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当然不会真的让玩家经历什么丧心病狂的过程，等楚夏跳过黑屏之后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温柔的笑脸。画面有些眩晕，楚夏下意识地按了按头。

  青年关切开[kou]：“觉得晕很正常，过一会儿就会好，其他感觉怎么样？会觉得疼吗？”

  楚夏已经稍微缓过来点，她摇摇头。

  洛定像是松了[kou]气的样子，“不疼真是太好了。我可是很小心，生怕被你讨厌了。”

  楚夏：“……”

  怎么说呢、要不是见过这人先前那么刻薄的样子，她真的要被对方这模样骗过去。

  她忍不住查了下好感度。

  ——好家伙、居然有80点！！

  楚夏玩恋爱游戏这么久，也没见这么白给的攻略对象，就连同样都是60点开局的官配竹马殷翰小哥哥，好感度也是一点一点地刷上去的。

  楚夏看过去的眼神堪称惊异，但是洛定像是全没觉出异样，仍旧是那副温柔亲切的模样。

  “坐起来会舒服一点，我帮你把床摇起来吧？”

  “要喝点水吗？会不会想吐？”

  “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都可以和我说。我可是医生啊。”

  ……

  “你的激素水平不太合指标，是经常熬夜吗？作息不规律，这样可不好。”

  “是工作原因吗？你的工作压力还挺大的。”

  “很辛苦吧？经常要被从睡梦中叫醒，是医生吗？还是……”

  楚夏：！！！

  住[kou]啊！再说下去她要被扒马了！！！

  楚夏脸上惊恐的表情太过明显，洛定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放心吧，我还是很有医生的职业素养的，保护病患隐私是最基本的。你是我的患者，我只对你负责，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哦……就算、想要杀了卡珀。”

  他虽然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顿了顿，但是从头到尾、整段话下来，都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或许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洛定在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后，又开[kou]，“那个男人还是很难对付的，小夏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楚夏艰涩：“我没有。”

  洛定给了她一个“嗯嗯我知道”的包容眼神，“那小夏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呢？关于卡珀，我都可以和你说哦。”

  楚夏：“……”

  她沉默了。

  这种时候问，几乎是默认她对卡珀有一些不太正面的想法，但是这绝对是一个搜集卡珀资料的好时机。而且洛定的好感度足有80点。80点好感度已经很高了，是足够打出结局CG水平，楚夏有一大半的把握，洛定是不会对卡珀说些什么。

  遇事不决，先存个档。

  存档在手，楚夏的心态一下子稳了很多。

  她开[kou]问：“你之前说，卡珀对实验的事很了解？为什么？”

  洛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他露出个像是苦恼的表情，“这可不是个好问题啊。小夏如果不想出事的话，还是不要深究下去了。”

  这反应、明显是问到关键点了！

  楚夏立刻打起[jing]神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洛定，追问：“不能告诉我吗？”

  [洛定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85]

  楚夏：？

  这个角[se]果然好感度涨得飞快到好像在白给。

  洛定笑了起来。

  他脸上那点好像测量好角度的温柔笑容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是在笑，他现在的笑容一看就很危险，人也显得不好接近得多。

  “我喜欢好奇心强的孩子。”

  他先是这么说，旋即又在一瞬间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楚夏，“就算死掉也没有关系吗？”

  楚夏：！！！

  这明显惊吓的表情让洛定颇觉愉快地笑出了声，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人的[xing]格确实很恶劣。

  他很快就收敛了那稍显过分的笑意，莞尔，“开玩笑啦。我怎么舍得小夏去死？那样我会心痛死的。”

  好感度为证，洛定这句话楚夏倒是相信。

  就是他心痛的原因可能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不过，洛定还是神情严肃地告诫，“这些事我可以告诉小夏，但是小夏最好不要在卡珀面前提这些事哦，不然会被他视作挑衅。”

  楚夏郑重点头。

  她又不是傻子，连眼前这个人形踩雷器都不敢踩的雷区，她是疯了才会主动挑衅。

  洛定看她这样子，反倒是忍不住笑出声，“小夏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过也不必那么担心。小夏这么可爱，他才舍不得杀了你。”

  楚夏：“……”呵。

  需要她翻一翻死档的记录吗？

  看出了楚夏的不以为意，洛定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拖长了语调说：“是真的哦~”

