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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这还是这群仙门弟子生平第一次目睹天衡仙君的真容。

  寂珩玉乃上古夔族后脉。

  未经历三千年前的荒山之役前,他也是见者称之的仙阁奇才。

  生来的神骨灵根,就连血[ye]都可净化万物,仙家众卿哪个不羡?只可惜在那场神门战役里被帝启一剑绞了仙髓,如今只能在这天外天守着地下万鬼度[ri]。

  他们本以为这样的奇才在经历这番变故后会一蹶不振。

  万没想到他仍是仙姿出尘,从容不迫,气势甚至高众人一头。

  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跟着司荼过来的弟子们一下子怂了,缩在后面当起乌[gui]。

  看他们这幅窝囊的德行,司荼咬牙,心底暗嗤这群人没出息。

  “就是你!我师弟都看见了!送药仙婢进你门内迟迟未出,他好奇走近,便听到女子泣音,接着就看到你们颠鸾倒凤在殿内。寂珩玉,你还想狡辩不成?”

  她气焰嚣张,牙尖嘴利,势必要寂珩玉给个说辞。

  寂珩玉扫向缩在她身后的小弟子。

  小弟子畏畏缩缩站着,觉察到视线,肩膀跟着一哆嗦,条件反[she]地低头避开了寂珩玉的视线。

  “是吗。  ”

  他淡声问,脸上没什么笑意。

  寂珩玉:“若我说没有呢?”

  司荼仍不肯作罢,咄咄[bi]人道:“这仙婢一直进门不出,想必还在你这寝宫。有或是没有,让我进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寂珩玉低笑:“本君当今虽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归墟仙司,但好说也掌管着归墟弟子。若让他们知晓,我这用来安寝的朔光殿人人可进,本君颜面何在。”

  说着,目光游离在那小弟子身上。

  他神[se]温和,“司荼神女所听之事皆为他一人之言,若是他看错,或是编造一些谣诼来构陷我呢?”

  司荼脸[se]微微发白:“你、你什么意思?”

  寂珩玉笑而不语。

  他挥手从袖中唤出一根暗红[se]的藤蔓,细看藤蔓身上遍布小齿,齿密而尖,晃动之下,每一张小嘴儿竟发出细细的狰狞的笑。

  “此乃厌[chun]藤,善喜谎言者之血。”他手持厌[chun]藤,盯着司荼那张娇俏面庞,慢条斯理地说着,“若眼见不为实,便食人之眼;若[kou]出为虚妄,便食人之舌,若心[kou]不一者,便吞之心肺,绞之肠血。”

  他越说,院里越是寂静,那名小弟子笃然抬头,表情分明是恐惧。

  化身为鱼的桑离盯着那条毒藤,也吓傻了。

  厌[chun]藤那如婴儿般尖锐细密的笑容不住在院中盘旋,让听者惊出一身冷汗。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寂珩玉,你敢——!”

  不等旁人做出反应,寂珩玉已将厌[chun]藤甩到了小弟子身上。

  他惊叫一声,只见厌[chun]从他的血[rou]里顺势而长,那东西有生命般一点点攀至他的眼睛,耳朵,[kou]鼻,从里至外把他全身牢牢锁死。

  寂珩玉居高临下,“当着司荼神女的面,本君再一次问你,你可看到我与仙婢苟合了?”

  司荼心神不稳,怕他说出真话惹祸缠身;又怕他真的因此丢了小命。

  司荼没开[kou],倒是后面向来拥护司荼的心腹给了小弟子一记警告的视线。

  威慑之下,他点头又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一瞬,厌[chun]藤就开始动了。

  长满尖齿的小嘴儿凑到他眼珠,声音嫩嫩细细:“所见不真,该吃!”

  话音落下,藤蔓直接扎入他的眼球。

  伴随着呼痛声,小弟子踉跄倒在了地上。

  “阿风——!”

  司荼惊叫,施法想将那吃人的东西弄走,然而法术触及厌[chun]藤却被它弹回至司荼身上,她疼得呜咽,险些跌倒。

  “我错了!我没看清!是我没看清!”

  “师姐救我!天衡君,我错了!”

  他的一双眼球已被食的干净,只剩下两个血黝黝的洞。

  此时他一边捂眼,一边拼命挣扎,想要就此挣开束缚。

  为时已晚,厌[chun]藤不会因为他的求饶而放过他——

  “所言是假,该吃!”

