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
听见“小爸”两个字,少年本就僵硬的表情瞬间冷冻结冰,尤其是看他的眼神,
活像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来块[rou]。
顾以儒对这个效果很满足。
他抬手挡住这人往里望的视线,慢悠悠道:“没什么好看的,”
“你父亲一早便离开。屋里昨晚被我们折腾的一片狼藉,得先让佣人进去收拾。”
说着,还故意加重语气,强调:
“会用消毒[ye]里外清洁,”顾以儒眼神发凉,“不会让霍少爷您觉得脏。”
说完也懒得看霍潼的表情,错身离开。
他确实是有些不爽,
无论是自己计划落空,还是昨晚空等一宿,都让他对这位霍少爷存有莫名的火气。
一路回到房间,洗漱换衣,
等他再准备外出的时候,意外发现那小孩居然还守在他房间门[kou]。
看见他时,少年人冷俊的面孔上难得显露出一丝古怪,合上手里的书,
“你去哪?”
顾以儒含蓄礼貌的一笑:
“霍少爷,我去工作。”
虽然剧本的事还没定下,但他也得多去公司和经纪人那边刷一下存在感,免得这些势利眼觉得他不得势,故意冷落他。
顾以儒扣着手表往楼梯[kou]走,余光瞥见少年人又跟上来,像条小尾巴似的。
他便温声解释:“我去娱乐公司,附近免不了有许多偷拍的狗仔。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是非多,不适合你这种学生去。”
霍潼却依旧跟着他,
直到他停在玄关,无奈的转身望去。
少年凉漠的眼神同他对上,倔强道:“学校布置的一个社会实践作业,需要对娱乐行业的工作进行调查。我跟着你,”
他话音一顿,“是为了完成作业。”
顾以儒笑道:“啊,是这样。”
随便,反正他不负责带娃。
这叛逆小孩谁爱管谁管。
司机在霍宅门[kou]等候,见这位顾先生身后居然还跟着霍家小少爷,差点把下巴惊掉,连忙正襟危坐,摆出十二分认真工作的态度。
顾以儒坐上车,按闭车窗,
从旁边寻了本杂志遮脸上,准备补回昨晚没睡好的觉。依稀觉出少年也上了车,在他肩侧不到半米的距离坐定。
大概因为闭上眼后,感官会被放大。
顾以儒莫名觉得,身边这位小少爷似乎有些紧绷,甚至不敢乱动。
他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车刚停到公司门[kou],顾以儒便被自家那位经纪人的电话吵醒,半睡半醒间把手机放在耳边:“你好。”
“你在哪啊?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听着音孔里传出男人又气又急的抱怨声,顾以儒反而舒开眉笑了,很是慵懒的伸展腰肢,长舒一[kou]气。
终于,
鹿清的反击招总算是酝酿好了。
这位主角受可真能磨蹭,饶是他这么有耐心的人,都要坐不住了。
根据经纪人章鸣的描述,是当[ri]茶馆里的一名工作人员先偷偷发微博,暗示自己接待的两位演员因为剧本的事发生纠纷,还说其中一个十八线无名小演员,仗着身后权势,居然敢[bi]迫一个兢兢业业演戏的实力派演员让角[se]。
网友们嗅着瓜味过来,自然对这个故事里两位主角的真实身份十分好奇。
于是绞尽脑汁、掘地三尺。
不到半天,这个瓜的来龙去脉便被掘的一清二楚。事情便演变成为——
“顾以儒仗着自己是霍氏法人,威胁鹿清让出手中当热剧本的主角角[se]。”
“啊?”
顾以儒故意装出很愤怒的[kou]吻,追问:“太过分了。鹿清呢?他是什么反应?”
章鸣叹[kou]气,感慨:“还好鹿先生懂人情,第一时间用微博发声明,强调那天晚上并没有受你威胁,还说你对他一直都很友好,让大家不要针对你。”
“……”
音孔里陷入几瞬的沉默。
章鸣正纳闷对面怎么没反应时,忽的听见青年极轻的一声笑,意味深长道:
“鹿先生可真是个好人。”
他后知后觉的记起这人跟鹿清,还有那位霍总三人间的纠葛,低头闷咳。
顾以儒慢条斯理道:“看来我们要[chou]个时间,好好去感谢一下鹿先生。”
听他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章鸣忙不迭道:“你别急着去谢人家,你自己的事都还没处理好。我跟你说,虽然鹿先生帮你说话了,但是没什么用,那群网友根本不信,还都说鹿先生是受你胁迫,不得已服软才这么说的。”
顾以儒忍不住感慨,
原主不愧是配角,
连身边的经纪人智商都这么低。
但也没挑破,
他继续问:“他们为什么不信?”
