不喜欢这样的劝慰,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得呀不值得”,她偏偏不这样想,她损八百是她的事,只要伤了对方一千她就觉得值!

  一分钟不到。

  她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

  她直接挂断。

  不好意思,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表姐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这出去一趟……怎么感觉你跟人约架了?”

  池霜微笑点头,“姐,你知道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吗?”

  “……嗯?”

  “姐,现在帮我计时,十分钟。”

  池霜说着将自己手腕上的手串取了下来。

  珠子碧绿,衬得肤[se]极白,这是她之前跟梁潜出去旅游时随手买的,贵倒是不贵,但她很喜欢。

  这会儿闲得无聊,干脆将它当盘串。

  表姐好奇询问:“你在念阿弥陀佛吗?”

  “我在念,”池霜说,“都给我死。”

  表姐:……打扰了。

  霜霜本就是任[xing]骄纵的[xing]子,从小到大家里人宠着惯着,美貌又是稀缺资源,上哪都有男生女生喜欢跟她玩,这脾气还是进了圈后才收敛了许多。现在好了,这暂时能压制住她的紧箍咒直接被她给甩了。

  刚开始知道霜霜要退圈时,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干嘛呢?别的行业即便再暴利,没坐到大佬的位置,会有演艺圈赚得多?

  现在倒是有些懂了。

  霜霜就是不想忍了,不想干了。一个人如果连钱都不是很想赚了,自然无所畏惧。

  这十分钟里,池霜异常淡定。

  对外面而言,则是一场兵荒马乱。  温晴的两个助理都快哭瞎了,谁知道来火锅店姐妹俩去洗手间唠嗑都能被正主逮着啊?这正主还格外蛮横!

  “她什么意思啊?”温晴气得七窍生烟,“凭什么要我亲自过去赔罪?话是我说的吗,凭什么找我?”

  温晴的经纪人也着急上火,在电话那头劝了又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现在就是心情不好,正好就碰上了,晴晴,你比她大度,你比她识大体,就过去跟她道个歉,行不行?”

  “她心情不好?”温晴尖利地喊,“我心情更不好!我招谁惹谁了?怎么,我比她大度比她识大体,我就活该受气吗?孙姐,她在星启的时候你们就让我让着她,现在她走了,我还得让,得,您现在就直接告诉我,咱们刘总是她亲爹,不,她是刘总亲爹!”

  经纪人忍无可忍,还要继续忍,“说闲话的人是你的助理,那两个助理还都是你家亲戚,她们[kou]无遮拦,你说这事该不该你负责?”

  温晴气到发抖。

  经纪人缓了缓语气,压低声音说:“你那两个助理直接开了吧,她们说别的也还行,提到池霜男朋友……这视频一旦放出去了,你惹到的就不只是池霜了,你懂吗?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跟池霜一样不干了,直接退休养老,你要也这么想,我不劝你,你俩随便在网上撕吧。”

  ……

  在离十分钟时限还有三十秒时,有人敲了包厢的门。

  表姐:“……”

  她白了池霜一眼,走过去,开了门。

  见门[kou]的人居然是最近有点小红的温晴,顿时愣住。

  温晴没带两个助理,一进来,便极客气热情地朝池霜走去,“霜姐,好巧哦!!早知道你也在这里,咱们就拼个包厢,那该多热闹,姐最近还好吗?”

  “有什么事吗?”池霜故作不解地问她。

  温晴咬咬牙,挤出了一抹笑容,“霜姐,我心里一直都是特别特别尊敬你的,也许我们之间是有一点误会,但我觉得那都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我已经把那两个人开了。”

  池霜若有所思地看她,按了视频的播放键,将音量按到最大。

  视频反复播放那几句,如魔音穿耳,温晴脸都绿了。

  “你是说这两个人?”池霜问。

  温晴脸[se]难堪地点头,“她们是临时工,我都没怎么跟她们接触。”

  池霜反问:“临时工?怎么,我才离开四个月,星启给人派发编制呢?”

  表姐在一旁努力憋住笑意。

  池霜跟温晴的那点矛盾,她也有所耳闻。

  只能说温晴运气不好,撞到了池霜心情最差的时候。

  如果今天梁潜还好好的,池霜也只会轻蔑地给一个白眼扭腰走人。

  温晴:“……”

  池霜摆了摆手,“行了,我虽然退圈了,毕竟也是前辈,这点小事也不会放在心上,犯不着特意来跟我解释。”

  温晴恨得牙[yang][yang],那你倒是把视频删掉啊?!

  “霜姐……”温晴只能提醒暗示她,“这个视频要是传出去了,对星启也不好……钟姐现在也很头疼,以前你在的时候,我看她每天高高兴兴的,上次多嘴问了一句,她也说手底下的几个艺人都没你贴心呢。”

  池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放心,不会传出去的,我手又没残,没有那些手滑的臭毛病。”

  温晴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

  去年,她“手滑”点赞了池霜的“黑料”。

  几次她都想直接掀翻桌子直接跟池霜干一架。

  她早就忍不了了!

  她也很想辞职不干了!

  -

  目送着温晴宛如灌了铅般沉重离开的背影,池霜偷着乐了好一会儿。

  爽!

  果然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随之而来的是,似海水般汹涌而来的孤寂跟落寞。

  一个人回了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合照,桌上花瓶里的花早已枯萎,她也没让阿姨扔掉,这是梁潜出事前送她的。

  她想,她应该做成干花。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

  池霜跟梁潜的“爱巢”是独栋别墅,一辆黑[se]的轿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半个多月了,三个司机八小时轮班制,正在打盹的司机猛地听到声响,赶忙敲了敲车窗,另外两个司机如惊弓之鸟下车。

  三个壮汉鬼鬼祟祟地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是池霜在哭,[shu]练地拨通了某个号码。

  “孟总。”

  “池小姐情绪好像又崩溃了。”

  孟总又又又要受苦了。

  谁叫现在池小姐的眼泪对孟总来说是硫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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