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对一万块有概念，对一个亿没有，更不要说星币的单位。

  但首富的单位是千，一百好像是很多的样子。她心里感慨着，却不肯松[kou]，无论庆总监怎么游说，就是为难：“这是爸爸妈妈唯一留给我的……”

  磨了近一个钟头，庆总监才放弃，改换策略：“你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但你要知道，我们不会害你，否则就不会帮你苏醒了。”

  鹿露点头如捣蒜，肚子却嘀咕不断：冬眠症早就能根治，也不见你们喊我，怕不是觉得我一直躺着更好。

  谁会信资本家的鬼话。

  但庆总监不知是认为信息差优势够大，还是别有对策，暂时放过了她，留下一个联络码就走了。

  鹿露打了个哈欠，刚想问哪里倒水，一直站在墙边当壁花的年青男人就上前半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营养水。”

  她好奇地抿了[kou]，是水无[se]无味的味道，但比记忆中的饮用水好喝，有股清冽甘甜的回味。

  “你是……”鹿露捧着水杯打量他。

  其实，刚才这么多人，她很早就注意到了对方。他年岁很轻，皮肤白皙光洁，眉眼干干净净，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却白净无暇，加上五官俊秀，好像山林间的一汩泉水，非常惹人注目。

  他自我介绍：“您可以叫我林泮。”

  “林先生。”她点点头，正琢磨自己要问点什么，却见他摇摇头，纠正道：“林泮是我的名字，不是我的姓，我没有姓氏。”

  鹿露：“啊？”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联合政府的情况。”林泮吐字清晰，语速不紧不慢，“联合政府全称为地球联合政府，是由地球上的多个国家组成的联邦，官方通用语是汉语和英语，您不用担心语言方面的问题。”

  鹿露大惊失[se]：“真的假的，就地球的情况还能成立联合政府？外星人攻击地球了吗？”

  “地球已经不在太阳系了。”林泮简明扼要地介绍，“两百年前，地球完成了一次跃迁，从太阳系转移到了新的恒星系，我们称为紫阳星。”

  “哈？”鹿露蒙了，爬下病床拉开窗帘。

  妈耶，太阳真的是紫[se]的！

  “我以为《流[lang]地球》只是电影……”她沉浸在老家没了地球还在的震撼中，难以回神，“这是怎么搞的？”

  “您可以看纪录片，这是非常复杂的一次[cao]作。”林泮没有长篇累牍地介绍这一段背景，很快跳了过去，“地球花了一百年在新的恒星系安家，现在无论是联合政府还是地球，都已经步入正轨。鹿小姐，庆总监的很多话我不敢苟同，但眼下确实是三百年来最好的时代。”

  “对我来说，无论苏醒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好的时代。”鹿露在宽敞的露台溜达，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飞鸟翩跹，喷泉在阳光下飞溅水珠，晕出一弯人工彩虹。

  她想多看会儿，可刚刚苏醒，肌[rou]萎缩，没力气久站，又爬回床上坐好，继续当好奇宝宝：“不过，你为什么没姓？”

  “因为父母不详。”林泮道，“地球的胚胎科技已经十分发达，[jing]子可以基因筛选，卵子的存取和保存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伤。我生理医学上的母亲死去后，慷慨地捐献了储存的卵子，匹配到合适的[jing]子后，就孕育了胚胎。”

  他平静地说着自己的出生历程：“所有无父母认领的胚胎都会冷冻在联合政府的生育中心，排队等待人造子宫孕育。”

  鹿露：“排队？”

  “这是为了合理控制人[kou]。”林泮解释，“虽然紫阳星系资源丰富，但人[kou]大量增加，如果要维持现有的福利水准，必然迅速消耗资源，不利于长远发展。”

  鹿露：听起来很合理，就是有点像地府排队投胎。

  好赛博朋克。

  “这样的人多吗？”

  “这叫补充人[kou]，根据人[kou]和[xing]别指数每年变动，大约占总人[kou]的万分之三左右。”林泮回答。

  “没有父母，没有关系吗？”鹿露深受父母宠爱，很难想象孩子在没有爸爸妈妈的环境下长大是什么样子。

  她语气中透出的关切，让林泮深觉陌生，顿了顿才道：“我想没有，幼年有保育员，长大一点有带班老师，小学毕业后寄宿还有班主任。”

  鹿露不由腹诽，这能一样吗？但不好意思再开[kou]，追问下去，好像何不食[rou]糜一样，有些残忍。

  “原来是这样。”她绕回主题，“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是没有姓的，有姓氏的就是父母养大的？”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法律规定，按照2区法律，男[xing]孤儿可以在婚后冠以配偶的姓氏，女[xing]则在成年的时候自行选择姓氏，假如生物学上的母亲没有匿名，也可以选择继承母亲的姓氏。”林泮研究过21世纪的法律，知道这是与过去大相径庭的部分，解答得很仔细。

