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的皇后堂妹 房如雪×王迦陵×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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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武婧儿一行回到了苏州织造局。
去年她走之前,织造局大致建成。黑瓦白墙的厂房分成两列排成几排,被高大的院墙围住。厂房建得比一般房屋高且深,窗户开得大,且都安装了玻璃。
只是厂房有一大半是空[dang][dang]的,只有织机没有织工。
回来之后,每间厂房之内机杼之声不绝于耳,异常忙碌。
院内种着海棠梧桐等树木,一弯活水从院中穿过,进了后面的园林式宅院。
武婧儿先安排王迦陵在宅院住下,修整[shu]悉这里的环境。然后,她带着房如雪去厂房视察。
武婧儿去年走之前,根据那九位宫女的表现,任命房如雪为临时负责人,红药和青梅协助。苏大管理安保人员,公主府出来的一位赵录事和武婧儿从并州带来的王管事两人共同负责账务。
在这几位的共同努力下,织造局蒸蒸[ri]上。
参观的过程中,武婧儿不住地点头。回去后,让房如雪送来账册。她和云川花了几天的功夫才将账册查完。
手下的人兢兢业业,武婧儿自然各有赏赐。
房如雪晋升为织造局正七品典织,红药和青梅晋为正八品掌织,其余宫女晋为女史,每人奖励三个月月钱。
苏大、赵录事和王管事每人奖励半年月钱。其余无犯过错的诸人皆赏赐两个月月钱。
红药青梅两人升了职领了赏,脸上的笑容浓烈,就像[chun][ri]盛开的芍药,又像腊月绽满枝头的红梅。
武婧儿给她们放了一天的假,两人商量着要出去买东西。
“房姐姐,你要一起去吗?”二人转头问房如雪。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房如雪的神情平静,几乎看不出升职加薪的激动。
红药青梅得到回答,打打闹闹地出了门。
房如雪目送两人背影远去,回到住处。织造局里除了厂房,还建了几排宿舍。房如雪就住在宿舍里面。
此时织工尚未回来,宿舍区一片安静,唯有机杼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房如雪的屋子不大,屋内布置简陋,仅有一床、一桌、一榻、一柜、一架而已。
铺盖是直接用织造局的棉布和棉花做的,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摞账册,架子上磊着几部书。
墙上挂着一副她自己画的竹林图,翠绿的竹子给屋内添了一抹清冷的亮[se]。
房如雪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海棠树出神。
海棠花早就谢了,树上挂着青涩的果实。果实隐藏在绿叶从中,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了。
这株海棠树与她在房家院落内的海棠树十分相似,一样枝繁叶茂。
不知道太宗皇帝是喜欢房玄龄,还是讨厌房玄龄,他将骄横的高阳公主嫁给了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
长子袭爵,次子尚主。
这或许是太宗皇帝对功臣的优待,长子有爵,次子有宠,他那些爱卿的后代不至于在爱卿去后泯然众人。
皇家的驸马又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房遗爱谋反案对房家是灭顶之灾,煊赫的房家因此烟消云散。
她这位名义上的房家大房娘子没有跟随阿耶回到祖籍,而是像烫手山芋那样被送到掖庭宫为奴。
那年,她才八岁。
她那时才知道,她并不是阿耶的亲女儿,而是房家罪人房遗爱的婢生女。因房遗爱惧怕公主,便求了长兄房遗直,将怀孕的女婢充作长兄的屋里人。
女婢生了房如雪之后,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被卖了,还是不在了。
房如雪出生无母,父亲待她冷淡,又当众将她从一众姊妹中叫出来,亲手送到宫中的侍卫手上,将其身份言明,任皇帝发落。她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血仿佛凝固了,房家诸人的目光几乎将她凌迟。
皇上念她年幼,受血脉所累,将她没入掖庭为奴。
武媚娘参政以来,政务繁多,提拔了一批才学不错的女官宫女伴在身边辅助处理事务。读书识字的房如雪也入了上面人的眼,重点培养。
复杂的身世、难言的出身、巨变的家族、孤单的童年,这些都让房如雪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和哀愁。
“海棠花谢了。”房如雪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该早几个月说的话。
宫内压抑,在听到有离开皇宫的机会,房如雪抓住了。她来到了织造局。
风起了,今早上刚下了一场雨,吹来的风凉爽醒脑。
房如雪起身,抹了把脸,换上做工的衣服,去厂房里巡察。
厂房的织机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织机,一人即可[cao]控;另一种是提花织机,需要两人才能[cao]控。
厂房之内的织工均低着头,踩着踏板,两手[jiao]替打纬投梭。即使有人抬起头对上房如雪的眼睛,也只是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干活。
虽然织造局允许织工可以回家纺织,但是家中的织机多笨重老旧,不如织造局的织机轻便快捷,不少人选择来织造局织布。
离家近的每[ri]回家,离家远的就住在织造局的宿舍,每月回家几趟。
