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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正文完结


还剩了一大半的折子未瞧,乌憬被抱到了铺着软垫的座椅上,不觉着硌,舒舒服服地坐着了。

  这软垫也是在天冷前就铺了的,不会让人察觉出异样,虽说现在不说拂尘了,左相同有眼的人也能知晓一星半点,看出二人间的亲昵。

  但毕竟是那些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乌憬想跟人大大方方在一起跟在这上怕羞全然是两回事。

  宁轻鸿自也是知晓的。

  桌上的折子被人[chou]了几本易懂的,放置在乌憬跟前,他又轻声道“乌乌先自个瞧一会儿,勿要荒废了。”

  明明是他先拉着自己做这做那的,

  现在又倒打一耙说他不务正业。

  乌憬敢怒不敢言,憋憋屈屈哼哼唧唧地小声应了一下,不高兴地托着腮去看桌上的奏折,准备等人一走,就趴下来歇一会儿。

  谁爱看谁看,

  他都要累死了。

  虽说出力的并不是乌憬。

  少年翻开奏折,假装认真看两眼,只是他神[se]都写在面上,叫人一眼就瞧得出。

  宁轻鸿轻笑,“乌乌这般不愿,不若哥哥留下来陪你,让旁人去取那药膏来?”他缓声询问,“如何?”

  乌憬听见那“药膏二字”就跳了脚,连忙高抬起手扑过去捂人的嘴,“你不许说!”他耳根都发烫,又小下声音,“不许让旁人拿。”

  宁轻鸿半接住人护着,眼都未抬,就看透了人的心思,一句一句都说了个准,“这沓折子乌乌可好好瞧着,若是哥哥回来查出偷了懒——”

  他话语并未说完,只这般隐喻着。

  乌憬心底的心思被人抬到明面上,霎时心虚,“我会看的。”声音又小了些。

  宁轻鸿抬起指尖抚了下少年的眉眼,“好了。”

  乌憬慢慢松开人,坐了回去。

  宁轻鸿一走,书房外候着的下人也跟着走了一大半,只余三两人候在门边里头,其余人都等在廊下。

  乌憬自个一个人坐在里间,强[bi]着自己看了几眼折子,又实在受不住无聊,看了没一会儿就把折子抛了,趴在桌面上,枕住自己的臂弯,准备歇一歇。

  可困又是不困的,就用下巴抵着手,自己发着呆。

  余光又瞥见桌面上似乎多了一叠厚厚的纸张,乌憬顿了顿,好奇地直起身看过去。

  他有好些[ri]子没来书房了,这些[ri]子一落学就回寝房,要么便是在寝房惫懒着,不想带着药膏出门。

  乌憬看过去,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听学时写过的纸张,默过的,记过笔记的,都在这里。

  每[ri]从国子学回来,这些纸便会在乌憬不知之时,被送回府,由宁轻鸿过目着一张一张检查着他今[ri]的课业。

  [ri]积月累下,也有如此之多了。

  乌憬无聊地翻了翻,瞥见什么,愣愣地[chou]了一张出来,这张纸页上赫然是他之前写过的简体字。

  他都快忘了这回儿事了。

  乌憬懵了一会儿,四下看了看,抱着侥幸,咽咽[kou]水,开始从头到尾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越看心下越慌。

  他前些不识字,又记字记得匆忙的时候,每[ri]都会写一两页的简体,可除去这两页纸外,还会写些这个朝代奇奇怪怪的象形字。

  也就是说,若是按这个[ri]子算得话,这些纸应当是对照着每[ri]的顺序来排的。

  可并不是,他这些简体的纸张特地让人全[chou]了出来,垫在了最底下。

  乌憬数了数,一张都未少,齐齐整整地被人收在了这,他霎时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眼看了一下门外,慌慌张张地把垫到底下的那沓纸[chou]了出来。

  想折巴折巴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干脆都扔了,反正就是不让宁轻鸿再瞧着这些东西了。

  他[xing]子就是这般,遇见解决不了的事了,慌乱起来,就只想躲着藏着。

  这他要怎么解释?

  从何解释?

  若是他实话实说,告诉旁人自己不是原先那个人,那……那会怎么样?

  乌憬胡思乱想着。

  他抱着那沓纸怔在自己位置上,过了许久,才努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不许躲,也不能躲。

  他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

  他可以不用那么害怕。

  出现问题去解决就好了,乌憬安慰自己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脑袋,不行,不行。

  他光是想一想呼吸都要发颤了,是真的怕被人,也真的怕被罚着。

  虽说宁轻鸿现在对自己很纵着,可涉及到底线上的事,乌憬是半分都不想去碰,他甚至光想想宁轻鸿知晓了这么久,每[ri]静静不作声收着这些纸张,又一句话不说一句话不提,连句暗示都没有,如往常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就要怕死了。

  可是,可是宁轻鸿既然摆了出来,还不是昨[ri]今[ri]摆的,而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摆到了这里,那不就是摆明了等着他去发现吗?

