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情绪激怒 郡守做为二千石的地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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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做为二千石的地方大官,涉及他的案子,自然得由廷尉判罚。
不过,廷尉事务繁忙,除了判案之外,他还要参与朝会,负责皇帝布置的任务,以及修订律令,监察朝廷、地方官吏和和宗室成员的行为和言论,并进行弹劾,不可能随时都有时间看案子,这些卷宗肯定有人提前整理过一遍,再送到他手中。
这样一来,送过来卷宗里面是什么内容,就很难完全保密。
好在这样的案件本来还不需要考虑保密,甚至对于朝堂来说,有那么多眼睛在,很难有什么完全保密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事情都会往外扩散一些,当然,也只有一些。
毕竟,传递这种信息只能靠[kou][kou]相传,除非是不重要或者非常劲爆,又没有牵扯高位者,亦或者有人在搅浑水,否则大多数政事的扩散范围都不会很广,多在本部门,或者负责此事的人内流传,而旁人想要得知此事,只能找到知晓此事的人询问,前提还得是对方还愿意冒着风险说。
不过,主动往外传是一回事儿,旁人提前做了准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在廷尉还没开始看卷宗的时候,副官廷尉正和廷尉平两人就已经开始讨论此事,主要争论就一点,这济[yin]郡守是主观恶意,还是真的不知情,主观恶意没有证据不判的话,是不是留下了一个郡守欺凌、强夺她人家产的漏洞,不知情,那连这种事情都能被骗,他做郡守,是不是也太不够资格了?
两人相互执不同的观点引用各种条文、案例进行互相驳斥,这样的行径完全在这两人的职权范围内,廷尉也没觉着有什么意外,甚至边看卷宗边听,不过,明明这两人是在说律法的事情,可越听,廷尉越觉着济[yin]郡守此人不行。
嗯,明[ri]的弹劾名单上必须得有他!
讨论的廷尉平看上官将卷宗放到了重要卷宗当中,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下可算不负人所托了!
没办法,梁度的父兄身份只能算中档,他们的姻亲朋友也是差不多的水平,最高的也就是廷尉平这个级别,还是少府部门里的,和负责审判司法的根本不打扰,根本做不到上班时间过来面见廷尉,且不论能不能见上面,就这么多眼睛,今天过来,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你这里面搞事儿了。
私下拜访呢,其实也差不多,年龄大的,官职足够的过来拜访,别人立马就能注意到,年龄小,官职小,还不是一个部门,想拜访门都不好进,再加上谁都不知道卷宗什么时候送过来,以及说动身为九卿之一的廷尉出力需要付多大的利,最后只能选择次一级别,廷尉平来影响对方。
至于为何要这么麻烦,那和汉代的朝政有关,大家印象中大量百官乌压压几百人站到一起上朝奏报的景象,其实是电视剧虚构的,[ri]常的朝会不会有这么多人,只有祭祀,重大节[ri],又或者庆典的时候才会将百官聚集起来,而这种时候也不会讨论政事,而是互相说吉祥话,流程走完后大多是赏赐和宴会。
真正用来开,也就是说政事的朝会,人数就会少人多,而且还会规定参与人员,汉朝俸禄不足二千石以上官员,没有参加这种朝会[ri]常资格,除非这次政事需要某个人,被上司带过去,又或者皇帝需要了解这部分的信息,直接叫人把他传过去之类的。
所以,即便是梁度给了父兄信件,告诉他们有这个机会,他们也没办法在朝堂上来个‘臣有事禀奏巴拉巴拉’,然后把济[yin]郡守批成个天上地下少有的蠢货,调动起来大家的情绪,让所有人认为必须将济[yin]郡守除官才算好的结果。
当然,往后,也就是宋明清时期也还是有部分电视剧演的朝会,人数能有四五十人左右,也会出现互相攻坚甩嘴炮,只是这种情况虽然有些时候对个体有利,但更容易出现大量的辩经选手,比如抛开规则不谈谈事实,抛开事实不谈谈规则,抛开XX谈感情,谈人品,谈资历……总之,最后朝堂上肯定会变得乌烟瘴气。
汉朝没有朝会,自然也没有这种情况,只是这样也不是没有缺点,对事务严重[xing]的感知力肯定会下降一些,同时还很容易因为情感而产生不小的偏颇。
桑弘羊早就预料到这点,他提前寄到的信就是为了防止这点。
看完信件,汉武帝别说偏颇,想起来济[yin]郡守衡朔的心情就不算多好,他将竹简往安几上一扔,想要直接将济[yin]郡守除职,但想想此人又是自己安排上去的,又不得不将自己的决定先压了下去,而是派人去询问丞相窦婴,以及御史大夫关于济[yin]郡的考核。
丞相有监察百官(包括地方),考核政绩的工作,而御史大夫则负责核实丞相工作内容是否纰漏,真实。
皇帝要看的内容,自然不需要太多时间,很快,汉武帝便看到了济[yin]郡守衡朔这几年的考核,都是中等。
很正常的评价,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没什么,但在衡朔身上,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一个为了财富,能够出动这么多人去数百里外强行结亲的亲,嗯……
汉武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手头上没有更加详细的信息,他又没有能听到千里之外的耳朵可看到济[yin]郡的眼睛,实在是难以判断衡朔做的到底怎么样。
自己手中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管是约束地方的人,还是在地方上治理的人。
汉武帝轻叹一声,道:“将廷尉和御史大夫叫来。”
黄门郎快速的派人前去传报。
将竹简收起,待这两人过来后,汉武帝先是对廷尉问道:“济[yin]郡守强行娶妻一案,你可曾看过了?”
