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昱刚有想法，罗敏洪就催着他去。

“上门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亲叔叔，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走，现在就去。”

“我说实在不行才去，是万不得已，不是立刻就去……”

“现在，立刻，马上。”

罗敏洪推着他往外走：“营业执照早一天办下来，也好早一天挣钱。现在每天的房租可都是钱呐，你不心疼我心疼。”

迫于无奈，李昱只能去。

还不能空手去，得带点礼物。

礼物呢，还不能太贵，太贵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来求人，可能直接不方便见了。

买上水果，被罗敏洪一路押送到叔叔李有农家门口，并狠狠敲了几下门，转身跑了。

“卧槽，这个老六！”

李昱想走已经来不及，因为门已经开了。

李有农家这是两层小楼，什么时候建的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阳城县第一栋砖瓦小楼。

现在嘛，看着就有些历史了，墙上的砖已经斑驳。

而周边修起的小楼，比这栋高多了。

开门的人，是李昱最不想见到的婶婶丁宝英。

其实李有田和李有农两兄弟没多大矛盾，最大的矛盾出在丁宝英身上。

李有农是80年代的大学生，他能上大学，是举全家之力供上的，其中李有田出力最大，挣的钱几乎都用来供他读书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进建筑局工作。

李有农的回报倒也直接，出资帮李有田盖了两间平房，然后帮忙娶了罗敏霞。

自从李有农和丁宝英结婚，从此之后，李有农再也没有帮助过李有田一家。

逢年过节，丁宝英也从来不让李有田一家过来过年，也从来不去李有田家，只跟她娘家那边亲，不许李有农与李有田家来往。

李有田自尊心极强，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他家。

两家慢慢地形成默契，不怎么来往。

在李昱的记忆中，他只去过三次。

一次是奶奶过寿，一次是奶奶生病，一次是奶奶过世。

所以，李昱才会一直把李有农一家当亲戚看待，从来没视作亲人。

“婶婶。”

见了长辈，该有的礼貌李昱一样不会少。

倒是丁宝英认出李昱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有什么事？”

连名字都没叫，恐怕都忘记李昱叫什么了。

李昱把水果拿出来：“这不中考完了么，没什么事过来看望叔叔婶婶。”

见到水果，笑容又回到丁宝英脸上了，“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快进来坐。”

嘴上是客气，手上可一点没客气，伸手就把水果接过去。

千禧年的时候，小县城里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吃得起水果，这玩意儿一般都是过年吃的。

丁宝英是个老师，工资不高，平时根本舍不得买水果。

这次李昱带来的，还是她最爱吃的鸡血李，哪有不收下的道理。

加上李昱又是小辈，丁宝英还算知道不能跟小辈计较，才把他请了进去。

丁宝英拿着鸡血李就去后面叫了李有农出来。

李有农倒是满脸笑容，“小昱怎么来了？放假啦？”

“我刚中考完。”李昱回道。

“考得怎么样？”

“还不知道，成绩还没出来的。”

“哦，来来来，吃糖，这还有瓜子。”

体制内的就是不一样，桌子上随便摆的都是吃的。

他们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福利好啊。

单位每年都会发一些米面粮油，水果蔬菜。

纵使李昱在外面能说会道，到了这儿，几句话聊过，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聊什么。

李有农也是同样情况，说完就尬在那里了。

许是太不自在，李有农没话找话：“要看电视吗？我给你开。”

“不用了不用了……”

李昱看不看无所谓，当然如果开着也可以。

有点声音，也可以缓解尴尬气氛。

这时，屋子后面传来丁宝英的声音：“老李，电视坏啦，而且这个月电费还没交呢。”

核心意思就一个，不给李昱看电视。

至于电视坏没坏，李昱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时期的电视机基本不会坏。

如果是假的，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最好不过。

从李有农尴尬的样子，李昱猜出十之八九是假的，电视机没坏。

就这个态度，李昱相信，他提出请李有农帮忙去工商局走一下关系，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李昱仍然想试试。

他也就不墨迹了，早点说完早点撤退，坐在这里实在太尴尬。

“叔叔，今天我来是有个事想请您帮忙……我在汽车站旁边租了间门面，准备卖光碟，但是营业执照一直办不下来，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不认识，你叔叔只是个科员，能认识谁呀。”

李昱的话还没说完，丁宝英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洗干净的鸡血李。

她那样子，她说的那话，就好像鸡血李根本不是李昱送的似的。

合着礼收了，事儿绝对不办。

虽然礼不重，但是好赖话总得说说吧，竟然连好赖话也没有。

李昱感觉，他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想想自个儿也是贱，明知道结果如此，非要来试一试。

李有农还是那副歉疚的样子：“小昱啊，我在建设局上班，跟工商局是两个部门，实在帮不了你。要不你再想想办法，或者找找别人？”

要有办法，会来找你们？

而且，他们对于李昱开了门面一事，竟然丝毫没有打听的兴趣。

真正的漠不关心，也不过如此。

最恶心的，李昱还得说场面话：“没事没事，我就问问，能帮上忙最好，帮不上也没关系。我再去找人就行了……那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挽留不挽留，起身直接离开。

而他们也真的没有挽留：“那你慢走啊。”

倒是挺客气的。

等李昱走后，李有农把门关上，才不满道：“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工商局的人，就算不认识，也可以托人帮忙问一问，帮帮他又有什么关系嘛……”

“欠人情的是你，他又不用还……而且，他家那么穷，哪来钱租门面，你净听小孩子瞎说。”

“那他哪来的钱给你买水果？”

丁宝英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没做声。

但过了一会儿，她越想越气，反怼了回去：

“反正我就不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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