  卡珀对夏夏的上心程度恐怕都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居然亲自开车去接人，就是为了警告，他可是无比清楚卡珀有多讨厌研究部的人。

  这次要不是他亲自来K市，换了那群废物，别说拿到数据了、恐怕他们连接触都不一定能接触到实验体。毕竟卡珀在研究部的威名，足够那些人绕着走了。

  夏夏真厉害呢。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相信卡珀会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洛定无声地感慨了一句，倒是没隐瞒什么，如数将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楚夏，“小夏这么细心，一定发现了吧？卡珀的听觉很不同寻常。”

  楚夏点头。

  到了能听心跳的地步，就算按变态程度而言，也有点超过了。

  洛定：“那只是表现之一，他的身体素质、五感还有别的一些方面，都和常人不同。太过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道，那是我老师的研究课题，方向和我的不一样，那时候组织似乎想要做最强的人形兵器。”

  洛定这么说着，露出了相当费解的表情。

  “人类的皮肤组织再怎么改变[xing]质也无法和特种材料相比较，况且都到了□□时代，使用枪支的新人都能伤到冷兵器的高手。”

  “就算身体素质再怎么出[se]又如何？人总不能快过子弹的速度。”

  “……”

  看得出来，洛定对提起的这个研究课题相当不满，他说着说着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

  “工具！工具才是人类能力的延伸。”

  “增加速度也好、提高杀伤力也好，那都是工具需要改善的地方，而不是让人去适应……”

  “那些灵长类怎么就弄不明白这一点？！”

  “能被称作‘奇迹’的，分明是人类生命的本身！”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楚夏，目光热烈得好像在看什么此生挚爱。

  [洛定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90]

  楚夏：“……”

  这个人果然好白给。

  原则上来讲，不进入个人攻略线，90点好感度已经是封顶了，但是洛定这个类型的，真的有可能在非个人路线满点。

  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眼看着洛定一副“就打算这么看到天长地久”的表情，楚夏不得不出声提醒，“卡珀呢？他和这个课题有关？”

  话题这么一转，洛定的表情瞬间就冷淡下去，态度分别毫不掩饰。

  他声音冷漠，“是，他是那个课题中唯一的存活者，但并不是成功案例。”

  洛定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像从自己嘴里提起这个“无用课题”和“失败品”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但是看了两眼“求知若渴”的楚夏，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例行五感调控的时候，药剂配比出了问题，他的感官失调了。”

  “除了听觉格外突出之外，他应该没有味觉。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有别的后遗症，不然他不会被放弃……不过后来实验室出了点事故，我的老师意外身亡，相关实验资料也被损毁了。”

  真的只是“意外”事故？

  洛定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谁在乎？那个老东西一个人占了一大笔的研究资金，却什么成果也没出，有的是人想让他腾地方。

  不过他却知道，那次药剂配比却不是单纯的失误。

  在那次之前，卡珀一直是那个课题中最成功的案例，但是一次最常规注[she]中，他亲眼看见本该昏迷状态的实验体伸手扯断了其中一根注[she]管。

  想死？想结束痛苦？想毁掉实验？

  是什么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只要毁掉了这个成功样例，这个课题就[rou]眼可见地迎来的终结，所以他“什么也没看见”。

  想到这里，洛定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

  他轻飘飘地，“存放实验数据的磁盘全部被毁掉，连纸质的副本全都被烧了，卡珀又拒绝再次进入实验室，现在的情况谁也不了解，或许他自己更清楚？毕竟要常常‘维护保养’。”

  洛定说到这里就准备结束话题，但是抬眼就看见楚夏皱眉沉思的样子。

  他怔了一下，脑海中某个念头闪过，他表情突然焦急了起来。

  卡珀是老师最得意的作品，但是他亲手毁掉了一切。

  现在夏夏作为EPW-3823仅有的、已经证明了药剂效果的存活体，万一产生了类似的想法怎么办？

  不不、不会的！

  刚才的实验中小夏又懂事又乖巧，一点抗拒的表现都没有，让做什么都很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和他心意相通，而且他可不像是那个老家伙那么粗暴，过程中都很注意小夏的感受……

  洛定想了很多说服自己的理由，可是情绪还是不由地焦虑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咬自己的手指，多年的纠正还是让他勉强忍住了这个坏习惯。可这种“自己家的好孩子要被带歪”的恐慌还是让洛定不自抑地烦躁起来。