  果不其然，鹿露大为惊奇：“男[xing]冠女[xing]的姓氏？继承母姓？”

  “女[xing]享有生育权及优先抚养权，继承母姓的孩子更多。”林泮说，“除非是卵子赠予，放弃抚养权，这样才会随父姓。”

  鹿露琢磨出一点端倪：“所以，现在是女[xing]地位高，还是男[xing]地位高？”

  但林泮说：“男女都是平等的，我们享有相同的人权。”

  鹿露将信将疑，却没追问，换了个话题：“你对宇宙公司的事怎么看？”

  “这不是我能[cha]嘴的事。”林泮含蓄地提示事态之复杂，建议道，“您可以先与打理遗产的紫荆花银行谈一谈，他们应该有更专业的建议。”

  鹿露：“我要怎么联系他们？”

  “最迟明天，他们就会主动来探望你。”他说，“银行对贵宾的服务一向体贴入微。”

  她想了想：“你也能来吗？”

  “假如您需要的话。”林泮道，“我没有问题。”

  鹿露：“你能再和我说说现在的事吗？”

  林泮道：“当然，鹿小姐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一时半会儿的，鹿露还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起，她对现在这个世界太好奇了，既想问科技，又想问制度，还想打听打听吃饭问题。

  考虑半天，干脆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和我说说你吧，你在保育园出生？读书呢？”

  林泮说：“按照2区的教育法，孩童从5岁开始接受义务教育，总计9年，14岁后可通过中考升学，17岁高考进入大学。义务教育免费，中学和大学将根据档次收取费用，A类生学费最低，B类次之，D类生的学费最为高昂。”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大学，那我岂不是只有高中毕业？

  鹿露忽然焦虑：“什么叫A类生？如果我要读大学该怎么办，再高考吗？”

  林泮道：“这是学校等级考试的划分，义务教学的毕业考试中，综合成绩为A进入A类中学，B入B类中学，高考也是这样。A类生的意思就是，中考A、高考A、大学毕业考A，也叫3A生。只有A类毕业生才能报告政府岗位。”

  鹿露似懂非懂：“假如我中学是B类，能考A类大学吗？”

  “不能。”他摇头，“A类才能报考A类，这是一条不容犯错的道路。”

  鹿露：“如果考不到A怎么办？”

  “A类生只占百分之一，大多数人都是C类生、B类生，求职的话，C类足够了。”林泮看出了她的焦灼，反问道，“我看鹿小姐的履历是高中，您想继续深造？”

  鹿露悲从中来：“不想，我怎么可能读得懂。”

  “您不必担心，普通升学考试只针对普通学生，大学不仅考察学业，也关注学生全面发展。”林泮平静道，“您是少数苏醒的冷冻人，仅此一条，就足以让考察团产生兴趣。”

  鹿露还没说话，他又接了句：“假如你能提供一些帮助，比如为你感兴趣的社团提供一笔捐赠，我想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她懂了：“就是氪金？”

  “鹿小姐，在这个时代，很少有金钱做不到的事。”林泮说，“只要报酬足够丰厚，连生命都能买到。”

  鹿露指着自己的鼻尖：“比如我？”

  他礼貌地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鹿露托住腮帮子，思考半天，继续薅眼前的羊：“你为什么要考公务员，因为福利好吗？”

  “这是一份安稳的工作。”林泮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微微抿住，显露出些许少年气。

  鹿露注意到了：“请问你几岁？”

  “十九。”

  她瞠目结舌：“十九岁就上班了吗？”

  “我曾经跳过级。”林泮说，“这个年纪，不小了。”

  鹿露更不懂了：“人均寿命变五十了？”

  “当然不是。”林泮道，“目前人均寿命在90左右，普通人也能到达80以上，条件优渥的活过百岁也不难，这得益于[ri]新月异的医疗技术。”

  “噢，原来如此。”鹿露知道他在故意扯开话题，可她原本就是想了解一些常识，倒也不生气，又问起吃饭问题。

  她好害怕未来时代的伙食就是营养剂或蚯蚓干，星际小说都这么写，这谁受得了。

  好在林泮说，虽然地球跃迁时，导致了一些物种灭亡，有的食材彻底消失了，但因为种子库备份完善，[shu]悉的食物不仅没消失，反而出现了更多选择。

  她吃的果冻橙就是新品种，由外星植物与橙子嫁接培育而成，同样类型的还有果冻葡萄。

  真让人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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