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爱与恨(2)


一分钟之内,

    别墅的里里外外几十个仆佣,全部退避。

    死气沉沉的家,显得更阴森,即将成为一个坟墓。

    金城兆早早就回来了,女佣说他在厨房,亲手为车智恩煮面。

    呵呵,车智恩勾起一个惨淡的笑,了然点点头,认为合理。

    按照金城兆的性格,如果可以选择手段,他的首选一定是毒药。

    不动刀,不动枪,不必见血。

    在面里下毒,

    那么儒雅,那么温柔,符合他的性格。

    一个从来不进厨房的男人,莫名其妙去煮面,意图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车智恩脱去外套,径直走到落地窗边。

    一张木雕茶桌,平时金城兆喜欢坐在这里看报纸。

    天黑了,窗外是一抹化不开的浓墨暗色,遮盖血染的夕阳。

    她坐在窗边,向对面的楼顶天台看……

    哎呀,佩服自己眼神好,太聪明了。

    果然,对面楼顶架着狙j枪呢!

    狙击手一定高兴坏了,感谢她坐的必死位置,绝佳的击射点,善解人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车智恩沉默坐等,视线望到了对面墙上的全家福照片。

    这里是她的家。

    这里有她的爱人。

    昔日温情,誓言恩爱,有过很多很多的美好回忆……

    记忆翻涌,眼泪在眸中凝聚,汇成晶莹的珠子,不知何时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的沿着脸颊掉落……

    侧厅门开着,通向厨房的方向,传来脚步声。

    车智恩没有回头,微垂眸子,水波涟漪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悲伤。

    男人的声音如常,一边走过来一边问:“怎么哭了?”

    听不出任何关心之意,像随意的说:天黑了,天亮了,下雨了,刮风了……

    车智恩没转头,依旧望着那张全家福说:“人有喜怒哀乐,哭很正常。”

    “怎么穿的这么少?”

    入秋了,这个时节多雨寒潮,她却把外衣脱了,只穿一件露腰的工字背心,紧身牛仔裤,一双拖鞋。

    双手放在桌面上,一目了然。

    “让你看清楚,我什么武器都没带,别害怕。”

    说罢,她才侧头看向他,眼底是一层又一层的薄冰。

    在看清他的装扮后,忽而被逗笑了。

    “哈?金城兆,你系了围裙,哈哈……”

    他一怔,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煮面,有什么好笑的?”

    “你所谓的煮面,我猜就是往里扔个面条,再加点你精心准备的佐料,就这俩步骤,还用得着系围裙,假模假式的装相。”

    金城兆好像不服气,微微皱眉,片刻后才决定反驳:“我切了葱花、切了海带、牛肉也是我切的。”

    呦呵,那得高看一眼!

    车智恩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面前的托盘里,一碗牛肉面,一杯水。

    瞧瞧,6片牛肉确实切的不均匀,有两块还切碎了挂着渣。

    她勾唇一笑,发自内心的笑。

    “这么多年,你下厨房是第1回,多谢了,给我煮了这么一大碗。好,我现在就吃!”

    她的爽朗,是她性格中最招人喜欢的一点。

    丝毫不作假,没有犹豫的拿起筷子,挑起来要吃。

    他忽然语急,“等一下!!呃……那个,太热了,等一等在吃!”

    “也好,我们说说话也好。”

    车智恩将筷子放下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她将身子前探,手肘撑在桌面支着下巴,微笑的盯着他看。

    “城兆,我们结婚十年了,我还是看不够你。嘿,我可能有点花痴病。如果我出生在美满家庭,每天无事可做,我应该会举个牌追星,喜欢谁就天天做梦似的,傻了吧唧的花痴。”

    她说的一本正经,推理和评判自己的性格。

    “那样又有什么用呢?当年来讲,我家世不好,没啥才华,长相也不是最漂亮,就算花痴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你也瞧不上我。事实证明,铁腕出政权,什么事都要拼要抢,这不你就落到我手里了。”

    她像是在说一件最开心,最得意的事。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鼎盛体育馆,你们高中在3楼演话剧,我在16楼的俱乐部练拳。为了锻炼腿,我从来不坐电梯,都是上下楼梯跑,听到声音过去看,就看到你了。”

    “是吗,我记不住了,哪年的事?”

