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第187章

  沈美云趁机教她,“十三后面是多少?”

  十二后面的数字,这个绵绵还真知道,她便说道,“十三后面是十四呀。”

  “那不就是了,那一百二后面呢?”金六子付款用的都是大团结,基本上都是整数。

  沈美云这一提醒,绵绵恍然大悟,“一百三后面是一百四。”

  “对吧。”

  “我家绵绵真聪明。”

  被夸了的绵绵,心情更好了,她顺着钱继续往后数,从一百四又数到两百一,又卡壳了。

  沈美云再次点醒她,好在磕磕绊绊总算是全部都认出来了。

  数钱也让绵绵学会了,五百以内的数数,只能说钱是个好东西。

  等数完后,绵绵利索的把那五百收起来,“妈妈,上次给了姥爷五百,这次咱们又进账了五百呢。”

  沈美云给沈怀山钱是没瞒着绵绵的,那是原本的货款,给出去了以后,绵绵自然要给家里的小会计说一声。

  “是呀,这是咱们又赚的钱。”沈美云叮嘱她,“绵绵,你把家里的钱给收好了。”

  绵绵嗯了一声,利索的把钱收了起来,旋即,又来了鬼主意,“妈妈,你觉得不觉得夏天的深夜,特别适合吃小龙虾啊?”

  这话一说,沈美云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行吧,你拿一盒小龙虾出来,另外鸭脖也拿一些出来。”

  绵绵嗳了一声,小手一挥,桌子上多了一盒打包好的小龙虾,还有封装过的鸭脖鸭架。

  拿出这些后,绵绵歪着头,“我还想喝大窑,妈妈你和可乐好不好?”大窑是橙子味汽水,绵绵最爱的那种。

  小姑娘把两人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美云,“成吧,都拿出来。”

  这下,绵绵顿时笑了起来,拿了一瓶橘黄[se]的大窑汽水,又拿了一瓶冰可乐,递给了沈美云。

  沈美云咔嚓一声,就开了两瓶,又把红彤彤,热辣辣的小龙虾给打开了。

  剥壳的小龙虾,沾着浓浓的辣椒汁水,虾[rou]瞬间吸了个饱满,入[kou]后,先是爆浆的辣味,在接着就是虾[rou]的嫩和滑,瞬间在嘴里迸发开来。

  简直就是停不下来。

  沈美云给绵绵剥了二个后,自己一[kou]气就吃了十多个,辣的她吐舌头,灌了一汽可乐,可乐入[kou]麻麻的,在嘴里产生了巨多的气泡,缓解了辣味,还带着几分味觉的刺激。

  这让沈美云有一种,瞬间就幸福爆棚的感觉。

  她忍不住深吸气,“还是小龙虾好吃啊。”

  来到这里这么久,天天吃的都是那种清汤寡水没味道的,比起小龙虾,和辣味鸭脖,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绵绵忽悠她,“那妈妈,你就不回去了呗,和我一起住在姥姥家?”

  这样天天都可以吃呢。

  沈美云,“妈妈要上班,就像是绵绵要上学一样

  ,你不能逃学,你觉得妈妈能逃班吗?”

  一句话把绵绵给问倒了。

  “好像不能。”

  小姑娘蔫蔫了下去,“那妈妈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和姥姥一起吃吗?”

  沈美云想了想,“你可以和姥姥解释吗?”

  “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这——

  绵绵摇摇头,“我解释不了。”

  “姥姥要是问我哪里来的这些食物,我——”她沉默了下,“我不想骗姥姥呢。”

  但是也无法说实话。

  她无法告诉姥姥,她其实不是绵绵,她是沈绵绵。

  沈美云用着干净的掌心,揉了揉绵绵的脑袋,“那就不说了。”

  “这个秘密只有妈妈和绵绵知道,除了妈妈之外,绵绵不能在外面拿出任何东西来知道吗?”

