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云观之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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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阳[chun]默默瞧着沙螟,又看看在他一旁坐着的敖泽。
呵呵,我自己都是这副鬼样儿了,还[cao]心别人干什么
他索[xing]用两只肥肥的手盖了眼睛,直接呼噜噜睡起了大觉。
孙笙被他吵得不行,刚想给他来一脚,抬眼看到他那疲惫的样子,又想想今天他们确实遭了不少罪,干脆压下了脾气,也歪到江流身上补起了觉。
江流轻轻拍着他的背,伸手为他拂去头发上的[cao]屑。
众人当然自觉地、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看到。
“我出去走走。”
沙螟冷冷说了一句,便一个人走出了偏殿。敖泽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他看着沙螟消失在门[kou]的背影,想到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突然起身,也跟着跑了出去。
想到已脱离了险境,伽罗也没再管他,只是歪靠在木椅上,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那把被夺走的扇子。
偏殿里难得的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拂云端着茶盘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将茶一一放到各人面前的方桌上,这才问道:“少了两个?”
虎妖渴得不行,端起茶就一饮而尽。伽罗觑了他一眼,这才回答道:“那两个刚出去,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拂云微微一笑,欣然入座。
“拂云道长,这么大个道观,就只有你一个人?”孙笙随意问道。
拂云一手拿起茶盖儿,轻轻拂着杯中的茶沫儿:“之前还有一个,我师兄,不过他早下山逍遥去了。”
“哦~”孙笙拉长了腔调,来了[jing]神:“之前听老板娘说,道长实力非同小可,这盘丝岭的毒物们都不敢来侵扰。能否请教道长,究竟有何神通?”
拂云停了手上的动作,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抬起头,环视众人,慢慢道:“我一个修行之人,哪有什么神通。此处百毒不侵只为一个缘由,后山濯垢泉。不过……”他顿了顿,神[se]黯淡下来:“今[ri]不知为何,泉水枯竭了。”
“阿嚏!”朱阳[chun]刚喝了[kou]茶,一听拂云的话,又全数喷了出来。他放下茶杯,气冲冲跑到伽罗面前嚷嚷道:“老板娘,你看,都怪你了吧,好端端的让敖泽把人家仙泉[chou]干了干嘛?这不是竭泽而渔又是啥!”
“砰”的一声,茶杯碎裂。茶水染湿了拂云的道袍。
“失礼。山中蚊虫多,夜间难眠,贫道今[ri][jing]力有些不济。”拂云低头整理着衣服,沉声致歉。
“道长……”江流看着他,平静问道:“仙泉既是今[ri]才枯竭,难道之前竟不能辟蚊虫?”
月亮被那些参天古木隔绝在道观之外,只有丝丝缕缕的月光穿过枝丫,浸染着地上的青石板。
沙螟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阶上,山间夜晚的空气很好,偶尔还有几声鸟鸣。他闭着眼睛,享受着心中的片刻宁静,脑海中却突然有了个念头:等还清了慈航的账,我也找个这样的地方隐居,该多好。
他微微偏头,便能看到坐在他身侧的敖泽。月光照在少年光洁的脸上,他的眼中有莹莹月[se]。
“我没事。你回去吧。”
敖泽一手托腮,笑着看向他:“我在这儿赏月呢,为什么要回去?难道这月亮,只能你一个人看?”
沙螟无奈地笑笑,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鬼灵[jing]。
偏殿里,气氛有些尴尬。
拂云看看江流,又看了看伽罗:“贫道在此山中,修身养[xing]近五百年。当年得道,也是偶饮了那仙泉之水……仙泉干涸,我忧思难寐……”他声音温和又有些疏远,听得众人倒不好意思了。
“我若如此说,岂非让你们心里不痛快?”
伽罗连忙赔笑:“道长莫怪,他们呀,也就是几根小竹[jing],阅历尚浅,没什么见识。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但当时也是万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她目光流转,笑着问道:“既是仙泉,说不定过段时[ri],又重新有水了呢……”
拂云低着头,嘴角牵起一抹笑:“贫道原本就不想让大家心存愧疚,修道人心[xing]澄明,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们在危难中能想到贫道,就算只因这番信任,我也该倾力相助……不早了,诸位快饮了茶,一会就早早歇息吧。”
“好好……这跑了一天我是真渴了!”虎妖想继续喝茶,可手中的茶杯已见了底儿。羊妖见了,慌忙将自己手里的茶递过去:“喝这杯吧,正巧我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哎……”他这话音还未落,肚里果然咕噜噜一阵翻江倒海。
众人笑笑,也都各自端起了茶杯,准备饮茶。
羊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道长,这观里方便的地方在哪儿?”
“出了偏殿门,右后方直走。”拂云瞧着羊妖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位是谁?”