    “我也记不准,大约我十三四岁吧。”

    金城兆点点头,很严肃的听着,很认真。

    她却一直玩笑,吐槽,幽默。

    “一连三天,每次走到3楼,我都会趴窗户瞅一会儿。我在幻想,突然出现个劫匪啊、流氓啊什么的,我冲过去救你,啧啧那就好了!可惜计划还没实现呢,第4天你就不去了。”

    他撇开脸,鼻尖哼了一声,“你挺早熟。”

    “才不是,我那时只是见到你,幻想一下英雄主义,想救你,又没想和你早恋。保暖思淫欲,我对男人有心思是在我27岁,还早熟吗?”

    “……”

    “车家帮平定后,我无事可做,想结婚。一摞子男青年的资料里,我翻翻捡捡,我就相中了你。可是,你对我……”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我也不是很在意。当时裴家也不错,他家的二儿子裴浩卓每天去看我练拳,热切追我。我也给他机会了,教他打拳……哎,可是,可是总感觉差点意思,有一天他从后面抱住我,我回手一肘击给他打倒了。我反思,可能是自己不喜欢他,不愿意让他触碰,那么……还是算了吧。”33ýqxsś.ćőm

    “……”

    “之后,我在英国认识了一个华侨,家大业大的博学多才。他长的帅,性格内秀,不爱说话,弹钢琴给我听。吼,他的手好漂亮,手指纤长,像玉似的白,摸着很软……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自己的手,好像回忆起了牵手的感觉,回味无穷的样子。

    真TMD的女色胚,花痴病!

    金城兆暗暗的想骂人,斜眼瞅她,脸色比刚才还阴沉了。

    “可是,他要回华国了。我跟他结婚,就得跟着去华国。离家舍业不说,关键语言不通,哎呀,想想还要学中文,我就头疼。左思右想,我还是把目标放在你身上。觉得回来试试,如果不行,再去华国找他。”

    “哼,呵呵……”

    金城兆终于出声了,一阵冷笑,阴郁极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杀机了。

    车智恩恍若不觉,也无所谓了,依旧笑曳的说:“我呀,就是命好,别人惦记你多少年都没结果,我呢,一次就搞定了!这10年我很快乐……我喜欢金家,金家人多,我融入其中像一颗小水滴融入大海,我有安全感。我喜欢这座别墅,层层堡垒,房间众多,就像巨大的巢穴,我隐藏在其中一间,非常有安全感。我晚上能睡好了,我不再那么焦虑了,这些多亏了你,谢谢你!”

    看着面前的女人,十载光阴,她几乎没有怎么变。

    今日还穿着工字背心,牛仔裤,扎着马尾,仿佛和当年一样。

    她不化浓妆,清秀中一点飒俊,独特的吸引之美。

    她的性格多面,吵架的时候像母老虎。

    发狠的时候没有人性。

    但平时,娇俏黏人,也挺温柔的,宜室宜家。

    对待公婆,她有点大大咧咧,反正你不骂我,我就不骂你。你要骂我,我就气死你!像个叛逆的孩子,把人气的半死,她还在旁边唱歌……

    哎呀!这个女人啊,真是缺点一箩筐,罄竹难书,但是你又拿她没办法。

    撕不掉,扯不破,就是最顽固、最死没招的黏人膏药。

    金城兆心里明白,想要摆脱她唯一的方式,就是杀她!

    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他很冷漠,昔日温情不复存在,看了看那碗面,意在催促:“就这些,说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你,煮这碗面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男人墨色的眸子微弯,似在嘲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火机一燃,烟雾袅袅上升。

    他吸了一口,呼出烟雾一片,遮挡住看不清彼此。

    “我在想你何时回来。煮早了,怕凉掉不好吃,煮晚了,又怕让你久等。所以,我听说你到了妈那边,我就开始煮面了,时间刚刚好,吃吧!”

    这不是她期盼的答案,

    哪怕是说:这几年,我很讨厌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想让你死,才能消除心中憋的恶气……

    其实说几句实话,挺好的。

    可是他偏偏不说,而是用官方的虚假敷衍。

    算了,不必深究了。

    “好,不辜负你的厨艺,我马上就吃。”

    没有伤心怨怼的指责,没有哀哀凄凄的哭声,她的伤处像打碎的玻璃渣,割出隐藏的一道道血痕。

    筷子挑起“断肠面”,她大口吃了。

    勺子喝点“毒药汤”,不犹豫的连汤带面都吃进去。

    一碗面,量挺大呀!

    实打实着的满满一大碗,她吃的很快。

    不知药在汤底中,还是在手擀面里?

    不知是见血封喉的快,还是灼穿肚肠的慢?

    车智恩的脸上始终不见惧色,狠女人,至死不悔,不求饶,不服一句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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