  她这是再次和绵绵强调。

  沈美云是个大人,她深知这个秘密暴露出去后的危险。

  哪怕是亲生的父母,她也没告诉对方,泡泡是在绵绵身上,而是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说她和绵绵在一起才能取出来。

  沈美云不想去怀疑亲生的父母,但是她希望把所有的危险和意外,都掐灭在摇篮之中。

  绵绵点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真乖。”

  *

  隔天一早,沈美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还有几分茫然,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住在招待所。

  她先去洗漱,结束后把绵绵捞起来,“走吧,我们去吃个早饭,在给姥姥姥爷带一些回去。”

  在白[ri]这种情况,沈美云向来很是警觉,争取不让外面看到一分把柄。

  绵绵嗳了一声,迅速爬了起来,夏天就是方便,穿着一个小短袖小短裤,套上拖鞋,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办了出招待所的手续后。

  沈美云便领着绵绵去了国营饭店,当然,说国营饭店有些寒碜了,不过就是个单开门的小门市部,在堂屋内放了二五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连带着座椅都是长条凳。

  一张桌子周围摆放着四条长板凳,大家可以拼桌,也可以分开坐。一早上的小饭店还挺热闹,每张桌子上几乎都有人在呼啦啦的吃早餐。

  沈美云环视了一圈,有人吃包子的,有人吃烧饼,还有人吃发糕的。

  不过,豆腐脑倒不是人人喝。

  沈美云心里有了数,领着绵绵去了前面小窗[kou]的地方,就瞧见小窗[kou]旁边挂着一面小黑板,黑板上面写着[rou]包子六分钱,菜包子四分钱,馒头二分钱,芝麻大饼二分钱,油条四分钱。

  豆浆两分,豆腐脑两分。

  买主食类的饭菜,根据数量来定,半斤粮票起步。

  沈美云算了下账,便朝着那带着白帽子的干事喊了一声,“同志,我要两个[rou]包子,一个芝麻大饼,在要一碗豆浆。”

  她去

  看绵绵,“你要豆腐脑还是豆浆?”

  “我和妈妈要一样的。”

  沈美云便说,“那就要两碗豆浆。”

  那服务员干事迅速的算出价格,“一共一毛九,要一斤半的粮票。”

  这是根据对方买的主食数量来算的粮票。

  沈美云嗳了一声,给了两毛钱,另外又拿了两斤的粮票,等着对方找零后便收起来。

  不一会包子和芝麻大饼便被递过来,沈美云接了过去,领着绵绵找了一个桌子上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刚落座,就有人认出她了,“你是沈知青吧?”

  这话一落,沈美云咬[rou]包子的动作一停顿,她抬头看向对方,觉得有几分脸[shu],“我是!”

  虽然脸[shu],但是却叫不上名字来。

  “我是康庄大队的许有粮。”对方落落大方,“当时,沈知青你还教过我怎么给母猪接生呢,我回去后还救了我们队母猪的一命,还被公社表扬了。”

  对方这一解释,沈美云立马记起来了,“许有粮同志,干得漂亮。”

  这话一说,许有粮哈哈笑,“还是沈知青你教的好。”

  沈美云喝了一[kou]豆浆,把嘴里的[rou]包子都咽下去后,这才说道,“是你自己学的好。”

  她当时教的学生可多了,但是能做到许有粮这种的可没几个。

  许有粮嘿嘿笑,他呼啦啦的把自己的早饭吃完了,转头去看绵绵,绵绵别提多可爱了。

  扎着两个小揪揪,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趴在粗瓷碗处喝豆浆,碗沿外面只留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许有粮。

  这把许有粮给看的心里都化了,当即大方道,“沈知青,你们早饭付钱了吗?”

