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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一切 去迎接未来吧。


尚惊雁谅祂也没有什么新招数了。

第一次交锋,娲企图再次让她陷入幻境,没能成功。

第二次交锋,娲想让她臣服于恐惧,再次失败了。

眼球的瞳孔剧烈地缩紧,当机立断就要逃跑。然而,尚惊雁已经封锁了这片精神空间门,娲无处可去。

和脑虫相比,尚惊雁的攻击要直接粗暴得多。满天乌云和血珠被一股狂风汇聚到一起,凝成一把尖锐的长刺,以雷霆之势贯穿了娲的眼球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觉得眼睛刺痛。直接感受到这痛楚的娲更是不必说,祂发出阵阵尖锐的哀鸣,眼白表面突出经脉血管。

“”

音浪如刀,x71不得不贴紧了尚惊雁“雁雁加油”

在精神力的世界里没有实体,一切都是象征化的体现。娲被重创,就是精神体产生了强烈震荡,近乎于崩溃。

尚惊雁注入进那把长刺里的是刚刚她所感受到的痛苦恐惧情绪,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娲的抗性明显比她弱许多,整颗眼球的边缘都在崩裂,泛出一层蜕壳般的彩光,背后隐隐显露出水母般的本体。

那些原本隐没在虚空里的触角都垂落下来,携带着海量的信息。

尚惊雁接受了信息的洪流,仿佛也成为了脑虫的一员,看到了这个族群成千上万年的集体记忆。

原来在最初,脑虫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拥有“虚实相生”双重属性的种族,它们最开始也和人类一样只有实体。

但随着文明的发展,它们和人类一样演化出了精神力,并且渐渐自我进化与改造,直至能够完全精神体化。

在它们的语言里,它们称呼自己为“永恒的种族”。

在这个过程里,不仅是,原本的实体文明也被它们抛弃了。在精神的世界里,它们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就像灯塔水母一样,幼年、青年、老年形成了一个独立于时间门河流之外的闭环。除了首领之外,它们也没有阶级,族群内部每个个体都是平等的。

脑虫选取首领的方式也回归了最原始的方式,族群中精神力最强大的个体自动成为首领,并与所有个体的触角连接,获得最大的本体。

没有个体不满,反正本来它们就能集体共享大脑,一即是众。

然而,世上万物都有代价。这一切看似都很完美,但演化了许多年后,脑虫发现了这进化的弊端。

首先,它们原先认为不用进食就可以永生,但这是错误的。族群内部开始有个体丧失了自我轮回的功能,甚至逐渐衰弱死去。

直到这时它们才发现,它们其实依旧需要依靠外物才能活下去,只不过食物从切切实实的元素变成了虚无缥缈的“精神力波动”。

再细化一点,就是演化出了精神力的智慧生物所诞生的情绪,且还必须是正面的。

而在此之前,它们靠的都是族群内部的情绪自我消化进食。

理论上来看,脑虫也可以形成自体永动机。然而,一个智慧生命活得够久,它的情绪波动当然就会越来越淡。

死亡如同瘟疫一样在族群里蔓延开来。

当时,脑虫内部很是发生了一场灾难。这么多年下来,它们终于又体验到了什么叫生存威胁,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可惜,都是它们不需要的负面波动。

它们已经站到了演化的最高点,要到哪里才能去寻找更高的快乐呢

脑虫的族群似乎就要消亡了。直到,它们无意间门发现了人类。

本来,它们认为自己的种族才是宇宙里唯一的智慧生命,其余所能观测到的生命形式都太过原始,别说精神力了,演化出独立的智慧文明都还需要万万年,它们根本没有时间门去等待。

更加意外之喜的是,当时的人类正处于单星球时代的末尾,即将迈入宇宙时代,精神力进化也出现了萌芽。

如果自己不能拥有,那就去掠劫能够拥有的对象。

于是,脑虫轻而易举就介入了人类的文明之中,在人类第一个星历的开端年代制造了战争,湮灭了一部分人类的历史,篡改人类的集体记忆。

从此,人类的宇宙时代与脑虫伴生。

并且脑虫们发现,人类恋爱中所产生的情绪可以反过来促进它们繁衍生命。

越高等的生命越难繁育后代,更何况脑虫是一种理论上“永生”的物种。它们内部有大量的同族消减,亟待填补这个空缺。

这就是星际恋爱之风尤甚的原因。

从脑虫的集体记忆里,尚惊雁也完整地看到了一部分人类在历史背面尝试对抗它的过程,其中就包括当初她的归雁计划。

人类中从来不缺乏智者,其实上个星历中,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了不对。

为什么人类的文娱,正在往一个极端的、“正向情绪”的方向发展

这部分人也尝试着做了改变,只是很快都被脑虫发觉,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死于“意外”,连存在都被抹去,没有人关注那些作品。