汉武帝这么一问,廷尉先是怔了下,不知道自己这边怎么刚看卷宗,陛下这边就知道了?
好在不消片刻,他便想起来陛下身边的侍中去了山阳郡,若是对方知晓了此事,提前送信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这样的话——
这里面或许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在?
廷尉提起来十二分的[jing]神,应道:“是。”
汉武帝继续问:“那你说,此案要如何判罚?”
这可不想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正常情况下来说,若是要将此事压下去,直接让他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将御史大夫也叫过来在这儿看着?可要是说这件事要大判,就这种没有直接证据案子,判也判不重,若真是想将人撤下来,肯定得再给点重量级的东西,而陛下却没有给,嗯……是想敲打此人么?
衡量着汉武帝的想法,廷尉用比较缓慢,但听起来人不会反感的语速说道:
“此案证据还算确凿,济[yin]郡守衡朔治下不严,纵奴行凶,应罚金,并与那韩婴补偿。”
缓慢的语速能够给足廷尉时间思考,更能够[chou]出时间观察陛下的表情,看其认可,但又有些不满的样子,廷尉立刻补充:
“除了此点,那衡朔身为郡守,不思政务,反倒是远去数百里娶妻,实为废令之举,今年的上计,也应该评‘殿’了。”
正常情况下来说,上计很少有人会评价为殿,因为这是要被追究责任,给予处罚的,而且处罚的种类极多,小的是申诫,罚金,鞭杖中等的是降职,罢官,严重的举要判刑抄家,甚至有可能处死,弃市,以及族诛。
简而言之,只要工作做的没有烂到不行,人缘没有差到极致,上计基本上都会给个中等的水平,不然就算不丢官丢命,被申诫,鞭杖也是非常丢脸的事情啊!
而听廷尉这么说,汉武帝终于满意了,他道:“是该如此,给他发份申诫令,让其好好反省!”
廷尉领了命令退下,汉武帝又将目光移向了御史大夫,他看着对方,道:
“刚才朕说的这些,你可曾听到了?”
新换上来的御史大夫主张黄老,更加明确的说,他是窦系的人,汉武帝并不喜欢手下有这样的人,但他不喜欢没用,人已经在这儿,那就只能捏着鼻子用。
御史大夫也清楚自己在皇帝眼里是个什么情况,考虑太皇太后衰老,窦婴又想退的意思,他也没有多少作死的底气,颇为恭敬的问道:
“陛下可有吩咐?”
汉武帝低垂目光,将视线聚集在了竹简上:“派人去济[yin]郡看看,那边的吏治到底如何。”
御史大夫心中一梗。
监察百官是丞相的职责,他是有审核对方工作的权力,可这不代表着能直接派人去济[yin]郡——这是把丞相和其下属的脸面放地上踩啊!
糟糕的是,他不答应,那就是把皇帝的脸面放地下踩!
是得罪皇帝还是得罪丞相?
这种送命题当然得选最名正言顺、最大的那个了!
反正他身为御史大夫,本就有给丞相查缺补漏的职责,这种事情怎么说不给对方留脸呢?
迅速做好选择的御史大夫将此事应了下来:
“是。”
对汉武帝而言,这是小事儿,处理过后就好了,但对于济[yin]郡守衡朔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大事。
他就是想娶个妻而已,韩婴你不想嫁就不嫁啊,当案子往上报是什么意思!