  言外之意,要是没付钱,他就去把钱付了。

  沈美云当然懂了,她当即就道,“付了,许同志。”

  许有粮有些惋惜,“我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吃饭,明儿的你们要是来,别付钱啊,等着我付。”

  每天早上都来吃,这许有粮家里条件还怪好呢。

  这是沈美云的第一感受。

  毕竟,一早上在怎么不花,也要花快一毛钱呢,这年头谁舍得花啊。

  沈美云倒是不知道,许有粮虽然在康庄大队住,但是他们家算是康庄大队最为富裕的一家了。

  他父母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裁缝,收了不少徒弟,这里面的油水,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毕竟,这年头只要不种田,随便来点小生意,基本上[ri]子都差不到哪里去。

  沈美云哪里知道这些,还是旁边的一个吃豆腐脑的大姐跟她说的。

  沈美云若有所思,“你是说,许有粮父母都是裁缝,手艺很好?”

  对方点了点头。

  “那许有粮呢?”

  “他啊,他也不错,只是现在还年轻,赶不上他父母。”

  沈美云听了,心里就有数了。

  许有粮是裁

  缝,家里也是做衣服的裁缝,这个她肯定用的上。

  等吃完饭后,沈美云又去买了两个大[rou]包,两个菜包,两个芝麻烧饼一起打包出去后。

  便领着绵绵去供销社转下的,刚好想着巧,能不能遇到许有粮,请她给绵绵做两套衣服的。

  绵绵的好多衣服,现在不合适拿出来穿,不如请人家用棉布做,虽算不上好看,但是却舒服,而且在大队里面玩的时候,随便造,也不心疼。

  也是巧合,沈美云领着绵绵溜达的时候,一转头就遇到了许有粮。

  许有粮一十来岁,生的很阳光,一[kou]整齐的白牙,在看到沈美云的时候,就笑开了,“沈知青,真是巧啊。”

  他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拐角的地方,又见到了沈知青。他身上还挎着一个步囊,那步囊里面装着的便是做衣服的尺子工具剪刀这些。他们这些裁缝是要会给人上门量体裁衣的。

  沈美云笑了笑,“不巧,专门来找你的。”

  “许同志,我刚听人说,你家是做裁缝的?”

  许有粮点了点头,“我爸妈都是,我想养猪,但是我身上的手艺暂时还丢不掉。”

  裁缝铺子长大的孩子,还没桌子高就会铺平衣服,拿剪刀裁剪了。

  沈美云想了想,“你可别学养猪,这现成的手艺,可不能丢了。”

  “是这样的。”她单刀直入,直接说了来意,“我想托你一件事,给我闺女做两套夏天的衣服,要短袖短裤棉布的那种,主打一个结实,方便孩子们上山玩。”

  她以前给绵绵屯的那些衣服,都是偏公主一些的,都是一些小裙子之类的。

  说实话这种衣服在乡下穿是真不方便,颜[se]鲜亮,而且裙子还带着纱,出去往山上跑一趟,不知道要沾上多少苍耳了。

  许有粮听到沈美云这话,侧头去看绵绵,只是一掌眼,就知道她穿多大的衣服了。

  于是,便点了点头,“颜[se]有偏向吗?”

  沈美云去看绵绵,绵绵自己回答,“我要土地的眼[se],深颜[se]。”

  土地的颜[se]是什么[se]的?

  棕黄[se],深黑[se]。

  这下,许有粮便知道了,“成,没问题。”

  “二天内给你赶工出来。”

  沈美云嗳了一声,“到时候做好后,可能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前进大队,送给沈怀山和陈秋荷他们两人都行,届时,你在量下我爸妈还有舅舅的尺寸,给他们一人也做一套夏衣衫。”

  陈秋荷他们的夏天衣服不好弄,供销社很少有卖成衣的,就算是有,成衣的尺寸也不一样。

  穿在身上没那么合身。

  所以,其实在这个年头,大多数人都喜欢自己做衣服,这样做出来的衣服合身,而且也划算。

  许有粮听了,便直接道,“不等下次了,就今天吧,我去公社前头那户人家,给他们量个尺寸,上午都有时间,我中午随着你一起去一趟前进大队好了。”

  免得还要他跑两次,

  那多麻烦。

  沈美云一想也成,“那就一起好了,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头在供销社门[kou]见。”

  许有粮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沈美云领着绵绵去了供销社,这会是十点多,过了早上的高峰期,供销社的人不算是多。