甚至其余筑梦师还由此反过来得到结论只有恋爱作品才是可行的,其余风格都不受市场喜爱。

或许这期间门有人看破了真相,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了沉默。

足足过了一个星历,到了第二星礼的开端,有识之士才终于多到足够反抗的地步。

民间门,真物团成立了。尚淞就是最早的一批骨干之一。

小规模的精神力屏障得以建立,让成员即便暴露在脑虫视线之下,也能够保持清醒。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起初这批成员把空洞症的原因简单归因于了精神力。

只要人人都不使用精神力,就可以打败脑虫虽然道理上也可行,但就和“只要把所有的飞船都销毁就不会发生飞船事故”是一个逻辑。

以尚淞为首的成员看法则完全相反,她们认为以人类和脑虫的文明程度差距,只有更多开发使用精神力才能勉强站在一个赛道上。

只可惜,她们这些激进派在当时声势太小,尚淞失望离开了真物团。

而剩下的真物团保守派,观念则在时间门流逝里出现了更诡异的改变以伏为首的它的上层,立场转而投向了脑虫。

看似惊人,但纵观人类历史,倒也不算太奇怪。

他们选择保守而非对抗,正是因为心里已经认定脑虫是不可抗衡的,而当保守的计划执行时完全失败后,他们就不再对人类抱有希望。

这时候脑虫再加以诱导,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他们也就干脆利落地跪了。

再往后的发展,就是尚惊雁自己加入真物团后的事了。

尚惊雁继承了尚淞近乎非人的精神力,很早就觉察了脑虫的存在,凭借自己查到了真物团,并顺理成章加入。对外为了自保,她所有的档案上都只是写着“b级精神力”。

而组织内部,当初尚淞的人并没有全部退出,剩下的人在初见尚惊雁时就从外表上分辨出了尚淞与她的母子关系。但由于并不清楚尚惊雁的立场,因此按兵不动。

是尚惊雁调查到了尚淞,并展现出了与真物团主流观念不合的想法,尚淞的旧部才开始接触她。

也因此在团内,尚惊雁的位置一直就很尴尬,就如同她在例会里的座次一样,游离于核心之外。

“归雁计划”,其实是尚淞派系的遗留产物。

这计划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将执行者的精神体投入平行世界去,看一看正常的文艺发展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再将成果带回故乡,用“唤醒全星际”的方式来抵抗脑虫。

但在那个时候,这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计划。

首先是执行者人选无法确定,其次是她们还根本不能确定高精神力是否可以链接平行世界,最后现实的阻碍还有,就算执行者回来了,又怎么能保证ta的筑梦作品可以在星际推行大概率下场就像历史上无数的先行者那样,被脑虫掐灭火种。

十七岁的尚惊雁力排众议,敲定了这个计划。她决定亲自做执行者,并且竟然另辟蹊径说服了黛铂勒,让她清扫流放星系的脑虫,为日后筑梦作品的推行找到了强有力的后盾。

那么最后剩下的,就是赌运气了。她能够顺利去往那样一个平行宇宙吗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这才有了“上辈子”的四十多年。

只不过,归雁计划也并非万事顺遂。

尚惊雁等人是瞒着真物团上层执行计划的,但脑虫一直知道她们的行动。

在计划启动的那一刻,它们的阻挠计划也启动了。

娲派出一只绑定了“知识库”的新生幼体的脑虫,在尚惊雁精神体暴露、最危险的时刻入侵她的精神图景。

若是成功,在那个时候尚惊雁就会变成脑虫的一员;再不济,这只幼体也会跟着她去往平行世界,那是一个没有精神力的世界,尚惊雁不堪一击。

但可惜,它们失败了。尚惊雁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倒是让幼体遭到了反噬,知识库也损毁了一半。