章鸣解释道:“鹿先生主动推掉角[se],张导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有人说是你威胁鹿先生让角[se],张导一生气,就在微博上发了段针对你的话。”
也正是张导这番话,让许多人都误以为他仗势威胁鹿清的事已经坐实。
顾以儒登上微博,一眼便在热搜广场上看见了张导的那段话。老先生义愤填膺,一派前辈作风尽显无疑。
[导演张霆:真是没想到啊,演艺圈现在居然还有这种老鼠屎一样的存在!我当导演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演员”!称他为演员简直就是在侮辱这两个字!呵呵,我就把话放在这了,就算小鹿不肯演我手里这部剧的主角,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人来演!否则我就退出导演界!]
虽然没有艾特他,
但也跟指着鼻子骂没什么两样。
“你就先别来公司了,回去避避风头吧。”章鸣叹[kou]气:“现在公司也乱的厉害,老板正在因为你的事生气,你来也是挨骂。”
顾以儒也没多说其他,挂断电话后,便让司机调转方向,原路返回霍宅。
虽然没有回头,但隐约能觉察到身边小孩的视线——少年人大抵是好奇的,一瞬不挪盯着他的手机,[yu]言又止的表情里写满探究[yu]。
重新回到霍宅,不过十几分钟时间。
顾以儒刚迈进霍宅的门,便明显发现周围佣人看他时的眼神变化。
几个小姑娘躲在厨房旁边,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看向他时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看来消息已经传到霍宅了。
顾以儒悠哉坐上沙发,在想,不知道那位霍总有没有听说他欺负鹿清的事呢?
很快,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
霍潼紧皱着眉,看见几个佣人从楼上一路跑过来,又在青年面前规矩站定,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笑:“顾先生,我们刚刚才接到霍总助理的消息,吩咐我们帮您搬东西。”
青年扬起眉,桃花状的眼兴味盎然:
“搬东西?”
佣人一愣神,解释:“是啊,霍总说,您和他不用分床了,以后睡一个房间。”
这人玩味的眼神便从佣人身上挪到他身上,嘴角勾出笑,又露出昨晚那种藏不住的顽劣神情。
没立即回复佣人,就这么笑着看他。
霍潼面无表情,
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蜷紧。
他低垂视线,淡冷的眸光划过青年印在地上的影子,看见那道影子从沙发里起身,伸懒腰:“霍先生也真是,家里还住着个刚成年的小孩,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跟他睡,”
“不怕对孩子影响不好?”
说着,
那道轻慢嗓音落过来,仿佛真的关切他:
“小潼,你介意我和你父亲睡吗?”
少年人脸庞已经初显成[shu]的锋利棱角,
狭长眼眸死盯着地面,漆墨般的瞳孔纳着深不见底的谷。此时站得笔直,
身形僵硬的像是要化作石头。
顾以儒并没有坚持要他回答,转身。
唇畔梨涡随着动作深陷。他用指尖轻轻敲击手机的摄像头,心里默数几个数。
“等等——”
少年人不可忍耐般迈出一步,微哑嗓音已然将心里那份煎熬暴露无遗:
“我可以进霍氏。”
霍潼终究还是迈入了他的算计,拦住正准备帮忙搬东西的佣人,咬牙切齿:
“你以后给我离霍峦生远一点!”
-
这些佣人也不是头一[ri]待在这高墙阔宅里,早就对豪门的潜规则摸得一清二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根本不需要主人家吩咐。
在回复霍峦生助理的消息时,他们也心照不宣的绕过了家里那位顾先生和霍小少爷的具体对话,只说顾先生答应搬房间,还特意问过霍小少爷的意思。
助理从副驾驶位抬头,笑着道:“没想到顾先生和霍少爷相处的还不错。”
后座,
正在批复文件的男人闻言弯起唇,
确实,他也发现,自从之前霍宅那次晚宴结束后,顾以儒和他那个臭脾气儿子之间的关系就缓和许多。要知道,从前两人几乎算是仇人。
霍峦生心下想着,看来回头还要向阿顾取一取经。为了和这个小儿子拉近关系,他这几年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却没半点进展。
“不过……”
助理忽然又出声,似是有些犹豫,小心开[kou]:“说起顾少爷,”
霍峦生抬眼睨他,“怎么了?”