  他后悔了。

  他不该把那些事告诉小夏的。

  当年的涉事者陆续都被卡珀灭[kou]了，这些年加入组织里的新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只要他不说、小夏是没机会知道的。

  不不不、不对。

  关键是不能让小夏继续和那个瑕疵品接触下去。

  洛定蹙眉思索了许久，突然开[kou]，“小夏觉得我怎么样？”

  楚夏：？

  什么怎么样？

  话题跳得太快，楚夏一时没能接上。

  这显得迷惑的神情被确认为动摇，洛定紧接着，“小夏也没那么喜欢他吧？是被他胁迫了？还是想改善处境？或者想取得他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楚夏：！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洛定对心理学方面只是略有涉猎，但他本身对情绪方面很有天赋——或者说他对大多数需要观察思考总结经验的领域都很有天赋——这会儿轻而易举地看出了楚夏神情中透露的被说中的惊惧。

  洛定表情微微放松，眼神却显得热切，“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小夏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我都能给你。”

  “卡珀只是组织里的执行人而已，你的身份依附他、他帮不上什么忙，实验方面我才是负责人，小夏想要怎么调整我都可以配合。”

  “……”

  “而且我知道得更多，不管是药剂的事还是组织的事，我才是掌握信息的那个，小夏不管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楚夏无言。

  这个攻略对象虽然白给，但确实挺可怕的。要不是她这局的目标就是卡珀，她说不定就动摇了。

  楚夏没来得及说话，但是那点细微的神情变化还是被洛定捕捉到了。

  他终于忍不住焦躁地咬住拇指指甲，“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是他身上有什么吗？”

  楚夏心底一惊。

  智脑的算法下，她那点及格的演技连听心跳的卡珀大佬都能骗过去，这人是怎么回事？！

  那点惊惧戒备被洛定捕捉到，他焦虑的情绪越深，几乎要维持不住这勉强温和的面具，将[xing]格中尖利的一面全部暴露出来。

  他深深地吸了[kou]气，但是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故而一开[kou]就是刻薄，“他不会吧？”

  这种类似于“不行”的描述让楚夏“啊？”了一声，虽然这场合不太合适，但玩家还是下意识追问，“什么不会？”

  洛定却很肯定，“他不会。他肯定是只顾着自己，小夏跟着他每次都很难受吧？”

  楚夏：“……”

  居然真是她想的那方面！

  想到每次跳过黑屏之后或多或少都要掉一点的血条，她竟然没法反驳对方这话。

  洛定突然倾身凑了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眼镜，那双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微灰[se]调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和楚夏对上。

  像是引诱迷途旅人陷入深海的海妖，他拖长了声调轻声，“没有人比我更[shu]悉人体了，尤其是小夏的身体，要不要和我试……”

  “砰——”

  枪响在耳边炸开，火.药味溢散在鼻尖。

  弹孔就出现在楚夏的脸侧，被摇起来的病床上出现一个漆黑的空洞，楚夏甚至隐约能嗅到些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不过比起只是受惊的楚夏，洛定的情况要更糟糕一点，子弹是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的，在颊侧留下一道灼烧的烫痕。

  洛定抬手轻触了下被子弹擦伤处，灼伤痛感慢半拍地传入大脑。

  他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卡珀。

  和那强烈的存在感截然相反，卡珀走路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洛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他把刚才的话听进去多少。

  不过洛定倒是一点不在意，听见了又怎么样？他说的全都是实情啊。

  对上那双深绿[se]的眼睛，洛定缓缓扯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来。

  没了眼镜的遮挡，那浓稠又锋利的恶意几乎要将人割伤。

  “怎么？被我说中后恼羞成怒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声调悠然，“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这个人对于小夏来说，就是无用的。

  不能提供庇护，不能给予情报，甚至连身体上的安慰都给不了。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做了个[kou]型。

  ——看、门、狗。

  再怎么凶狠又怎么样？不过是一条栓这链子的恶犬罢了。

  卡珀往前走了一步，发烫的枪[kou]抵住了洛定的脑门，手指已经扣到了扳机上。

  洛定意外。

  居然真的生气了？这可不像卡珀会在意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评价了。

  洛定忍不住瞥向侧边的楚夏。

  在那切实杀意的威慑下，他非但没有恐惧，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了点。

  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吗？

  ……

  真不愧是他的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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