  乌憬静静地抿着唇缝,颤着眼睑。

  他又去猜对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几乎都要六神无主了,突然“脚步声”轻响而起,霎时慌神地看向门处。

  书房的门并未关,宁轻鸿方才洗漱时便换了常服,宽袍大袖,披着件鹤氅,进门后,又褪了鹤氅,放至一旁候着的下人手上。

  刚一抬眸,就同椅面上无措仓皇地抱着一沓纸的乌憬对视上。

  他甚至还未听人的只言片语,少年一个字未说,便知发生了什么,神[se]不动地淡淡抬了抬指,作了个手势。

  候在书房里伺候的下人便都躬身退了下去,无声阖上门。

  乌憬看着这阵仗,呼吸都要屏住了,又硬生生憋着,不让自己去瑟缩起来,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人走过来。

  宁轻鸿走近,停在少年身旁,刚俯下身,半伸出手。

  仰脸看他的乌憬就猛然闭上了眼,对方还一个动作都未做,他便慌

  慌张张地自乱了阵脚,全都解释[jiao]待了,“我不小心翻到的,不是故意的!”

  可怜巴巴,又乖觉得不行。

  “我刚刚想把它藏起来,或者扔掉的,我我,我没有扔,也没有藏。”

  “我等你回来了。”

  宁轻鸿轻笑,“当真不是还没藏,便等哥哥回来了?”

  乌憬摇了好几次头,“不是,不是。”

  少年被人抱了起来,又坐回椅面上,他坐在人身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他怕是因为他理亏,又解释不了。

  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做。

  “方才哥哥如何说的?”宁轻鸿抬起一本折子,翻开瞧了一眼,“乌乌一本都未瞧,是不是又偷懒了?”

  乌憬顾了这头,忘了那头,他被架在这里,最后又黏黏糊糊地把脸一埋,自暴自弃地紧紧搂抱住人,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宁轻鸿失笑,“乌乌怎么这般耍赖?”他轻声,“可该记的还是得记着,夜里可不要说是哥哥不讲理。”

  他话中似有深意。

  乌憬听他的意思,他方才没看折子偷了懒的事还比他手里这沓纸的事要大,心神又都被后头吸了去,下意识问,“那……那这个呢?”他抬抬脸,扯人的袖角,示意人看他怀里的纸张。

  晕乎乎地又忽略了话里头的陷阱。

  宁轻鸿笑着问,“乌乌想同哥哥说什么?”

  乌憬迟疑着,“你发现了……为什么不问我?不觉得我写的东西很奇怪吗?”

  宁轻鸿顿了顿,不疾不徐地捻起一张纸,边漫不经心瞧着,边笑,“乌乌写的这些字同书简上的对比起来,虽说简化了许多,但还是隐约能瞧出原本的字的风骨。”

  “看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处乌乌是写得哥哥的名字吧?”

  乌憬见宁轻鸿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那些简体字,他呆呆地问,“你这就看得懂了?”

  宁轻鸿缓声,“能看得懂一些。”

  乌憬咽了下[kou]水,看身前人的眼光仿佛不是像看着个人,明明都是人,怎么对方就这般厉害?

  宁轻鸿继续道,“倒是并不奇怪,反而有几分聪慧在。”他问,“可是乌乌从别处学来的?”

  只是几张纸,就猜了个大差不离。

  乌憬有种被人默不作声就彻底看透的感觉,但因为这人又不是别人,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对方好生厉害的感受。

  他点了下头,下意识道,“你不问我这个字是从哪里学来的吗?”

  宁轻鸿便顺着少年的话,问,“那乌乌是从何处学来的?”

  乌憬顿了顿,“若我说,我是话本子里夺舍的孤魂野鬼?”

  宁轻鸿轻应了一声。

  乌憬抿唇,试探地说,“那,若是这些字是我痴症好了后,自己从脑子里冒出来的?”

  宁轻鸿也笑,“好。”

  乌憬看自己说什么他都信,又巴巴地继续问,“若我不是原来的我

  ?”

  宁轻鸿放下手里的纸,“可哥哥只记得我遇见的乌乌。”他抚着少年的耳颈,让人仰起脸,眼神堪称缱绻地轻吻下去。

  乌憬瞳仁些微的放大,心跳猛然错乱几分,迷蒙蒙地被人亲着后,跳动的速度又加快了些许。

  他被人温柔地亲了许久,晕乎乎的都要分不清现下是何时何地了。

  在书房的门被下人敲响,“爷,该用午膳了。”话落,宁轻鸿才缓缓松开人。

  乌憬坐在他腿上,用鼻尖囫囵呼吸着。

  宁轻鸿轻声哄着,“去用膳罢,乌乌午后还得去国子学。”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人,不舍得地嘟囔着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又仰脸亲了一下宁轻鸿的侧脸,“哥哥会去接我吗?”

  “吧唧”的一声轻响。

  宁轻鸿微叹,“会。”

  乌憬又小声问,“以后每[ri]都会来接我?除了……除了你病的时候。”

  宁轻鸿低低笑了下,“也会。”

  乌憬呼吸又有些滞住,“那我,那我一落学就快些出来见哥哥。”他又忍不住,再次晕乎乎地“吧唧”亲了一[kou]人,亲在薄唇上。

  宁轻鸿让人下来,边起身牵着人往外走,边道,“好。”

  “今[ri]可要哥哥陪乌乌去市坊上走一走?”

  “那我带我的荷囊过去?买点上次的饴糖,还有那家糕点铺子也好吃……”

  二人出了门又往膳厅直去,

  在温声细语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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