涉及郡守,又是廷尉亲自审核下达的命令,那申诫令肯定不是随便夹杂在其它文件中送来,而是有专人派送,这令使保留了济[yin]郡守最后一点脸面——没将众人都叫出来,听他把申诫令念一遍,而是直接给到了济[yin]郡守手里。
这般行为,短期内肯定没多少人知道这份申诫令的内容,不过也只是短期而已,对方出现又走到郡衙,直接面见郡守,肯定是有要事,郡里的人必然会打听是什么,世上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严格控制身边的人禁止泄露消息,郡里有和长安有联系的家族,他们也会向长安询问,时间长了,这件事还是会在郡里传开。
衡朔只要稍微想一想这些人知道后,在背后议论他的嘴脸,以及对他鄙夷的神[se],将此事做为谈资对他的取笑,身体里就像是有人点了火,还浇上了油,顺着身躯从内烧到外面,烧的整张面皮都红了起来。
“竖子!小人!蠢物!”
衡朔边破[kou]大骂,边持剑将木架和安几劈的七零八落,他还留存了些许理智,没有在郡衙直接爆发,而是压抑着脾气回到自己家中,服侍的仆从见情况不对,赶紧叫来了管家,而管家又去请了幕僚,寄希望对方能够前去劝谏对方,缓解主人的火气。
幕僚刚一过来,便看到衡朔脸上青筋暴起,面[se]红似血滴的景象,他似乎将面前的木架当成了假想敌,一边举起长剑狠狠的劈了下去,一边低吼:
“我必杀此獠!”
这剑力度极大,直接将木架从上往下劈开,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衡朔也被反震的手臂发麻,看有人过来,他收敛了情绪,不再继续发泄,转过身来问道:
“你可有办法治她?”
闻言,幕僚面上多了几分迟疑的神[se]。
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了他大致发生了什么,在幕僚看来,那韩盈将此事告上也算不上什么,毕竟对方又没有直接证据,还是下告上,按理说对郡守应该不痛不[yang],什么惩处都没有才对,可偏偏有了治下不严和废令两项惩处……
不是那韩盈后面还有势力,就是长安已经有人对衡公不满的意思啊!
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幕僚再次劝道:“此女既能为县吏,身后必有他人,今[ri]衡公所遇,许是她所为,再做,若是惹怒对方,不是在朝中树敌么?”
“她一个小小的县吏,就算是背后有人,又能做多少事?乃公可是外戚!”
后世很多人回看历史,多会有两个看法,一个是史书上的人为什么这么蠢,居然做出这样的应对?另一种是将所有人认为绝对理智,坐到这种程度是他已经尽力了。
这两种看法其实都比较片面,如果认真剖析历史人物所处的局势,大部分人做出的选择其实是自己所认为的‘最优选’,但同时他们也会有情绪用事的时候。
比如,秦末汉初的时候,韩信攻打四国,其中有一个赵国,彼时韩信在井陉道一代布兵,千里运粮,粮道狭窄,袭击就有可能断了韩信后路,获得胜利,但谋士陈馀坚决反对,认为他们有十万大军,能够正面击溃韩信,结果嘛,不必多说。
而陈馀并非愚顿之辈,做为秦末的群雄之一,此人投奔过陈胜,后来还占据赵地被封做大将军,他早期和张耳是刎颈之[jiao],但在巨鹿之战未曾救助被秦军围困的张耳,在张耳指责后又将帅印抛出,没想到张耳真的拿了帅印就走,两人故此绝[jiao]。
所以,在韩信和张耳一同攻打赵过的时候,他才非要坚持正面击溃韩信,这打的哪里是韩信,而是张耳,是想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方,让张耳知道什么是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让其心服[kou]服。
陈馀的私人情绪无疑影响了秦末汉初的历史走向,同时贡献了世界军事战争史上最[jing]彩的一幕,背水一战,衡朔显然没这个资格,但他和陈馀一样,已经被情绪影响了头脑。
“世人哪知那韩婴背后有什么人物,我身为郡守,却被一个县吏[bi]到此等地步,和人人可欺有何区别?必须除她,嗯……瓷,对了!身为吏目,却行贾商之事,谋取巨利,可是犯了大罪!”
倔驴拉不住的时候,还可以用鞭子让其冷静一下,自己的上司那就真没法了,幕僚眼睁睁的看着衡朔写下卷状就这么发了出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不是需要想想要怎么才能留个后路,让自己出事的时候好能跑掉?
在某个幕僚准备后路的同时,这状告信从济[yin]郡发往长安,因为涉及的财物数额实在是巨大,再加上有心人推动,即便是有汉武帝暗示,仍然没有被撤销,反而从长安发到了山阳郡,在山阳郡守梁度的抗争下,最后又派人前往宛安县,让韩盈自辩。
“说我经商赚了巨额财产,要进行处罚?”
面对着郡里的来人,韩盈很是生气的说道:“此事分明是污蔑,我身为县吏,怎会做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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