这人生硬露出个笑:“霍总,您还记得前段时间主动来找我们合作的那个公司吗?目前合作正在进行,马上就要拨资金了。”
“嗯,我知道。”
霍峦生回忆起那个气质沉稳的青年,以及他背后那个不肯透露身份的主人。
“本来双方合作很愉快,但是前几天,财务那边突然询问我,说顾先生从公司账上挪用走近两百万,声称有很重要的事。这两百万原定是要拨给这次合作的资金,按规矩本不应该拨给其他项目。”
助理话音一顿,为难道:“但顾先生最近不是刚成为霍氏法人吗?那个财务主管也是新上任没多久的,觉得他也是您的爱人,是一家人,就拨给了顾先生。”
霍峦生也怔住两秒,确认道:“顾以儒从公司账上拨走了两百万?”
“是的。”
两百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他凝神思索,继续翻阅手里的文件:“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他有急用。我今晚回去后,问一问他这笔钱的去处。”
助理没出声,
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霍峦生觉察出这股诡异,开[kou]追问:
“还想说什么?”
助理从后视镜里望过来,眼神[yu]言又止,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是这样,霍总,您最近在忙工作,对外面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
“这件事跟顾少爷,还有鹿先生有关。”
他说着便不敢再看后座上的男人,叹[kou]气:“其实我也不相信顾少爷是那种人。可是网上现在铺天盖地都在传,说顾少爷仗着自己是霍氏法人的身份,威胁鹿先生把一部热剧的主演让出来。鹿先生确实也主动把角[se]推出去了。”
“还有顾少爷未经允许从公司账上拨钱这件事,霍总,我觉得……”
本就不算活跃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仿佛时间都要静止。
助理硬着头皮问:“霍总,我查一下?”
霍峦生错眼看向车窗外,
“不用。”
如果说拨钱的事只是引起他的怀疑,助理[kou]中的第二件事,立即加重他心里的念头。
霍峦生沉着脸,反思自己的疏忽。
近[ri]来,这位顾家少爷可怜又温顺的依赖他,惹他心软。他险些都要忘记这人在顾家得势的时候,是怎么一副嚣张跋扈的德行。
顾以儒这个人有了权,必然会仗势欺人。
他早该料到的。
“去小鹿的公司。”
霍峦生合起文件,命令司机。
助理立即道:“霍总,我刚才和鹿先生的经纪人联系过,经纪人说鹿先生特意安排了时间,一个小时前出发去霍宅,鹿先生因为网上那些事对顾少爷感到抱歉,要亲自跟顾少爷说对不起。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霍峦生蹙起眉,改[kou]:
“那就回霍宅。”
·
“他们现在应该在去霍宅的路上。”
鹿清摘下鸭舌帽,仰头瞻仰面前这座华丽的园林豪宅,眸底暴露出贪婪的渴望。
经纪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冒出来,话音里藏不住的好奇和疑惑:“小鹿,你这时候去霍宅找顾以儒干什么?这不是去找骂吗?”
鹿清意味深长道:
“他可没有骂我的本事。”
说着低头看眼时间,粗略估计,大概霍峦生到时正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简单和经纪人[jiao]代后,他整理好情绪,[shu]练摆出一副认真诚恳的表情,从进入霍宅大门起,路过的佣人大多都对他眼[shu],十分热情的主动同他打招呼。
有个小姑娘主动跑来给他带路,笑着说:“鹿先生,我们霍总今天不在家,您可能要稍微等一段时间。”
鹿清便解释:“我不是来找霍总的。”
“啊?”
他眨眼,用颇为诚恳的试探语气发问:“那个……顾少爷在家吗?”
小姑娘吃惊看向他,显然没料到他会是来找顾以儒,张了张嘴,但到底也没问什么,带他从花园后绕到另一栋两层小阁楼。
迈入门时,
一眼便望见抹系着围裙的修长身影。
青年在厨房与餐厅间往返,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便回头看过来。
桃花眼尾飞出一抹笑,
但却像是没看见他,反而极快扭回头,背过手摘腰后围裙的绳,喊人:“小潼,快来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阳台的竹藤躺椅一仰,
少年人动作利落的翻身而下,长腿闲散迈开,向餐厅的方向走过来。
顾以儒尚且还看他一眼,
而这位霍家少爷,连看他都懒得看。
鹿清站在一边,旁观两个人关系亲昵的用餐,既迷惑又震惊。在他的印象里,霍潼对这位顾少爷一直以来都是视其为眼中钉的仇意。
这两人什么时候相处这么和谐了?