  她一进去就直往卖吃的档[kou]去看,先是买了一斤桃[su],又买了二罐麦[ru][jing],瞧着[ji]蛋糕像是今天才上的货,还是热乎着的呢,她没忍住又买了两斤。

  眼瞧着她这般大手笔的样子,就是那供销社的售货员,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倒是徐凤梅瞧着沈美云有些眼[shu],当即便道,“沈妹子,你回来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沈美云是当知青的,而且她还嫁到了驻队去。

  至于之前和沈美云做的那两次买挂面的生意,则是被徐凤梅给忘记的干干净净。

  废话,现在严打,她也不敢在想起来了。

  就算是想起来了,也不敢在沈美云面前在提这件事了,对于投机倒把这件事来看,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属于过错方。

  真要是抓人的时候,一个都少不了。

  被徐凤梅这么一喊,旁边的人也意外了起来,“凤梅,你认识这位女同志?”

  徐凤梅想到当初的称呼,“这就是我那远方表妹。”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一惊。

  “你这表妹——”

  对方还想在问些什么,徐凤梅直接从玻璃柜子后面推开了小侧门,走了出来。

  “美云啊。”

  这连着两声的喊,让沈美云也想起来了对方了,“凤梅姐。”

  得!

  一句凤梅姐,算是彻底坐实了两人的身份。

  “你回来了?”徐凤梅也是后来才打听到沈美云的消息,只是那时候沈美云做了乔装打扮,但是女人的眼睛还是很准的。

  后面还是让徐凤梅给连蒙带猜的猜出来了,沈美云见她猜出来了,也不在隐瞒。

  她嗳了一声,“送孩子回来过暑假。”

  一句话算是解释清楚了。

  徐凤梅,“你要买什么?我给你介绍介绍。”

  沈美云提了下手里的东西,“基本都买齐了,对了,这边若是有新鲜的鱼虾卖的话,你要是有的话,往沈大夫那提个信,我让我爸过来买。”

  沈大夫自然是沈怀山,他如今在胜利公社可出名了,他医术好,看病也便宜,而且也不止光在前进大队,平[ri]也会往公社其他大队走街串巷的转悠。

  一来一去,沈怀山在这块也出名了。

  说沈大夫没人不知道的,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呢。

  徐凤梅一听,当即便点了点头,“没问题。”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叹[kou]气,“美云,你可真是孝顺啊。”

  人都外嫁那么远了,却还在[cao]心这么一个事情。

  沈美云笑了笑,“就是离的远,顾不上,才只能在这种小事

  情上多留点心。”

  给不了陪伴,只能在金钱和物质上多给予补偿一些。

  起码,对于目前的沈美云来说,她就是这么一个心理。

  想了想,她还补充了一句,“不拘泥鱼和虾,若是有其他好东西,也可以和沈大夫说一声。”

  钱和票她都有给父母留,这是用来平[ri]生活加餐用的。

  徐凤梅嗳了一声。

  沈美云从供销社买完东西后,也没急着回去,而是站在供销社门[kou],等着许有粮的到来。

  约莫着等了一刻钟左右,许有粮便提着东西匆匆的过来了。

  “沈知青,是不是等许久了?”七月的早上也是极热的,许有粮便是满头大汗。

  显然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沈美云,“没等多久。”

  她手里还拿了一瓶橘子味汽水,玻璃瓶的,才冰镇拿出来,上面漆了一层白[se]的水物,像是冰花一样极为漂亮。

  “喝一点?”

  直接递过去。

  一瓶汽水二分钱,还要还瓶,许有粮迟疑了下,便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谢了。”

  他打开盖子,一[kou]气喝完后,把瓶子还给沈美云,沈美云又拿着瓶子去找供销社的售货员换了一分钱的押金。

  等搞完这些后。

  沈美云便道,“直接和我一起去前进大队?”

