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材料学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看完这封不算太长的辞职报告，抬起头无奈地看了刘朝阳一眼，然后摘下老花镜，用手挤压着眉头。

  都到了写辞职报告的程度，显然是去心已定。

  院长内心是不支持。虽然近些年，各大高校为提高科研能力，产出更多科研成果，采取“非升即走”的办法，营造出高竞争、低稳定、不安全的学术场域。

  但是，刘朝阳不在此列。

  院长说：“哎，朝阳。当年，你是我一手引进到学院的。”

  “这些年，我是看着你一步步从普普通通的青年学者，成长为教授级学者的。”

  “既是院里的骨干教师，又是杰出青年、百千万人才，还享受特殊津贴，以你这个年纪，院里甚至学校里都找不到第二个。”

  “我心里很高兴，这证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原本以为你会一直成长下去，成为国内外知名的科研工作者，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给我来这么一出。”

  刘朝阳听完后脸上满是歉意：“院长，非常抱歉。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您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只是事出从急，我也深思熟虑，征求过家人意见，所以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希望您能理解。”

  院长叹了叹口气，摇着头说：“我怎么会理解？朝阳，你是院里的几位学科带头人之一，你这一走，谁能立刻顶上？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是要真才实学才行。”

  刘朝阳无言以对。

  院长继续说：“你辞职报告里提到这家公司，我也听说过，也知道他们家的财力肯定很雄厚，不是我们院里、甚至学校能匹敌的。”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毕竟还是一家私人企业，最终目的是盈利，而不是科研。如果你去了那里，长时间没有产出，你知道面临的结果是什么吗？”

  刘朝阳点头，诚恳地看着院长说：“院长，我知道，也确实考虑过这个因素。但我暂时不会想那么远，现在我只想把握住这个机会，把那个项目推下去。”

  “您也知道，这个项目是我老师，临终前特别提出来的，他生前对我特别好，我有责任和义务去研究它，争取把它搞出来。”

  “额……”院长听到刘朝阳抬出了他的老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导，只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辞职报告。

  院长不说话，刘朝阳也不发言，眼神不聚焦地看着枣红色的漆面。

  一时间，办公室的氛围很安静。

  大约一杯茶的功夫之后，院长主动打破沉默，继续说道：

  “朝阳，你能始终牢记你老师的嘱托，这证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也再一次证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

  “但是，你也是老搞研究的人了，科学始终是科学，需要的不仅仅是突发奇想，更需要充足的理论基础做支撑……”

  “你手中的这个项目完完全全脱离当前的主流科学体系，从国内到国外，都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任何国家提出过相关理论，可以说是凭空想象，它可能诞生吗？我现在很担心，这个项目最终会把你耽误。”

  “院长，可以的。”刘朝阳的回答很坚定：

  “其实早些年，老师已经做了大量的探索和探究，为我后续的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我也认真又重复分析、研究过，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不断试错，寻找到最合适的第三方化合物，以及最佳的材料配比。而试错最重要的就是经费和时间，恰恰这两点，都是乐达投资公司能提供的，所以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院长见到刘朝阳的态度如此坚定、言语如此肯定，也就不好再劝说和挽留。

  体制内对庸才来说是千般好、万般好，对于真正有能力、有才华、有抱负的人来说，吸引力实在有限。

  “行吧，你要辞职，我这里决定不了。我会如实上报校委会，由会议研究审定。”院长接着说：

  “不过，这个学期，只有不到2个月的时间，你的课……”

  “院长，请放心，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把课上好，不留尾巴。”

  “那就行，别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在这里我提前预祝你马到功成。”院长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桌子对面的刘朝阳伸出手。

  “院长，再次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的关心和支持。”刘朝阳边和院长握手边说。

  “呵呵，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离开了学院，我们就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朋友关系，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我。”

  “一定。”

  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刘朝阳的学生舒志杰就跑了上来。

  “老师，怎么样？”

  “问题不大，要走一个基本程序。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可以正式离职了。”刘朝阳说。

  “哦，老师，我和他们说了，大部分都愿意跟着您一起进入平头哥研究院，但是有少部分人没有表态。”舒志杰这几天联系了刘朝阳的团队成员，征求意见。

  刘朝阳的团队成员，大多是他历年带的硕士和博士，只有少部分兼职的研究员。

  “没有表态就说明心里还是有顾虑，没有关系，这方面我们不强求，人手不够我们再招。志杰，你了？你之前不是想留江大吗？”刘朝阳又问

  “老师，我当然是跟着老师您一起走啦。之前我说留江大，主要还是因为您在。这几年跟着您，我收获很大。”舒志杰从硕士开始，就一直跟着刘朝阳搞研究。

  贫寒家庭出身的他，为人老实、学风朴实、基础扎实，虽然科研天赋不算出众，但胜在坚持。

  刘朝阳从自己的科研经历来看，这并非致命缺点。

  大多数科研成果的取得，靠的是在前人理论的基础上，保持毅力和坚持，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磨出来、走出来，灵光一现、豁然开朗的时刻非常少。

  正是少，才珍惜，才有价值。

  刘朝阳听后笑着说：“行，那就跟着一起干，这一回老师在待遇方面不会亏待你。”

  “乐达投资的曾总和我说，平头哥研究院研究员的待遇参照国内一线待遇，我大概算了一下，以你博士学位进入研究院，起步的工资大概在1万左右，加上五险一金、节假日福利、年终奖金、日常生活补助以及加班补助等等，算下来应该能接近30万元。”

  舒志杰惊叹：“……真的？这么多？”

  刘朝阳笑着说：“当然是真的，要签订合同。而且这还是起步待遇，如果项目成功……嘿嘿，那是能分红的，可以几何数倍增。”

  舒志杰握紧了拳头：“太棒了，老师，等我有钱了，我可以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

  刘朝阳说：“是啊，你就是重新建都没有问题。接下来你把愿意一起去的都组织起来，这个周五我们一起签订合同，办理入职手续。这个学期结束后，研究所需的设施设备就会到位，过完年我们就开始。”

  “好，我马上和他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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