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姜半夏听李桂兰和她聊天才知道，何家为了给何向前看病，也是花了大代价的。光是把顾远之从山禾弄上来，就花了不少心思，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才办了下来。

  现在正是最严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何父本人就是在京市GE委会工作，不然也没这么好解决。

  姜半夏听后，犹豫了半天，这GE委会的工作看着现在风光，过几年可就...但想想究竟是别人家的事，还是不要去多那个嘴了。

  除了何向前本人和方红霞的工作都只能先暂时丢了不管，得常住在吉市治病，每隔一天就要去请顾老针灸一次。

  何母却不能在吉市长待，只能是频繁地往返于京市和吉市之间。

  转眼，顾老和青荷来吉市已经两个月了。

  青荷已经入学，进了一中念初一，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不合群，不过她本就是个性格好，成绩也好的姑娘，再加上姜爱党骑自行车接送了几次后，就再没有人敢来找她的麻烦了。

  机械厂大院里总有些爱打听八卦的，没事儿就来姜家串门，明里暗里地打听这新来的一老一少是她家啥人。

  每次都是被胡秀珍搪塞过去，只说顾老是姜德福的表叔，家里没人了，只剩一老一小，就来投奔她家。

  于是院里又在夸她家仁义，这年头自家都吃不饱呢，姜家还能好心收留远房亲戚。

  也难免有那说酸话的，姜家一大家子六口人，都有工作都拿钱。还有俩儿子在部队，也是不用操心的。

  新娶进门的媳妇儿家里还是钢铁厂的干部，哪儿是他们普通工人家庭好比的！

  人家赚得多，发扬精神，多养两口人有啥关系。

  姜半夏自然也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本来还担心师父和沈青荷会别扭，没想到两人反倒来安慰她，让她别往心里去。

  只是顾老没事就会坐在屋里发呆，姜半夏知道，他这是惦记宁安县的家人，信已经寄过去一个多月了，却始终没有消息。

  好不容易轮到休息，还是个大晴天。

  姜半夏一早就和青荷早早地把最后一波草药菌子再摊了一院子，这批再晒干就都弄好了。

  接下来进了十月，就要帮胡秀珍腌酸菜了。

  今年家里多了三口人，胡秀珍打算再多腌一百斤酸菜，免得大家伙不够吃。

  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就听到院子门被轻轻地敲响。

  姜半夏奇怪地抬头瞅了瞅，要是大院里的婶子们，通常推门就进，能敲门的没几个。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背着几大包行李，满头乱发，又瘦又黑的小四！

  姜半夏好半天才认出来，惊讶地赶紧让他进来。回头嘱咐青荷，快去屋里告诉顾老，说宁安县的小四来了！

  小四一看就是饿极了的，胡秀珍忙让他进厨房，正好早上的早饭还有两大碗杂粮粥和两个杂粮馒头热在锅里，忙都给他盛了。

  小四好像好多天都没吃饭了，端起粥就往嗓子里倒，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噎住了也不管，撑着脖子往肚子里咽。

  胡秀珍看他这样，急得扭头找姜半夏，“快和这孩子说，让慢点吃，不够我再现做，别噎坏了！”

  顾老也心急如焚，不知道小四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指定是宁安县出啥事了。

  但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去催，只能是让他吃饱了再说。

  小四一口气吃完两大碗粥，两个手掌大的杂粮馒头，人才缓过来些。

  脸黑得只剩下眼睛和牙齿，扭头看着姜半夏和顾老，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

  原来自从顾老XIA放后，他家里人不堪其扰，动不动就有人打砸，吓得精神都要出毛病了。

  有一日小四上门，却发现家里早已经人去楼空，除了房子家具带不走的，其他的细软行李全部搬空了。

  估计是实在受不了折磨，偷摸着全家夜里趁黑跑了，之后一直就再没有顾老家人的消息。

  今年上半年，本来一直吃着顾老的药还能勉力维持的小四奶奶徐奶奶，因为没了顾老的照顾，也撒手丢下小四去了。

  那阵子小四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天天游魂一样守在他和他奶奶那点小房子里。

  直到一个月前，邮局送来了顾老的信，因为顾家早就没人了，邮差就直接给了他。

  小四犹豫了很久，想着反正宁安县也没有人了，他再待着也没啥意思。索性把家里不能带走的，能卖的卖，不能卖的送人。

  好不容易托人搞到封介绍信，也没钱买火车票，就背着行李硬是靠两条腿，花了一个礼拜才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姜家。

  顾老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呆呆地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姜半夏急得心里直冒火，她知道这些日子师父有多惦记家里，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看着落寞伤心的顾老，想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强自按捺着，不敢吱声。

  沉默良久的顾远之，长叹一声，抬头发现大家都被他唬得站那儿不敢动，姜半夏和沈青荷都急得眼眶通红。

  才连忙起身，强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人在呢就总有相聚的时候。”转念看到失魂落魄的小四，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胡秀珍大手一挥，安排沈青荷帮她烧火，烧两大锅热水，让小四好好洗洗。

  让姜半夏去收拾收拾，以后青荷跟她睡，原本青荷的屋子让给小四。

  小四听了，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半晌擦了擦脸，眼神亮的吓人，“姜婶子，半夏，你们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德福和姜家兄弟以及赵玉芬都对新冒出来的小四接受度良好，姜爱党居然还和小四聊得十分投缘，一会儿就称兄道弟了。

  直到今天，姜半夏才知道，小四的大名：肖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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