  细细密密的齿[kou]生生扯下他的舌头,这才没了求饶,只余艰难的哭咽。

  “心[kou]藏垢,该吃!”

  刚才还好生生一个小少年,须臾不到,便被吃得只剩下一具空壳。

  因他仙体尚未练成,此刻也不能化作仙尘随风散去,身体就那样血淋淋倒在院落当中。

  鲜血横流。

  顺着地面缝隙要没入池子。

  桑离浑身针扎似的难受,小小朝后游离,不让那血水浸湿自己。

  再看寂珩玉,依旧身姿挺直,敛眸俯看他们。

  司荼并不算善人,但也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因为她的一记谎言在她面前死去,当即就吓得愣住了。

  见同门被杀,身后的弟子怒从心起,当即也不惧他身份,站出来叫嚣:“你竟谋害天阁弟子,现在我就去回禀上界!”

  “随你。”寂珩玉道:“我想无上道尊也不会允许座下有乘伪行诈之徒。”

  他伸手,重新将那厌[chun]藤收回袖中。

  “事实已定,司荼神女还要查么?”

  空气中血腥味浓郁,寂珩玉轻声询问,眼中未见半点感情,想来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司荼回过神,心里头又恨又恼,对他的厌恶更深一层。

  她不傻,事到如今已知道寂珩玉识破了她那点小计谋,若在纠缠下去,恐自身难保。

  最后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尸骸,眼里滚了两圈热泪。

  她咽下憋屈,让身后的人给小弟子收了尸,又小心收好小师弟散落的残魂,准备重新让师弟投入轮回道,做完这一切后才拂袖离去,背影写满愤恨。

  院里重归寂静。

  寂珩玉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桑离一直藏在水池里默观着全程,她如坐针毡,总觉得寂珩玉的注意力都搁浅在了这头。

  难受。

  浑身像是粘着甩也甩不掉的毛球。

  终于,寂珩玉动了。

  “将这收拾干净。”

  他下了一道令。

  就见树上绿叶接二连三抖落下来,像一个个可爱的绿[se]小人儿,争先恐后地清理着地面残血,说是清理,用“吃”来形容更为准确。

  整个画面诡异又……透着一丝可爱。

  桑离还是不敢有所动作。

  待确定寂珩玉不再出来,她迅速化形,逃出朔光殿。  殊不知,殿内的窥天云盘监视着整个归墟。

  “我吃了她的魂魄,她不可能还活着。”

  自寂珩玉左肩钻出一道红气,红气声音与寂珩玉无异,正朝着云盘处探去,似是好奇,又像是探究。

  一道黑气紧跟着从左肩出来,笃定到:“她是祟魅。”

  三千年前,规法之神帝启妄图重整天界,在荒山立阵引天门大开。

  此后制度混乱,空间扭曲,来自万年前或是千年后的生物接连出世,搅得整个九灵界都寸[cao]不生,人们将这些来自天外的生物称之为“祟”。

  但从未有一个“祟魂”,可以直接掠夺他人身躯。

  “我去杀了她。”

  黑气较为理智。

  杜绝后患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红气反驳:“不不不,她是少见的九尾狐灵,吃了,吃了给我们挡业障。”

  黑气不敢苟同,冷哼道:“不三不四的野狐狸,吃野味你也不怕得瘟气。”

  红气一听就恼了:“放屁!照你这般说辞,昨天你还和野狐狸[jiao].合了呢!你全身长疝气!”

  黑气:“用的不是我的身体,要长也不是我长。”