当她归来,严重受创的知识库不得不提取尚惊雁的记忆进行伪装,幼体却接受了精神暗示,以为自己真是一个系统,还给自己取名叫“x71”。

x71,这其实是脑虫用人类的文字给人类文明的编号。

只不过尚惊雁自己也因为精神冲击失去了部分记忆,一人一统才这么相安无事了下去,直到今天。

尚惊雁回过神,她眼前,娲的本体已经几乎完全显露出来了,比她看见过的任何一只脑虫都要大。

它的身躯沉重地坠落下来,匍匐在地,不住瑟瑟发抖,像一只脱水的海葵。

尖刺死死钉住了它的核心,尚惊雁打了个响指,更多的尖刺簌簌落下,穿透了它想要反抗的触手们。

她知道,胜负已分了。

高级别的一对一对决,真正决定胜败并不需要太长时间门。

但尚惊雁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清楚,就像娲无法正面抹消她一样,她也不可能打败这个庞然大物。

想要阻止脑虫继续寄生人类,她只有一个选择留在这里,和娲抗衡到永远。

娲说她会“面对无尽的恐惧”,的确是一句实话。

她也必须不断地制造恐惧,甚至和这片空间门融为一体,大概只有到外面的脑虫被全部消灭后才能解脱。

娲滴血的眼瞳抬了起来,周围响起断断续续的鸣叫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人类能够承受得住没有尽头的精神折磨吗为人类盗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余生都要被绑在刑架上,让鹫鹰啄食肝脏。

尚惊雁与祂对视了一会儿,置之不理。

她想起了很多东西,想到她和敖青雪、云涌雪的工作室,想到没有答应的裴意的告白,想到那些为她尖叫心跳的观众最终她只是捧起x71问“小七一,你想出去吗”

最初的x71并非是轮回过的脑虫,而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白纸一张的新生幼体。而它没有被赋予脑虫的记忆、又接受了尚惊雁作为人类的精神力的洗礼,现在很难说是什么物种,更接近于“人与脑虫混血”的精神体。

“x71”这个属于人类文明的编号,如同一个谶言。

如果它不想留下,尚惊雁可以单独把它送离这个世界。

x71感知到了尚惊雁想要做出的选择,小圆球摇了摇,用极少有的严肃口吻说

“您天性追随恐惧,我生来追随您。”

对它来说,不就是这样的吗

在它的认知里,它就是为了尚惊雁而诞生的,自然也会追随她到永远。

娲发出嘲讽的冷笑,似乎在为能拖她下水而高兴。

得意的情绪还没维持到半分钟,祂的眼球却猛然一转,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上方

黑暗的天幕上爆发了一团白光,里面显露出一道人形

尚惊雁也跟着抬起头,愕然那是尚淞

尚淞的形态很是虚弱,在尚惊雁面前落地后晃了晃才站稳,转头看向她,叹气般说“如果真的让你去承担这个责任,我要如何自处啊。”

千回百转不足以形容尚惊雁此时此刻的情绪,喜的是她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尚淞了、只能像从前那样在梦中看见只言片语;惊且怕的是,她也猜到了尚淞要做什么。

尚淞要代替她,做这个被永久囚困的人

尚惊雁猛然朝前跑去,却没有快过尚淞抬手的动作。一道精神屏障在她面前支起,把她向后推去。

太阳般耀眼的金白色光芒从尚淞身体里照射出来,让她像瓷器一样碎裂了。她身后,娲疯狂挣扎嘶鸣,却敌不过那些白光化为绳索将它捆绑钉死。

尚惊雁有了苏醒的预感,这回幻境是真的要终结了。尚淞神情微松,张口说了什么。

在皇宫幻境中时,尚惊雁没能听到尚淞的话,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妈妈的口型。

“去迎接我们都期待着的未来吧。”

视野中最后一点黑色消失,白光淹没了一切。

现实侧,蓝河月。

官方人员换了个站姿,严密注视前方。她负责警卫的是尚惊雁的家中,被全联盟万众牵挂的尚导此刻就躺在她身后屋子的全息仓里。

房间门里亮着低柔的灯光,七天以来一直如此。黛铂勒的人每天都会来,除此之外还有裴意会每天来这坐一会儿,尚导的朋友们也时不时会结伴过来。

墙上的钟表显示,官方历第七天已经过去。

全息仓里,尚惊雁银霜色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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