  许有粮点了点头。

  乘坐了公社的拖拉机,一路到前进大队[kou]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基本上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冒起来了青[se]的炊烟。

  陈家也不例外。

  沈美云领着绵绵和许有粮,一路到了山上,这个时候陈秋荷已经回来做午饭了。

  自从闺女回来后,她便把重心放在了家里,不想让孩子做饭给她吃,反而是她要做饭给孩子吃。

  在陈秋荷认为,当母亲的照顾孩子,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让孩子照顾她,那真是她的失职了。

  她在做饭,沈怀山在摘菜,也是因为沈美云的回来,所以他才提前下班往回跑,甚至,陈荷塘也在,连去山上的次数都减少了。

  无他,就是想和孩子们多相处下。

  不管是沈美云还是绵绵,都是他们的开心果啊。

  这不,沈美云领着许有粮过来的时候,她一家人都在呢,这也让她松了一[kou]气,“都在了好,许同志,麻烦你先给我舅舅量尺寸。”

  陈荷塘坐在屋檐下,搓麻绳,算是唯一一个手里的活,暂时放下来也不打紧的那种。

  听到沈美云点他的名字,陈荷塘愣怔了下,手里的麻[cao]也跟着停了下来,“量什么尺寸?”

  沈美云去把陈荷塘手里的麻[cao]给取了下来,推着他站了起来,“我找了许同志过来,给你们量个尺寸,做两件夏天的衣服。”

  夏天的衣服不像是冬天的,因为太薄,再加上一天到晚干活停不下来,所以很快就破了。

  像是陈荷塘身上的这件短褂

  就是,前面加后面一共补了二个洞。

  陈荷塘自己倒是无所谓,沈美云反而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用。”陈荷塘听到沈美云的话,几乎是条件反[she][se]的拒绝了,“我这衣服还能穿,花这个钱做什么?”

  这不是[lang]费啊。

  沈美云才不管他的意见呢,直接朝着许有粮道,“你量好尺寸。”见陈荷塘还要拒绝,沈美云下了杀招,“舅舅,你将来大概率要去我哥那帮他们带孩子,我嫂子是城里人,你总不能穿着破破烂烂的去吧?那让我嫂子怎么想?”

  这一下子就切中了,陈荷塘的命脉了,他确实挺在乎儿媳妇宋玉书的意见的。

  因为陈荷塘自卑。

  他觉得自己是乡下人,儿媳妇是个城里人,爱干净也讲究,这也是他害怕的地方。

  果然,沈美云这话一说后,陈荷塘便不在动弹了,任由着许有粮给他量尺寸。

  许有粮不愧是手艺[jing]湛的裁缝,很快就拿着一个软尺量完了,看到陈荷塘的身高数据,他忍不住惊讶道,“叔叔的个子,是我当裁缝这几年,见到最高的一个。”

  都一米九一了,他看了一下对方的鞋子,也不过是千层底布鞋而已,薄薄的一层底子,哪里有加身高啊。

  陈荷塘有几分拘谨,他攥着拳头,想回答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也一直不喜欢自己的个子,觉得太高,不合群。

  沈美云笑了下,替他打圆场,“我舅舅个子很高的,威武又霸气,和他走一起安全感十足。”

  听到这话,陈荷塘脸上的笑容腼腆了几分。

  沈美云,“舅舅,你忙你的吧,我带着许同志,去给我爸妈量尺寸。”

  轮到沈怀山的时候,沈怀山嘟囔了一句,“我有衣服穿,干嘛还[lang]费。”

  他如今不像是以前有工资了,他以前在北京当大夫的时候,还能拿奖金,一个月工资高的时候有七八十块,若是手术做的多,可能到一百去。

  现在却不一样,现在来到前进大队,他给人看病,基本上就赚个方子钱。

  一个月下来,能有一十块都算是了不起了。

  所以,沈怀山手头真没多少钱,以前大方的一个人,如今也局气了不少。

  所以,对待要花钱做衣服这件事,他很是排斥。

  这一次,许有粮咧着嘴一笑,“叔,我要是您,我高兴都来不及,女儿愿意出钱做衣服孝敬您,您出去问问,十里八乡哪家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年头几乎是默认了,女儿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像是沈美云这种大包小包的往回拿,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她还给全家人做衣服。