“鹿先生,”
似是终于想起他,顾以儒低着头放碗筷,问:“您吃过了吗?”
鹿清有些不适应他温和有礼的招待,脸部肌[rou]僵硬,“吃过了。”
“那就不备您的碗筷了。”青年笑着入座,拿起筷子,第一夹却是给面前少年递去块鱼[rou],“不用那么拘束,随便坐,有话直说就好。”
鹿清方才记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放进盘里的鱼[rou]雪白鲜嫩,八成是整条鱼身上最嫩的一块[rou]。霍潼盯一眼盘子,又盯眼面前人,见顾以儒又正在帮他挑鱼刺,
完全是把他当小孩在照顾。
而站在旁边的鹿清像是终于缓过神,从鼻腔里闷出一声冷笑,“你这么装模作样给谁看?霍峦生又不在。”
青年挑起眉,委屈道:“我装吗?”
“你说呢?”
“那我怎样才算不装?”
鹿清迎上这人似笑非笑的视线,
根本没管旁边那位所谓的霍家少爷,他抬起下巴,明目张胆的挑衅:“顾以儒,你不会以为你成了霍氏的法人就是赢过我了吧?”
“你应该知道,早在和你结婚以前,学长和我的关系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鹿清太清楚这位顾少爷的自尊心有多强,字字都往他的痛处上踩,讥嘲道:“这些年,学长一直在想方设法离开你,他觉得你很烦人,像狗皮膏药一样。”
“知道为什么,霍峦生总半夜出门吗?”他怜悯道:“学长是因为太讨厌你,不得不找各种借[kou]从你身边逃出来。他真的好辛苦。”
“还有这次,外面那些说你欺负我的谣言。”鹿清勾起唇,“你猜,学长会相信谁?”
他原本是想看见面前人失控的怒火,歇斯底里的发疯,最好扑上来咬他。
青年反而扑哧一声笑了,
然后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他,
像是在看猴耍。
鹿清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顾以儒摸着唇角,掩住不小心露出来的笑,“抱歉,鹿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副故作聪明的样子很有意思。”
鹿清一哽,
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已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平视:“鹿先生,你今天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挑衅我,故意惹我生气吧?”
他睁大眼。
“是不是都算好时间了?”
“霍峦生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被气的失去理智,对你动手,你到时候再演出一副楚楚可怜受欺负的模样,让霍峦生误会我。”
青年略觉无聊的说完这番话,歪头凑近他,询问:“不觉得弱智吗?”
鹿清:“……”
他咬紧牙关,硬是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顾以儒却忽然道:
“其实霍峦生已经来了,”
鹿清愣住神,下意识回头往门[kou]的方向看,果然看见门下[ri]光里的一道影子。
还没来得及深想,
青年带笑的嗓音里染上[yin]狠,“而且我很善良的,既然鹿先生这么处心积虑的计划,我怎么能不配合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甩过来!
鹿清被扇的踉跄后退,摔在地上时还在迷茫。他抬头,见青年揉捏着自己的手腕,满脸爽极了的表情,清秀儒雅的面孔上却是如幼童般的顽劣。
又一步上前,狠劲踩碾着他撑在地上的手,指关节都被踩的嘎嘣作响。
鹿清疼得五官都拧在一起,“啊——”
踩他的人却仿佛很享受他的哀嚎,眯起眼,又将目光投向餐桌边的少年,唇角恶趣味的笑稍稍收敛些,
“小潼,当年你父母还没离婚时,这个人就已经开始设计拆散你的家庭。可以说,你母亲、你哥哥后来的悲剧,他责无旁贷。”
顾以儒眼神示意,很大方的冲他道:“来啊,趁这次机会好好出气。”
霍潼压根不想看地上那人,
青年身上的刺尖锐漂亮、张牙舞爪,吸引的他有些挪不开眼。
“怎么不动,有顾虑吗?”
这人更加用力的猛踩一脚,便又让鹿清痛得哀嚎一声。顾以儒风轻云淡的抬头:“不用有后顾之忧,”
宠溺眸光如[chun][ri]清泉一般流淌而来,
缠上他,灌入他的心脏:
“放心,”
“顾叔叔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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