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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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分手的事,裴长律自己倒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把明希学姐送走后,他的时间骤然多了起来,时不时就到许知意的出租房这边逛逛,顺便给她带点水果[nai]茶过来。
他准备申请全奖,去美国读博,已经高分过了托福,正在冲GRE和sub,每天随身带着单词书,走到哪背到哪。
许知意好奇:“你爸妈同意你出国吗?”
裴叔和罗姨好像一直计划让他在明大读研,今后留在枫市。
裴长律笑笑:“我要是打算走,他们还能拿条链子拴住我?”
拿全奖,去美国读博,听起来很有意思。
高年级的很多师兄师姐出国读博,许知意自己倒是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种可能[xing]。
裴长律干脆坐下来,拉过一张白纸,把这条路线上要注意的时间节点全部列出来。
GPA要保住多少,其中专业课的GPA至少要多少,哪个导师的方向申请更容易,应该找谁写推荐信,还有什么时候考托考G,一样样列得清清楚楚。
写了满满一张纸,条理清晰,字体漂亮。
这人大学这几年不止谈了恋爱,一步步的规划也工整妥当。
许知意有点动心。
这是一种新的可能[xing],可以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家,过不同于以往的新鲜生活。
裴长律看出来许知意很感兴趣。
“如果想试试拿全奖出国读研这条路,你现在大一,就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筹划,“大二要进实验室,哪怕蹭的文章和科研经验,也比statement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跟我导师说一下,让你进实验室帮忙。”
导师是裴长律爸爸的同学,和裴长律关系非常好,他说可以,应该就可以。
裴长律说:“进了实验室帮忙,我下一篇文章,就能名正言顺挂上你名字。我先把考托的资料给你,让我想想,你还需要什么。”
他转着手里的笔,思索着,忽然抬起头,看了眼紧闭的门窗。
“知意,你这边也太热了。”
隔天他就又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寒商。
许知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寒商了。
他的头像在列表里沉默着,朋友圈一片死寂,这个人就像以前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几个月。
和寒商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许知意本能地心慌,挪开目光掩饰。
“鞋放这边架子上。”她没话找话。
随即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裴长律早就来过好几次了,寒商对这里更是[shu]得不能再[shu]。
对他俩无论谁都不用[jiao]代这么一句,她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要掩饰什么,[yu]盖弥彰。
寒商听见了,轻微地挑了下眉。
裴长律[shu]门[shu]路地从鞋架上取下一双藏青[se]的男式绒布拖鞋,穿上
,才意识到:“呦,寒商,你没鞋换了。”
许知意赶紧从卫生间里拿出一双塑料拖鞋,递给寒商,“你穿这双吧。”
米[se]的拖鞋上长着一对小猫耳朵,是许知意洗澡时穿的。
许知意的拖鞋都是买大两号,寒商穿还是有点小,不过他没吭声,默默地换上。
他和裴长律一起把放在门外的箱子拖进来。
是台壁挂式空调。
裴长律说:“实验室有个大四的师兄和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子,最近退租,刚好多出一台空调,我就自作主张买过来了,正好帮你装在这边。”
这房间夏天太闷热,许知意不知道还能再租多久,一直纠结着没装空调,有这种事,当然最好。
裴长律走到窗边,仰头研究墙上的一个洞。
这是房东以前装空调留下的通风管的遗迹,冬天透风,被许知意用泡沫塑料块堵起来了。
许知意也去研究那个洞,“能装上吗?”
