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她咬紧牙根的说，黑色的瞳孔里扬起迸进的火花，发誓有朝一日非提着他的头到小婉的坟前谢罪不可。

“尽管恨吧，丫头。”他一点也不以为意，恨是动力的根源，没有动力的婉拒对打起来不会过瘾。“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别忘了清理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阴狠的撂下话后，庄云天起身，对着横躺在俞笑晗眼前的男尸挑眉。

俞笑晗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杀手，螓首杀死了她原本不想杀害的人。

“对不起－－－”她哭红了双眼对着被她扼杀掉的性命的毒枭道歉。但在她的心灵深处，她知道她将会离道德的范围越来越远，越来越感受不到那份珍贵的罪恶感。

“欢迎坠入地狱，丫头。”

庄云天调侃的声音凉凉的送入她的耳膜，沁入她的心扉，挥动着巨大的镰刀将她勾入黑暗的永恒，忙不迭的为她开启通往地狱之门。

究竟，她该何去何从呢？

这一夜，她哭着入睡。

如果说昨夜是一场无法清醒的噩梦，那么今天早上她所面对的一切才更叫人难以忍受。站在枪靶练习场里面的俞笑晗，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恐惧。她抬头仰望挑高的天花板，过于空旷的空间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好似被她错杀的亡灵随时会冲出来扼住她的脖子带走她一样。

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她无声的祈求，同时想办法遏止自胃部不断涌上的酸液和令人不适的恶心感。

“拿去。”默默站在她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庄云天突然递了一把  手  枪给她，要她接着。

这人－－－是恶魔。他明知道她又多怕枪支，却硬要她面对它。

“不。”俞笑晗坚决的摇头。“这辈子我绝不再砰任何一把  手枪。”一次就够了。

很动听的说辞，但对实际一点帮助也没有。

庄云天冷笑，硬将黑色的枪支塞入她的手中，阴柔的谈论他的计划。“你会，你不但会学会如何开枪，而且将成为一个用枪的高手。”

被强迫举枪的俞笑晗立刻像被火烫着似的挥开，将枪挥得远远的，咚隆一声坠地。“我不要！”她对着他大吼，表情倔强。

“我不要学会开枪，也不想杀人。”昨夜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无法挥开香港毒枭尸体的触感，更无法忘记他陡然放大的瞳孔。

“太晚了，丫头。”庄云天笑容满面的提醒她早已犯罪。“你已经杀人了，就在昨晚，还记得吗？”

对，她是杀人了，但这又是谁的错？

紧咬住牙根，俞笑晗的眼中净是怒气。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当然不在乎再杀第二个，她要杀了这砸中为她的表妹报仇！

“我要杀了你！”忿忿的捡起那把被她挥掉的手枪，冲向了庄云天，将枪指着他的胸口，燃烧的眼神一如她满腔的恨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庄云天纹丝不动的迎接她的冲动，还觉得有趣。

“开枪。”灰绿色的眼睛不但没有丧命前的惊慌，反而平静得有如森林中的迷雾，飘渺的叫人迷惘。

“我建议你开枪。”说话的同时他亦将枪管拉近，调整她因颤抖而失去的焦距，将枪支对准了他的心脏。

俞笑晗被这一切弄糊涂了，她的枪正抵在他的胸口上难道他不知道吗？为何他还能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透过枪管传递出来的心跳很美吧，时而响亮，时而脆弱，端看握枪人的心情。”沉稳的语调低沉的叫人憎恨，隐隐透露出一种变态的感觉。

“令人遗憾的是，当有人真正资源当枪靶子时，握住枪的人反而不敢动手了，这就是人性。”淡淡的嘲讽飘散在她的耳际，激起了她逐渐流失的勇气。

他说得对，她是该杀了他。他贩毒死了她的表妹，又逼得她杀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她都应该杀了他。

“扣动扳机。”他微笑的建议道。“想想你的仇恨，想想你失去的亲人。等你想通了之后，你会发现扣动扳机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困难。”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灰绿色的瞳孔中掺杂着些许的绿丝，宛如大海中的漂浮的海藻，随着影像的漩涡将她转回到往昔，沉缓有如低音提琴的嗓音透过记忆之弦拉出幽冥的歌曲，也拉出来她的眼泪。

回忆的影像如同走马灯贯穿她的视线，在她以为早已遗忘的心土上翻动拨弄，松开她深埋的记忆－－－

“姐，我们该怎么办？”小婉捉住俞笑晗的衣角仰望着她唯一的姐姐，清秀的脸上净是早熟的惊慌。

“不用怕，小婉。一切有姐姐在，姐姐会想办法的。”俞笑晗很坚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要她的妹妹放心。虽然她不是能力很大，但她有信心照顾好她的表妹，就算她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好了，只要她努力，她相信老天绝不会为难她们的，更何况她表妹很乖巧的，一定不会给她添太大的麻烦。

也许是她的自信惹怒了老天吧，整天忙着学业，忙着打工赚钱后来又昏迷的俞笑晗万万也没有想到她最在意的表妹竟然染上了毒品，甚至她还偷钱，以购买那些令她疯狂的毒品回家吸食。

“你怎么能这么做？”俞笑晗捉住她表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疯狂的程度不下于小婉浑然忘我的眼神。“你怎能染上毒瘾？你要我对姑姑，姑父怎么交代？”她无法置信也不敢置信，小婉才十七岁，到底是如何沾上毒品的？

“去他的爸妈！”岳小婉想也不想的挥开了表姐的手臂，朦胧的瞳孔中净是疯狂。“我就是要吸毒他们又能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不给我钱买货吸的话就闭上你的狗嘴，少在那里叽里呱啦的啰嗦个没完！”摇摇欲坠的身体却隐藏着惊人的力气。被她这么一推，俞笑晗差点跌倒，还撞到了摆在身旁的一张破椅凳。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妹妹，而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一切都怪那些该死的毒品，是它们把她原本可爱的表妹害成这个样子，她不能让她再这样放纵下去。

“醒醒吧，小婉。”虽然敌不过她表妹的力气，她却无法任由她继续沉沦。“把毒品戒掉，否则你的人生就要完了！”她绝望的狂吼，由她表妹呆滞的眼神中看见拒绝，看见不符合于尘世间的喜悦，瞬间明白了她多说无益。

“我不戒，我为什么要戒？”岳小婉一颗小头颅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轻飘飘的眼神仿佛已经荣登极乐世界。“毒品是个好东西，它能让我忘掉烦恼，快乐似神仙。我不但不会戒，还要吸更多。”语毕，她的眼神一变，似乎已经找到了能够让她取得更多毒品的管道。

“给我钱。”她朝俞笑晗逼近，鲜红慢血丝的眼珠子早已认不出站在她眼前的便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心中唯一想的只有毒品。

“给我钱买货，我需要更多的钱买货。我要快乐，给我钱！”

给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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