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老太婆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轻蔑一笑，“小伙子毕竟还是怕死的。”

  嬴成壁静静地说道：“世人又怎会不怕死？”

  老太婆一愣，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看着这个年轻人，“现在可以叫我师傅了吧。”

  嬴成壁道：“不可以。”

  老太婆又是一愣，有些许怒意，“小子无礼，敢戏弄我。”作势要掌劈嬴成壁。

  嬴成壁毫不畏惧，只是淡淡地说道：“至少你要露一手吧。”

  老太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

  嬴成壁道：“我本就是个奇怪的人。”

  老太婆道：“我身手如何，你难道还不知道？”说着将手中芒刺鞭一挥。

  嬴成壁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我是说…”

  老太婆道：“快说。”

  嬴成壁道：“如果…”

  老太婆不耐烦，嗔道：“年轻人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快说！”

  嬴成壁道：“如果你能从这里跳入大海，我就答应你。”

  跳入大海，岂能再回来？

  老太婆道：“原来你小子想我死？哈哈哈！好！”没想到老太婆一口答应，娇小的身躯，忽然转身面对大海，“小子！看好了！”

  侏儒般的身躯，如同孩童一般，面对着汹涌的海浪，她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跃！

  嬴成壁大惊，“前辈！不要！”

  后悔不已。

  却已无法挽回。

  一个惊涛骇浪，将嬴成壁的眼帘遮住，看不清所有一切，只有一道水墙。

  老太婆消失于水墙之后。

  浪涛下落，水墙崩塌，茫茫大海，了无踪影。

  嬴成壁喃道：“我答应做你的徒弟了，我不要你跳海…你…”

  嬴成壁望着大海，跪了下去，一层莫名的悲伤油然而生。

  大海果真无情。

  忽然，海面有一个黑点升起。嬴成壁睁大了眼睛，擦了擦眼皮，“那是什么？”

  是什么？

  是人的身形。

  老太婆形如鬼魅，从远及近，又如海上仙子，飘飘悠悠。她是灵魂舞者，大海就是她的舞台。这哪里是什么老太婆，这是跳跃的仙人。

  她仿佛年轻了许多。

  嬴成壁呆呆地看着，在他的眼里已没有了什么老太婆。

  老太婆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一个令人似曾相识，又不曾相识的故人。

  她的身法，她的姿态，她的举手投足之间，

  她的神韵。

  她是她。

  真是令人怀念啊…

  嬴成壁的双眼忽然湿润了，喃喃道：“苏兄…”

  大海上的仙踪落在了这涓涓细水阁上，落在嬴成壁的双膝之畔。

  嬴成壁抱住了她的腿，几近低泣，“苏兄，我找到你了。”

  浪涛声中夹杂着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哎呦。”

  “你小子在做梦吧。”老太婆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不能提那个字。”

  嬴成壁清醒过来，发现眼前人是老太婆，“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深深地松了口气，“前辈，你没死就好。”

  老太婆道：“哼！我怎么会死？这轻功举世无双，区区大海能奈我何！”

  嬴成壁道：“嗯。”

  老太婆道：“你可知着是什么轻功。”

  嬴成壁看向远方，微微点头道：“天上地下任你飞。”

  老太婆一愣，奇道：“原来你这小子知道？”将嬴成壁扶起，看了很久。

  嬴成壁被看得不自然，说道：“看够了吗？”

  老太婆道：“我发现你这人有时是真的蠢。”

  嬴成壁道：“这…”

  老太婆道：“难道你还不懂我看你的意思。”

  嬴成壁道：“我…”

  老太婆叹道：“还不叫我师傅？”

  嬴成壁也愣了许久，然后缓缓地道：“我不叫你师傅。”

  老太婆大怒，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冲着嬴成壁狂喷，“你这赖子，说话不算话！”

  嬴成壁道：“不是的。”

  老太婆缓和一下情绪，道：“哦？”

  嬴成壁道：“你是我的师傅了，可是我不能叫你师傅。”

  老太婆冷冷笑道：“你这奇怪的小子，为什么？”

  嬴成壁道：“不为什么。”

  老太婆又问：“到底为什么？”

  嬴成壁道：“我不想。”

  “你不想，所以不叫？”老太婆认真的看着这个新收的徒弟，忽然哈哈大笑，“好！好！那你想叫我什么？”

  嬴成壁道：“我想直接叫你的名字。”

  老太婆又是一怔，喃喃道：“没大没小…”

  嬴成壁道：“不可以？”

  老太婆面向大海，仿佛在对大海说，“没有什么不可以，世俗的称谓我本就无所谓，那就叫我的名字吧。”

  嬴成壁看着这个袖珍般的背影，说道：“你就是我的师傅了，我就是你的徒弟嬴成壁。”

  老太婆没有转身，“唔…成壁。”

  嬴成壁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老太婆背对着他，说道：“就叫我…小娟。”

  嬴成壁呆若木鸡，忖道：“小娟…”

  他忽然捧腹大笑，指着老太婆道：“你一个老太婆，叫自己小娟，哈哈哈…”

  老太婆转身，口水都快喷脸上了，“白痴！我名字叫小娟，到死都是小娟，还能变成老娟吗！”

  嬴成壁一听，止笑道：“说得有道理…”

  老太婆忽然又转身面对大海，说道：“名字是永远不会变的。只是…”她好似轻叹，“人却老了。”

  嬴成壁似有所悟，仰头望向海天一色处。

  他淡淡地说道：“小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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