“应该可以,我找个工人过来,在墙上打两个膨胀钉,把空调挂起来。”
许知意问:“你空调买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裴长律不在意,“二手的,很便宜,你不用给我。”
他不肯说。
这价格并不难猜,许知意盘算着,过几天按差不多的价钱请他吃顿饭送点东西就行了。
裴长律说做就做,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有接活的工人到了,带着电钻。
小小的房间里一下子挤了好几个人。
裴长律和寒商一起动手,把钻洞位置下面的家具挪开。
许知意打开门窗,仰头看着工人干活,裴长律也站在她旁边一起看。
“小心灰落进眼睛里。”
裴长律拉着许知意的胳膊,把她往后拽了拽。
两个人站得很近。
寒商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两步,望向许知意和裴长律。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实在太[shu]了,就算敏感如许知意,裴长律站得这么近,她也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的肩膀擦着裴长律的胳膊,头微微偏向他的方向。
这是一个放松而亲近的姿态。
裴长律偏过头,伸手轻轻拂了两下许知意的头顶,对她微笑,“看吧,真的落灰,这脑袋不能要了。”
掸完就放下手,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动作。
寒商很清楚,裴长律对许知意和对其他女孩子是不一样的。
以前曾经听他炫耀过,和女孩从认识到接吻的最快记录是一个多小时。
可是他认识许知意,差不多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却向来亲昵而不狎昵,照顾有加,却不乱占便宜,让两人一直维持着这种友达以上,近乎半兄妹的关系。
寒商作为旁观者,对裴长律的心思,看得很明白。
裴长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许知意就是他留在锅里的那块[rou]。
那块[rou]看
上去很美味,十分诱人,但是决不能轻易碰,因为只要忍不住动了,就一定是要认真的。
他现在没玩够,还不想。
她漂亮,聪明,人品[xing]格好,善解人意,出身清白,他爸妈还很喜欢,所有硬件条件都很合适,而且她父母都是他爸的下属,背景差着一截,十分好拿捏。
许知意这个本应该在裴长律三十岁阅尽千帆的时候出现的理想结婚对象,却像是上天在跟他开玩笑一样,从他两三岁起就认识了。
不能碰,又决计舍不得丢,所以只能这样半远不近地吊着。
裴长律这些年追女孩子,从来没失过手,对女孩非常有一套,在许知意身上,尺度也掌控得分毫不差。
他会在给她的卡片上写“我在明大等你来”
,却在报到时不来接她,会热心地拉她出去玩,却照样和沈明希[jiao]往。
不能近到让许知意误以为他在追求她,又不会远到让两人的关系冷下来。
进可攻,退可守。
等有一天打破这层关系,真的展开追求,就是两人认真的时候。
这都是裴长律的想法。
寒商很清楚,裴长律的想法不重要,关键是许知意怎么想。
有这么一个长得帅,双商高,体贴肯照顾人,又对女孩子很有手腕的“邻居哥哥”
,动心是正常的。
许知意本人一再撇清她和裴长律的关系,但是寒商仔细观察过她流露出来的姿态和反应,各种细枝末节,觉得这个“邻居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很特殊。
寒商不再看他俩,转身走到书桌前。
那张书桌,现在还有他的位置。
他的专属座椅仍然摆在书桌旁一角,他的台面也没有被她占掉,空着一大块。
许知意忽然意识到半天没听见寒商的声音。
她转头看了看,只见寒商在书桌前坐下,不是他平时的位置,他坐在了她的椅子上。
“知意?”
裴长律叫她。
她走神了,裴长律正在说话。
“这个高度可以吧?”裴长律问。
许知意点头。
工人在装挂空调的架子,裴长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天。
许知意心不在焉地应着,找机会又转了一下头,看见寒商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她放在桌上的彩笔,在[cao]稿纸上乱涂乱画。
不知道在画什么。
他把画花的[cao]稿纸随手一团,一个空心篮,准确地命中墙边的垃圾桶。
“……都带来了。”裴长律说。
什么都带来了?
许知意回过神,看见裴长律打开背包拉链,在往外拿书。
“是我用过的托福资料,全在这里了。”
裴长律又说:“进实验室的事,我还没直接问,前两天稍微探了探老板的[kou]风,估计问题不大,要是你决定了,我就帮你说。”
他想了想,“就是以
后上课之外的空闲时间,
基本都要泡在实验室里,
你可以么?”
许知意意识到:“那就没时间画画了?”
裴长律答:“估计是没时间了。”
电钻声又响了,许知意把接粉尘的报纸挪了挪。
她再回过头,看见寒商已经没在乱画了,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翻来覆去地研究。
是几根编在一起的黑[se]细皮绳,上面穿着几颗黑[se]的珠子。
许知意愣了一下,热血上涌,脸都红了,火速冲过去,想从寒商手里抢回来。
“我随便编着玩的,很丑,你不要看。”
桌面上,她常用的数位板旁边,放着个小塑料盒,里面还装着几根皮绳和其他形状奇奇怪怪的配件。
寒商刚刚拿起来的皮绳,只编了短短的一小截,编法十分复杂。
但是公正地说,手艺很不怎么样,编得歪七扭八,寒商滤镜再厚,也夸不出来。
寒商抬眼看向许知意,目光落在她飞红的脸颊上,又瞥了眼那边正在帮工人递工具的裴长律,松开手,任由她把皮绳拿走。
他随[kou]低声说:“你紧张什么?”
许知意也压低声音:“我没有。”
许知意火速把小盒子盖起来,挪到书桌一角,才算放心了。
裴长律转头叫她:“知意啊,这边要不要也遮一下?”