伽罗喝了[kou]茶,笑道:“同行的人,不值一提。”
拂云笑笑,不再言语。
这边江流眼见朱阳[chun]端起了茶杯,刚想劝他,又见孙笙也已经将杯子送到了嘴边。他不动声[se]拦住孙笙,将他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递到拂云面前:“道长,方才是我多心,就以这杯茶向你赔个不是。”
孙笙知道有了问题,想去拦朱阳[chun],可是也已经晚了。
浮云看着江流,却不接他手里的茶。
僵持到这份儿上,就是傻子也看出些端倪了。
虎妖一把摔碎了杯子,[yin]沉问道:“茶里有东西?”
拂云冷笑:“观中常年不见客人,无从招待,因此我特意备下从花[cao]中采集来的仙露,冲调以供大家享用。”
豹老二也已经早早将茶喝完了,刚听了虎妖的话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又见拂云一派清高自若,不像是[jian]诈宵小之辈,又将悬上来的心放了下来。
“既是如此,道长请。”
江流一再坚持,拂云只好接过了茶杯。望着杯中清冽的[ye]体,他静静想:喝吧。要不又怎么能帮阿瑶抓住他们。
这药,是阿瑶给他的,由药王曳孤明所炼。
山中百鸟粪,扫积上千斤。千斤熬一杓,一杓炼三分……
我若喝了它,又当如何?不过是断了这凡躯,但能成全阿瑶,又有何憾!
他怡然自若地饮了一[kou],看着江流笑道:“小师傅不尝尝吗?”
江流嘴角弯起,慢慢啜了[kou]茶:“的确不错。”
羊妖拉完了肚子,顿觉全身舒坦。他慢悠悠地往回走,刚转过拐角,突然瞧见月光下,偏殿的走廊外,密密麻麻地涌动着一层的黑蜘蛛……他想大叫,却颤抖着用手紧紧捂住嘴,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退回了拐角处的小道,这才捻了个诀,化作一阵妖风消失无踪。
古树下的石阶上,敖泽正惬意地享受山中夜[se],却突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腐臭气味。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杨戬曾经甚至还拿他跟哮天犬比过。
想到这儿,无边的痛苦又蔓延到他心头。说到底,在杨戬心中,自己怕也就是跟哮天犬一样的宠物吧。
他的心绞痛起来,他想要告诉沙螟,好让他看看那阵莫名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可自己却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全身开始发抖,一阵阵恐慌感似[chao]水般涌来,他能感到全身的血[ye]突然就加速流动起来……他一把抓住沙螟,想站起来,却还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敖泽!你怎么了?怎么了!”沙螟将敖泽圈在怀里,他看着冷汗直冒、可全身却发烫的敖泽,突然想到:难道,他嗜血症又发作了?
那个疯狂的夜晚,他到现在还不敢再想起。发了疯的敖泽,将那只雄鹿全身的血[ye]吸得一点都不剩……可事后,他竟然全无印象。沙螟原本以为,那天只是偶然,是敖泽被雄鹿的无耻行为激怒了,可依现在的情景看,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他能怎么办?该怎么救他?
他不能去找那些人,要是被虎妖和羊妖看到,他们一定会想到那个失踪的鹿妖。那他该怎么办?
沙螟急得毫无头绪,他看着怀里痛苦挣扎的敖泽,只恨不得能替他受苦。
对了!他们说后山有仙泉!就算被敖泽[chou]走了一部分,应该还是会有的,去后山!
盘丝岭的深处,拂云观后山,沙螟抱着敖泽在月夜下奔跑,怀里的人显然已经压抑到了极致,敖泽的衣服被冷汗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的牙齿在颤颤作响,沙螟很怕,怕他稍一用力就真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别怕,敖泽。我们到了!”他能感到前方氤氲的仙气,他一个跨步飞身到了湖边。可月光下,湖水已经见了底。
他一咬牙,抱紧敖泽跳了进去,坑底的低洼处,还残留着几处水迹。他半跪下来,将敖泽在怀中放好,小心地将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挽到一边,[chou]出怀中的帕子,用泉水浸湿,仔细地为他擦着脸和脖颈。
“没事了,没事了……”他温柔地低语,就像哄一个孩子。
敖泽烦躁地打开他的手,痛苦地蜷缩在他怀里。
沙螟扳过他的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抚摸、劝慰着。突然,敖泽冷不丁地贴向沙螟的脖颈,他难耐地厮磨着,他感觉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咬下去!咬下去!咬下去你就不必这么痛苦了。他的血多美味呀!咬下去!
他张开嘴,牙齿撕咬着沙螟脖颈的[rou]。眼中血[se]已经表明了,此刻的他早已没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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