  要不怎么说,许有粮会说话呢,这全程下来,把沈怀山哄的眉开眼笑的。

  顺利把尺寸一量,他朝着沈美云眨眨眼。

  沈美云笑了笑,朝着他竖起大拇指,最后就是陈秋荷了,她在厨房做饭脱不开身,沈美云接了她的班,让陈

  秋荷去量尺寸。()

  陈秋荷自然不愿,又被沈美云一阵撒娇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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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量完所有的尺寸后,陈有粮便把尺寸放在了布囊里面,接着,从里面拿出来了二种布料头子,让沈美云选,“你看要什么布料?”

  见沈美云一头雾水,他便介绍,“最好的料子是的确良,也贵,要自己出布票和钱,算下来一套要在十一一块了。”

  这话一说,陈秋荷他们顿时拒绝,“这太贵了,不能要。”

  沈美云倒是不觉得贵,她纯粹是不喜欢的确良的料子,硬邦邦不说,还不吸汗,穿着一点都不舒服。

  她便直接道,“我们全部要棉布,老棉布就行。”穿着舒服贴身,还吸汗。

  许有粮顿时把棉布的料子拿出来,让沈美云看。

  沈美云接过来摸了摸,确实是老棉布,摸着细腻又舒服,“就要这个料子,颜[se]的话——”

  这话一落,许有粮又拿出了几个不同颜[se]的布头,“这里有颜[se]可以选择。”

  绵绵看了片刻,“我要这个土地的眼[se]。”有点像是黄褐[se]。

  陈秋荷看了一圈。

  “我要原[se]就好了。”原[se]是偏向米黄[se]。

  沈怀山也选的这个颜[se],“这个颜[se]不吸光,夏天穿了凉快。”

  这话一说,陈荷塘也选择了原[se]。

  反倒是绵绵这个小孩子,选的是深[se]的。

  记录好每个人的喜好的颜[se]后,许有粮便把小笔记本收了起来,又拿了一个价格的单子给沈美云看。

  “布料和布票自己出,我们每做一件衣服,大人的收两块的手工费,小孩的收一块,”

  不算是便宜了,但是比起去买成衣,算是便宜的。

  陈秋荷他们想说这个手工费贵了一些,一件收二块钱,他们一人做了两件衣服,四个人就是八件,光手续费就足足十几块了。

  “我做一件吧。”

  “我也是。”

  陈秋荷他们二人纷纷开[kou]了,不愿意做两件了。

  沈美云摇摇头,“就两件。”说完,领着许有粮出了屋子,等出去后,她才详细地问道,“你算算一共多少钱和布票。”

  许有粮明白沈美云的意思,很快就算清楚了。

  “八件衣服加上手工费一起,四十一块钱,另外布料的话等做完了一起算。”

  这还是短袖,所以才用的少,若是是冬天的衣服,最起码在这个基础上要翻一倍。

  这也是这年头的人们为什么做不起的衣服的原因,一人一年才几尺的布料,就算是全家人的供给攒一攒,最多也只能做一套衣服。

  沈美云点了点头,付了钱递给他,“布票的话,你到时候送衣服的时候,一起结账给你。”

  钱和票是单独的。

  许有粮嗳了一声,承诺道,“二天内,能把衣服给你拿过来。”

  他父母是老裁缝,家里收了七八个徒弟,全部忙活起来很快就做完了。

  ()  更别说这还都是夏衣衫,那种短袖,放在缝纫机上走一道线,半天能做两套。

  更别说,他们这八套了。

  等送他离开后,沈美云一落屋,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做衣服一共花了多少钱?”

  沈美云轻描淡写道,“没多少钱。”

  陈秋荷怎么信她?

  “快说。”

  沈美云叹[kou]气,“妈,我给你们买衣服也是应该的,你们干活穿,你就别问价格了。”

  问来问去,伤感情。

  陈秋荷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动静,“沈大夫在家吗?”