钻墙的灰随着噪音往下掉,殃及的面积比许知意以为的大多了。
许知意连忙过去,没看见身后,寒商松开攥着的手。
他手心里握着一颗纽扣般的配件,黑[se]圆形,表面哑光,没有花纹。
这颗圆扣原本放在小盒子里,是盒子里唯一的一颗,非常醒目。
在许知意过来之前,寒商就已经研究过了。
小圆扣暗藏机关,试探着转几圈,找准方向,就可以旋开。
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圆形纸片,纸片上,用金属[se]的彩笔画了一颗袖珍的心。
这颗心虽然小,颜[se]却是渐变的,从[yin]影到高光,画得十分认真。
画它的彩笔还搁在桌子上,一共好几支,它们的主人忘了扣上笔帽。
看样子,她正在编什么东西,上面有个配件,配件里藏着她的一颗心。
寒商表面一丝特殊的神情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刚刚到现在,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红着脸冲过来的时候,说:很丑,你不要看。
隐含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正在学着编绳,手艺还没练好,现在还不到他看的时候。
寒商瞥一眼许知意,无声无息地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隐蔽地挑开小盒子的盒盖,把那颗暗藏玄机的小扣子安静地还回盒子里。
满地都是钻墙的灰,许知意的新空调运转正常了,按下启动,小房间里吹起了清凉的风。
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顿,裴长律和寒商才回学校了。
许知意自己回
到出租房,
拉过桌上的小盒子,
拿出编绳,继续当她的手工匠人。
她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一个男生手腕上戴着这样一条黑[se]皮绳手链,想起明希学姐的建议,打算送一条给寒商。
寒商的腕骨分明,戴这个一定比别人都好看。
可是不年不节,完全没有理由。
反正先编了再说。
编绳的教程看上去很容易,一上手却全不是那么回事,许知意练了很久,编出来还是歪歪扭扭。
今天上午,编得头疼时,许知意索[xing]放下,画了一颗小小的心,藏在圆扣里。
不知要多久,寒商才能发现扣子暗藏机关。
如果他发现了……
那就让他发现吧。
结果今天真的被寒商看到手绳了,还是完全不能入眼的乱七八糟版。
许知意叹了[kou]气,继续努力。
从装空调的那天起,寒商就在等着许知意来送用皮绳编成的小东西。
寒商并不知道是什么,看样子,也许是手链?
有一个牌子的皮绳手链,就是这种风格。
每当想到这件事,他心底的一块地方就感觉不太一样,轻而暖,又不安分,像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也许她还是觉得他只是件漂亮衣服。
那又怎样,反正别的男生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无论如何,她这次好像真的打算出手,跟他这件衣服表白,然后把他买回家了。
--
悉市。
许知意答应了寒商的邀约,为了给第二天腾出充足的时间,晚上熬了个大夜,三四点才睡,早晨七点又爬起来,足足画了一上午。
画稿的工作量差不多完成了,还要做动画课的作业。
中午的时候,寒商拎着外卖过来敲门。
许知意过去开门。
寒商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身上带着沐浴露的琥珀香气。
他手里拿着两张崭新的十刀钞票。
许知意:“……”
十刀“张望”费,十刀进门费,水族馆又卖出一张门票。
他把钱放进门[kou]行李箱上的小盒子里——
老顾客还给自己专门找了个投币的地方。
“我买了我们两个的午饭,能快一点。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走?”寒商放下外卖盒子。
“等我把这个画完。”
寒商看看她屏幕上[cao]图一样一格一格的东西,“这是什么?”
“Storyboard。”许知意说,“我们这学期有门课最后要[jiao]一个动画短片,几个人结组的话,时长要长一点,如果自己一个人做,时长会短一点,我的工作时间比较奇葩,和别人不好配合,所以打算自己做。这是下周要[jiao]的部分,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还不到说好的一点钟。
许知意重新坐下,飞快地在屏幕上勾出[cao]图。
寒商放下外卖出去了,没多久就又回来,手里拎着一把餐椅。
他又投了二十刀的门票钱。
海狮三分钟前刚收过一次门票,良心发现,“也不用每次进来都买票吧?”
“规定是这样。”寒商说。
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奇葩条例不是他自己定的一样。
乐燃上次用话挤兑寒商,让他不能随便取消条例,许知意现在觉得,乐燃高瞻远瞩,做得很好。
寒商拎着餐椅走过来。
他手腕一拧,那把餐椅像玩具一样,在他手里轻巧地转了半圈,戳在许知意的座位旁边。
他把椅子反放,人大马金刀地跨上去,伏在椅背上。
一副无所事事地等人的姿态。
许知意多少有点不自在。
当初在出租屋里,两个人也经常一起坐在书桌前,但寒商每次都在做自己的事,低头专心用功,并不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地看她在做什么。
许知意的余光里,能看见他下巴抵在小臂上,弯而长的睫毛像黑[se]的蝶翼。
“你不专心。”他忽然说。
许知意:“嗯?”
“你的笔停在那儿很久了。”
许知意:“我又不是流水线上的机械臂要一直动。我在思考。”
寒商偏了偏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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