房如雪巡察完出来,就看见一位贵妇人模样的娘子带着侍女正和苏大说话。
她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邢国夫人王氏。
难怪苏大看起来对这位贵妇人这么尊敬。
房如雪不爱和人说话,趁两人没发现,主动避开,去了别处。
王迦陵在苏州见到苏大是意外之喜,这也怪武婧儿没有和她说邀请了苏大担任织造局的护卫长。
“夫人万安。”苏大见到主母也是一脸欣喜。
两人寒暄之后,苏大得知主母在[shu]悉环境,就叫来两个伶俐的护卫,让他们二人为主母指路讲解。
王迦陵在来的路上,听武婧儿说过织造局未来的规划。
她本人对当孩童启蒙老师十分感兴趣,武婧儿就让她主管这一堆事。最近这几天,她都走访纺织局的织工。
今[ri],她要到纺织局外的城市或庄子上走一走,了解情况。
两天后,王迦陵带着一份策划书来找武婧儿。武婧儿翻开一看,忍不住露出赞叹之[se]。
王迦陵的策划书比她想象中的要更为详细周备,里面涵盖了入学的标准、场所选择、教学时间、教学内容以及老师等等。
这几项事务中,唯有寻找老师最为难办。
在魏晋南北朝,知识几乎被世家垄断,两汉时期的师传变为家传。
隋唐也受其影响,但国家安定之后,出现了些许曙光。
一些寒门学子通过科举走上了政治的舞台。但这里的寒门并不是贫寒的意思,而是相对于士族而言,他们多是富裕之家出身。
世家子不屑做这什么蒙学老师,寒门学子不缺钱估计不乐意做。
这些人即使做了,也是冲着武婧儿背后的皇后而来,王迦陵可不敢收这样的人。
所以她从织造局中的人扒拉出几个识字且乐意教人的老师来。
武婧儿看到名单后笑了,织造局内识字的人基本都在上面。武婧儿提笔正要添上自己的名字,转头问云川:“你要去授课吗?”
云川一向以武婧儿之命是从,自然答应,道:“我不通诗文,但认字看账本尚可,又会些拳脚功夫。”
武婧儿颔首,添上云川和自己的名字。
王迦陵见状,心中涌起难以言状的感情。她说不清是什么,但心中极为熨帖。
“我明天就让人收拾屋子做学堂。”王迦陵收起策划书。
武婧儿点头道:“这是由你全权负责,预算之内的钱财随你支用。你管家理事那么多年,将偌大的国公府打理地井井有条,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
王迦陵闻言,心中如吃了蜜一样,嘴上谦虚道:“过奖了,若是我处理不好,还需要你来解决。”
“没问题。”武婧儿一[kou]答应。
夕阳西下,余晖将云层浸染成充满活力的橘红[se],也渗入了王迦陵的心田。
待王迦陵出去后,武婧儿露出开心的表情。
“终于又抓到一个能干活会干活的人啦。”
云川曲腿坐下,为武婧儿卸去钗环,闻言笑道:“恭喜公主啊。”
浓密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云川的手在瀑布中穿梭,赞道:“公主的头发真美。”
武婧儿这时煞风景地说道:“别摸了,再摸就油了啊。”
云川闻言大笑,摇着头用丝带把乌发绑上,道:“人家是‘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①。再看看公主你,你那么一说,什么旖旎的气息都没了。”
“公主有时又可爱,又可恶。”
云川伸手将武婧儿揽在怀中,下巴搁在武婧儿的头顶。
武婧儿仰头看向云川,嗔道:“什么是可爱,什么是可恶?”
云川低头,四目对视,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传。
这些年来,武婧儿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但眼睛更加明亮水润,仿佛盛满了星光。
岁月是给她留下些微的痕迹,但又在她的眉角眼梢增添了许多风韵,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云川情不自禁地吻上武婧儿红润的唇……
次[ri],武婧儿起身神情舒畅志得意满,带着侍女去了织造局的食堂视察。
刚进去,武婧儿就看见一个眼[shu]的人来,略一回忆,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你最近怎么样?”武婧儿走过去问道。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身边带着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子趴在高案上吃粥,小女孩偎依她腿边,双手抱着个包子啃。
“公……”
未等女子说完,武婧儿就抬手打断她,笑着道:“不必叫我的名字,我就想了解一下。”
原来这女子就是之前撒泼打滚王刘氏的媳妇施兰。在王刘氏当着众人面打施兰时,武婧儿没有说什么。
等事情结束,武婧儿嘱咐青梅让王里长多照顾下施兰。施兰的[ri]子因此比过去好了一些。
织造局招全职工时,施兰在里长的帮助下,离开王家,带着女儿住进了织造局。[ri]子越过越有盼头。
“很好,很好,我过得很好。”施兰激动道,若不是武婧儿不让,她都想跪地磕头以表感谢。
武婧儿颔首微笑,道:“好好干,手里有钱了,腰杆就硬。”
武婧儿勉励她几句正要走,就见施兰将藏在身后的女儿推出来,道:“娘子,这是我的闺女施剑秋,和我姓,以后我让她继续给贵人做工干活。”
武婧儿闻言笑起来,伸手摸摸施剑秋枯黄的头发,道:“小孩子家家能干什么活。等过几天织造局要开启蒙学堂,你把小剑秋送进去,学有所成再出来干活。”
“你们继续吃吧。”武婧儿说完,告别两人离开。
“剑秋,你要好好学,等你学好了,就能报答咱们母女的恩人。”施兰弯腰叮嘱女儿道。
施剑秋重重地点点头。
生活的苦难磨去了小姑娘的天真烂漫,留下了坚韧的心[xing]和不屈的[xing]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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