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老宅。

  从高家回来，一路上高老太太都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佣人有些着急，给高老太太拿了舒缓的精油按摩，高老太太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高老太太闭着眼，身体却紧绷着。

  她年纪大了，不能再长期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了。

  老佣人轻轻按摩着高老太太的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老太太，我知道您最近屏蔽了所有的新闻，但是有个新闻，我想您必须得看看。”

  提起新闻，高老太太身子微微僵直。

  最近的新闻太可怕了，涵盖的信息量太大。

  从颜悦笙去世的事，到沈瑶初父亲是杀人凶手。

  要不是这个家只剩她能扛事，她可能早就倒下了。

  但如果她倒下了，高禹川，就真的难再东山再起了。

  高老太太合着的眼皮轻颤：“嗯？”

  “我拿给您看。”

  老佣人洗净了手，找出这两天的热搜，递给高老太太看：“您看看。”

  高老太太看了几眼，眉头紧皱：“慕以安？”

  “是。”老佣人叹了口气：“这位慕小姐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高老太太不满：“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您应该知道，新闻是这位慕小姐放出来，煽风点火的。这次的事故，应该也和她有些关系。”老佣人娓娓说道：“禹川少爷最近的动向您也知道，所以这位慕小姐这样的下场，一定是有禹川少爷的推波助澜的。”

  高老太太抿了抿唇，没说话，但她也已经懂了佣人要说什么。

  老佣人继续说道：“少爷外冷内热，就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他知晓会这么严重，也一定会阻止的。”

  老佣人叹了口气，劝道：“禹川少爷这辈子都没有对人做过这么坏的事，他是真的爱那个姑娘，您应该能感觉到的，对吗？”

  高老太太有些动容，又红了眼眶。

  她何尝又不知道高禹川对沈瑶初的情深呢？

  她也曾经想帮他们，想让他们两个相爱的人能够好好地在一起。

  可她是高家的当家主母，她必须要以高家的大局为重啊！

  老佣人又往手上抹了点精油，按摩着高老太太的手上穴位：“他像他的妈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要是还想要这个孙子，就放手吧……”

  *****

  ————

  入夜。

  高禹川回到家，眼神中充满倦意，脸上带着些许疲乏和无奈。

  尽管那些专家告诉他，沈瑶初是有生还的可能性的，可他仍是找不到她。

  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高禹川抬手按了按眉心，陷入思考。

  忽然，房门窸窣作响。

  高禹川一抬头，两个孩子接连跑了出来。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清冷月光投射进来。

  高禹川有些诧异，抬腕看了眼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孩子们竟然还没睡？

  BoBo和CiCi小跑到高禹川面前，爬上沙发，攀到高禹川的身上。

  两个孩子都粘在他身上，小小软软香香的身体，紧紧地依靠着他，仿佛他是他们的全世界。

  高禹川周身冷然的气息瞬间消散，他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勉强地笑了声：“你们两个怎么不睡觉？很晚了，再不睡觉长不高。”

  黑暗中，高禹川看不太清楚BoBo和CiCi的表情，只觉得两个孩子今天粘人得有些奇怪。

  他看向两个保姆，保姆们站在房间门口不敢靠近，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

  高禹川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微微拧了拧眉。

  CiCi紧紧地搂着高禹川的脖子：“爸爸，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找你们的妈咪了。

  高禹川不敢这样回答，只是在她后背轻轻摩挲安抚着：“我有工作。”

  他顿了顿，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生硬。

  他缓缓吸入一口气，软了软声音，又向她轻声解释道：“我有点忙，但是以后如果晚回来，会提前告诉你们。”

  “好哦。”CiCi虽然应了，兴致却依旧不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高禹川正想抱着他们去睡觉，却忽然发觉BoBo也有些不对劲。

  向来不会对他做更多亲昵动作的BoBo，此刻抱着他的手臂，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臂弯里，呼吸是不寻常的急促。

  高禹川伸手想要将他的脸抬起来看看，却摸到一手温热湿润。

  高禹川一怔，孩子们回到鹿港，来到他身边以后，高禹川几乎没有看到BoBo哭过几次。

  他情绪内敛，向来不爱表露的。

  心底微紧，高禹川意识到了些什么，喉结上下轻滑，声音喑哑地开口问道：“BoBo，怎么了？告诉我。”

  BoBo沉默了几秒，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妈咪呢？”

  BoBo的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听得高禹川的心脏也一阵酸胀。

  高禹川想了想：“她去旅游了，等到她玩开心了，会回来的。”

  BoBo和CiCi陷入了莫名的沉默里。

  高禹川心跳节奏有些乱，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这样拙劣地撒着谎：“她太累了，作为我的妻子，作为你们的妈妈，她很久都没有做自己了。所以我们先放她做自己，等她想回家了，我们就欢迎她，好吗？”

  BoBo本就急促的呼吸，此刻起伏更大。

  他忍了又忍，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了如幼兽般的呜咽。

  CiCi的情绪更外放，听高禹川这样说，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你骗人！骗人！妈咪不见了！”

  BoBo也跟着哭出了声，他缓缓抬头，看着高禹川。

  月色中，小男孩白皙的脸颊上满是透明的泪水，因为隐忍的哭泣而满面通红。

  他小小的身体颤抖着，终于忍不住问高禹川。

  “别人说我们的妈咪死掉了，是真的吗？”

  高禹川背脊一僵，情绪激动起来。

  他扬了扬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听着，你们的妈咪，不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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