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定了腊月十八杀年猪，那天天不亮姜半夏就早早得来了。

  院子里十分热闹，除了沈家自家人，还有铁柱家，大壮家，翠花婶子家都来帮忙，还请了隔壁村的杀猪匠，也就是陈彩霞二姐的公公。

  男人们在后院忙得热火朝天，女人们则忙得围着灶台转。

  孩子们更是兴奋地屋里屋外地跑！

  沈家在村子里算是富裕的了，那也是难得有肉吃，别人家就更加了，一年到头也占不到几次荤腥。

  杀年猪可是一年里油水最足的一天，别说孩子们了，大人们也都各个满面红光。

  姜半夏给青林抓了一把大白兔，让他和小伙伴们分，孩子们的欢喜声大到后院都能听到。

  沈青山本不想让姜半夏去看杀猪，姜半夏却不肯，不仅要看，还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沈青山拦着，都想上手！

  沈青山真是搞不懂，血呼里拉的，能有啥好看的？

  姜半夏则是丢了个白眼给他，傻子，想做医生的还能怕这个？

  新鲜的猪血当即就留下准备做血肠，这是杀猪菜里是必须得有的一样重要配菜。

  蔬菜则是地窖里老早就存好的大白菜，土豆，胡萝卜，豆角干。

  还有家家户户都提前腌好的酸菜，这可是整个冬天每家上桌率都最高的菜，基本都是一整缸一整缸地腌。

  一共是两桌人，一桌一大盆杀猪菜。

  铺满了大肥肉片子和血肠，下面是金黄的酸菜和有嚼劲的粉条，看了就口水直流。

  还有卤的猪肝，凉拌猪耳，酸菜炒肉丝，豆角干土豆炖排骨，张玉兰今天还直接蒸了杂粮干饭，七七八八摆了一桌子。

  男人们那桌还喝起了酒，女人和孩子们一桌，也是吃得十分热闹。

  张玉兰一个劲儿地让姜半夏多吃，“半夏啊，你快多吃，你们城里人不兴夹菜，你自己夹啊，千万别不好意思！”

  翠花婶子在一旁促狭地笑着，“玉兰啊，你可不能偏心，除了你儿媳妇，桌上还坐着俺们呢，咋不听你劝？”

  张玉兰笑骂：“这么多好菜都堵不上你的嘴！好好，我也给你夹！”满桌子都哄笑起来。

  隔壁桌还好奇地看过来，不知道这一桌娘们孩子的，笑个啥。

  只有沈青山注意到，在朦胧的灯光下姜半夏红成一片的小脸。

  男人们还在继续拼酒，两人刻意比众人先吃完，偷摸着溜去厨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菜就出门向村尾走去。

  两人到了牛棚，四周都黑漆漆的，只有屋内燃着一点烛光，好在屋里还是暖和的。

  顾远之正准备用屋里的小炉子热点早上的剩粥，就见姜半夏笑着举高提着的竹篮，“顾老，今天来给你补一补！”

  篮子里放了一碗杀猪菜，一碟凉拌猪耳，还有一碟酸菜肉丝。

  一路拎过来已经是凉透了，姜半夏就用屋里的小炉子重新把菜都热上一遍。

  顾远之笑着说：“我年纪大了，也不能吃太多荤腥，你们自己留着吃就好，不用特意给我拿，我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姜半夏边热菜边说，“一点肉不吃也不行的，您都得很久没吃过荤了吧，不吃没有抵抗力的！”

  “抵抗力？是什么意思？倒是个很有趣的说法。”顾远之若有所思道。

  姜半夏低头吐吐舌头，看吧，不能在真正的大佬面前太得意，嘴里没个把门的！

  幸好顾远之只是自己在一旁琢磨，并没有抓着她追问。

  菜热好后，满屋飘香，破烂的牛棚里也有了一丝热闹和人气。

  ......

  接下来的日子，姜半夏几乎日日去牛棚报到，不是给顾老带些吃的，就是带点用的。

  虽然难免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脑子不好，思想有问题，同情坏分子，居然总去牛棚去接济you派。

  但姜半夏是完全不去理会这些的，还是我行我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老总是会让她想起上辈子的外公。

  其实两人并没有哪里相像，姜半夏自己也说不好，可能是身上的那股子气质吧，只要靠近就能闻到浑身萦绕着的淡淡药香。

  这日姜半夏又去找顾老，昨日两人就商量好今天要做些冻疮膏。

  山里实在太冷，孩子们又不像大人们注意，青荷青林两人的冻疮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青林，手已经肿得像馒头似的，一块紫一块红的，严重的地方已经溃烂。

  除了手上，耳朵上，甚至脸上也有，看得姜半夏十分心疼。

  姜半夏跟在顾老身边，看着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药材按顺序一样样放进钵里研磨，适时地加入蜂蜡和茶籽油。

  为了气味好闻，姜半夏还把秋天攒的干桂花也加了进去，不一会膏体就成型了，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姜半夏抹了一些试试，淡淡的香味十分天然好闻，还没有后世冻疮膏的那种油腻感。

  不由欣喜地抬头笑着问：“成了？”

  顾远之点点头，“成了。”

  看着捧着冻疮膏笑得喜滋滋的姜半夏，他不由脱口而出：“丫头，你给我做徒弟吧！”

  姜半夏震惊地看着笑得一脸慈祥的顾老，忍不住鼻头有些发酸，用力点着头，“好的，太好了，谢谢顾老！”

  “哈哈，你这丫头，还不改口吗？”

  姜半夏看着顾远之露出甜甜的微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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