  “两人”因此喋喋不休争论起来,彼此各有说法,在耳边吵闹不断,让本就疲惫的寂珩玉听得阵阵烦躁。

  他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xue],挥手强行将二者压制于识海。

  耳边清净,寂珩玉长呼[kou]气,总算有了松快感。

  **

  桑离这次很顺利地逃出了朔光殿。

  原主目前的身份是负责端茶送水,伺候客人的小小仙婢。

  比起仙界其他的大宗门,归墟的仙婢少得可怜,上下加起来也就四五十人。她们全部被安置在浣纱苑,这是仙婢的固定居所。

  归墟地大人稀,所以就算是小婢,也都是分得两人一间,住所环境很是不赖。

  现在是白天,仙婢们都在前殿忙碌,她可以放心地去月净池清洗自己。

  月净池分散着大大小小的灵泉池。

  怕被人看见,桑离特意挑了角落处,等退却衣衫跑进池水,桑离全身绷紧的肌[rou]才得以放松,也能让她好好看看如今的这幅身躯。

  原主身为狐狸妖,又被[tiao]  [jiao]出一身勾引人的本事,身子自然不赖。

  不同于现代社会所追求的骨瘦美,这具身体要更丰盈一些。

  她的骨骼偏小,看着瘦,脱衣就会发现哪里都是丰润的。

  腰身虽纤细,摸上去却是软绵的,向下的两条腿长而有[rou]。肤白细嫩,玉润珠圆,就连脚指头都像是剥了壳的荔枝。

  只不过……

  落在身上的痕迹碍眼,即便泡在灵泉水里,伤处依旧一阵阵地疼,想必没个两三天是消不下去。

  她又情不自禁想到昨夜。

  再联想到男人明明是纤薄的体型,却长了两……

  不对!

  这是可以想的吗!!!

  桑离眼皮狠狠[chou]跳一下,拍拍脸强行将那不干净的画面从脑海中剥离。

  不过……该说不说果然是仙侠的世界,可让她这个大学生长见识了。

  泡完灵泉,身体总算是舒坦了些。

  就是痕迹还残留着,也不知何时能完全消退,那些红痕暧昧,旁人都不经细问,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

  桑离目前还不太会使用咒术,怕不留神又惹出乱子,便回到住处老老实实地对镜梳妆。

  镜中倒映出的面容昳丽,眉眼间是压不下的媚气。

  她因这过分惊艳的容貌愣了瞬,因梳不来那繁复的妆发,于是只用簪子在脑后松松垮垮挽了下。

  看起来……更轻浮了。

  桑离自暴自弃的想直接扎个马尾了事,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响动——

  “桑离,你在不在?”

  声音[shu]悉,将将才在朔光殿听过,可不就是司荼。

  她手一抖索,心跟着乱了。

  不细想也能知道司荼此番前来是为何。

  司荼当[ri]买通管事,特意叮嘱管事让原主一人送药,那时的原主已隐约觉察出反常,但是为了暗杀寂珩玉,原主选择了将计就计,谁成想寂珩玉会让她尝一[kou],谁又成想药里面放了曼陀花情毒。

  司荼还在外面等着。

  桑离不敢耽误,硬着头皮去开门。

  司荼是一个人来的。

  她换了身衣裳,眼眶微红,应是刚哭过。

  “和我来。”

  司荼强势惯了,也不管桑离答应不答应,直接抓紧桑离手腕,身子一晃来到僻静处。

  担心引起旁人注意,她特意设立了一道结界。

  “我且问你,昨[ri]你去给寂珩玉送药,可发生什么了?”

  估计还沉浸在小师弟死去的悲切中,司荼的语气不算是过于蛮横无理。

  桑离低眉顺眼,压根不敢去看她,定定神道:“未曾。奴婢放下药,仙君便让奴婢走了。”

  司荼眯了眯眼,神情探究:“他没让你试药?”

  桑离紧紧掐着手,摇摇头:“仙君昨[ri]难受得厉害,奴婢……都未见到仙君真容。”

  这个谎话也说得过去。

  业障发作本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寂珩玉好说活了五千年,哪会让人近身。

  司荼果然没有怀疑,愤愤咬牙,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未等桑离松[kou]气,她突然折返回来,漂亮的杏仁眼上下打量着她。

  那眼神活像是辐[she],让桑离浑身都焦躁起来。

  她一动不动。

  害怕司荼品出她话语里的疏漏,更怕身上的痕迹没有遮挡严实,被她看出异常。

  漫长沉默之后。

  伴随着一声轻哼,司荼掐指甩来一个法术:“出来时也不好好梳妆,平白[lang]费了一副好皮囊。”

  粉光闪过,透过脚边泉水的倒影,桑离看到自己那头被随意挽起的发丝变为[jing]致的飞天簪,神女还贴心地给她妆点了粉珠玉钗。

  她上下左右的对着桑离打量一番,对自己的手艺和审美颇为满意,就连因为小师弟死去的那些悲痛都因眼前的美貌消散不少。

  司荼难得给桑离留了个笑脸,之后头也不回地闪身而去。

  桑离噎住:“……”

  这要是搁在现代,司荼神女高低也是个金牌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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