  是姚志英的声音,她终于赚够了买两袋白糖的钱,在买了以后,便[chou]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了。

  而且她还领着姚志军一起来的。

  就想着这个点,他们家有人。

  这不,她一喊,沈美云他们面面相觑,“听着像是志英的声音。”沈美云想了想,“我出去看下。

  她一出去,沈怀山也跟着出去了。

  姚志英很少上山来,更没来过陈家,她站在小院子门[kou],有些拘谨的领着弟弟姚志军。

  “一会进去嘴甜点知道吗?”她小声地叮嘱。

  姚志军想了想,“我师父不喜欢嘴甜的。”

  沈怀山是那种实干型的。

  姚志英捏了他耳朵,“没人不喜欢好听的,嘴巴甜点,多喊人。”

  姚志军没在拒绝。

  不一会,沈美云和沈怀山出来了,沈美云喊,“志英。”

  沈怀山喊,“志军。”

  “你们来了。”

  “快进来。”

  招呼一人进屋后,姚志英拘谨地把两袋白糖,放在了桌子上,“沈大夫,您收了我弟弟当徒弟,我们现在也没啥好东西,就这两袋子白糖,请您一定要收下。”

  她这几天卖[ji]蛋,卖虾子和小鱼,一共赚了五块钱,全部换成白糖了。

  两袋送在沈家,两袋送给了牛大夫。

  沈怀山看到这两袋白糖,他顿时愣了下,把白糖推回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收下志军,那是看着他天赋好,天生学医的命,不能糟践了去,可不是为了你这白糖才收的,拿回去吧,自己喝,好好补下身体。”

  姚志英当时才来的时候,真的就是白白净净,带着一股矜持和婉约,那是好条件人家才能养出来的闺女。

  但是才一年多,她便又黄又瘦,看着就干柴。

  沈怀山也是当父亲的,他闺女和姚志英岁数差不多,甚至还大一些,但是姚志英站在美云旁边,就像是大了好几岁的姐姐一样。

  说不心疼是假话,但是他自身难保,只能说是世道艰难。

  见沈怀山把白糖拒绝了,姚志英顿时有些难过,“沈大夫,我知道拜师礼有些薄,请您一定不要嫌弃。”

  她语气真挚,“志军能被您收下当徒弟,是他的福气,往后等我

  们找到爸爸妈妈,一定会让他们好好感谢您。”

  怕沈怀山不相信,她还补充道,“我爸妈有钱的,他们有钱。”

  沈怀山叹[kou]气,“我收志军不是为了钱。”

  见两人还要想让,沈美云想了想,“爸,你收下吧,你不收志英心里难过。”

  “你收下了,平时多喊志军回家吃两顿饭就有了。”

  两袋白糖而已,对于以前的他们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就不一样了。

  沈美云这样一说,沈怀山也不在拒绝了,这次倒是收了下来。

  姚志英冲着沈美云感激地笑了笑。

  “中午留下吃饭吧。”

  沈美云挽留。

  姚志英摇头,“我们吃过了来的。”

  “喝完汤也行,刚好我爸在考下志军的学的怎么样了。”

  这个借[kou]一说,姚志英倒是不好在离开了,中午留在他们家吃了个便饭。

  姚志军吃完后,被沈怀山一阵考,姚志军开始还有些紧张,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是到了后面,简直是对答如流。

  不管是沈大夫怎么问,他都能回答出来。

  对于考核过关的姚志军,沈怀山就让他下山去了。

  等他们姐弟两人一走。

  沈怀山忍不住朝着沈美云感叹道,“志军这孩子是天生的大夫,他对那些药材极为敏感,记忆力也超强,以后他若是学成了,将会是一位很好的大夫。”

  沈美云意外了下,“那是要好好培养。”

  她比谁都知道大夫的珍贵[xing]。

  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沈美云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了几分,甚至,还带着几分担忧。

  “爸,您知道北京的姚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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