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谈许久，姜炎除对‘万骨’的存在一直不松口外，其余都很坦白，但齐休终究还是没有说服姜炎相信南宫嫣然是因为自卫，才杀死秦思瑶的事。

    “带下去关押起来罢。”

    齐休无奈命道，顺便把楚无影打发走，单独见到了多罗诺。

    “这次，怎么谢我？”

    虽然难以确定所言真假，但多罗诺其实毫无隐瞒，甚至连他和南宫利做交易的事都交代了。说道自己把姜炎给抓住，就开始腆着脸邀功。“还有……”又抖出一张九星坊里的通缉照影，里面多罗诺前世的模样赫然在列，“这个，是你做下的好事罢？”

    “好啦，好啦，算我欠你一次罢。”

    看他猜到了假借他前世模样的人是自己，齐休便也承认了下来，两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揭过，“这么说，那个‘万骨’，应该还在黑河峰底？”齐休问道。

    “我估计鬼蛛斗不过万骨，但以他的实力，又出不去试炼之地，那么应该还在。”多罗诺说出自己的判断。但他并不关心这些，筑基不久的他，和齐休一样，楚慧心之法已不能再用，马上陷入了功法和同参之物断档的窘境。

    “嗯……”

    齐休便也把注意力转到传功之事上，值当是休息了，一条条问多罗诺的修行经历，还有筑基的机缘等等，一点一滴都不遗漏。

    事关自家大道，多罗诺更不敢妄言了，也就这时候，他在齐休面前最乖。

    “你前世已是筑基后期修士，早早筑基也是可以预见的。但是你这世还把精力花在什么灵力化兽等前世的术法一道上，殊为不智。”

    齐休的传功之能，多罗诺两辈子加起来也只能仰望，听罢又急又悔，问道：“可是有所拖累？”

    “总归还是要尽量把前世忘记。”

    齐休语带双关，多罗诺却关心则乱，没有听出来内里的意思，随意点头答应，执着于催问功法同参的事。

    对他，齐休早有模糊的打算，趁这个机会逐渐清晰起来。摈弃修行速度更快的功法不用，帮他选了得自桢阳刘家的道家经典升云正玄经，不过只给了前半部，结丹以后的扣在手中，到时候再看对方表现决定给还是不给。而同参之物，也选了件攻守不佳，但能养心静气的二阶升云驱魔铃，期望能磨砺掉多罗诺两辈子的戾气，把他往道门清淡之士的路上引。

    “你练气时，诡代的是伪轩辕剑，契合你那不知名青铜钟的荒古之意。这次的升云驱魔铃，契合荒古镇邪还有音波之类为威能，自己好好摸索吧。”齐休最后说道。还有个理由他没说出来，这驱魔铃争斗一道上不强，压制多罗诺的争斗能力，是件对楚秦门还有自己有利的事情。

    “谢了！”

    多罗诺哪知道齐休弯弯绕绕的心思，亲自动笔，轻车熟路地写好楚秦藏经阁里，取经书法器的凭证条子，无法执笔的齐休在上面留了个灵力烙记，他便兴冲冲地拿着走了。

    多罗诺一走，齐休又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南宫嫣然和南宫利是的确想杀姜炎的，就算多罗诺的话不可全信，等见到南宫嫣然本人就会真相大白。齐休双目中寒光一闪，但是随即黯淡了下来，多罗诺的话既无法作为证据，齐休也不想将他推出来。而考虑到秦长风的感受，还有南宫家族的势力，南宫嫣然是不能动了，这很现实。

    就连惩罚，齐休也不想做，徒增隔阂而已。

    而万骨杀南宫利时，姜炎正在筑基，其实南宫利并未真的出手对付姜炎，这也是齐休不想过于纠结南宫嫣然杀人动机的原因。

    更别说后来万骨想杀多罗诺灭口，也是得到姜炎同意的。

    既然如此，齐休也不想死保姜炎了，但不保归不保，还是要把事情往从轻发落那边引导。

    关键就在给南宫利偿命，还有私养鬼修，两件都是死罪。

    叫来楚无影，让他准备归程。

    “顺便告诉南宫家和姜家的人，黑河峰底可能被姜炎带入了一位鬼修，为了厘清此事，还有日后各家试炼的安全，我决定三家一起搜索试炼之地。记住，先不要提南宫利之死的事，把两家人叫到一起，当面告知鬼修之事即可。特别要提到那鬼修，是姜炎无意在自家姜云山里发现的。姜家一向好面子，为了这件事不曝出来，一定会做南宫家的工作，两家若能私了，则是最好。”

    齐休说完，楚无影皱眉，“这事也能私了？”

    “切！”齐休不以为然，“你忘了楚震老祖魔刀的事情啦？”

    楚无影听懂了，转身去办。

    “这次回去，最好能请赵恶廉送我！”齐休最后提醒道。

    楚无影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一路出来，把两家修士聚到一起，告知姜炎可能将一名鬼修带进了试炼之地，而且现在还留在那里。

    果然，姜家本来死保姜炎的意愿并不强烈，单纯是为了面子上做功夫而已，听到鬼修出自姜云山，却一下子真急了，拉着南宫家金丹不让走，关门嘀咕起来。

    齐休所料不差，楚无影也放下心，拉上顾叹，出发再去请赵恶廉。

    “掌门师兄向来习惯把苦一个人扛，只是如今我楚秦门的形势，真到不靠赵恶廉，就回不了家的地步了么？”

    路上，一向不关心外界大势的楚无影主动向顾叹请教。

    顾叹点头，“这是最把稳的。如今柴艺等人实际上连楚红裳老祖都想害，其实不怎么顾忌杀我们，此次南下，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生死取决人他人一念之间。也就是人家在考虑，杀掉我们，特别是掌门师兄值不值。不管是灵木盟还是丹盟，一旦他们觉得除掉我们的代价不大，只怕马上就会动手，所以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丹盟在暗，灵木盟在明……”楚无影喃喃自语，又问：“如果回思过山，日后我不在，齐妆不在，展仇又已……掌门师兄岂不是更危险？”

    顾叹这次却摇头，“不管是谁，还不至于做攻山这种事，灵木盟是想借刀杀人，丹盟则是可能用暗杀的手法。”

    “这两家……”楚无影眼中阴毒寒光一闪，心道：“来暗的，我就和你们玩暗的！”

    “不过有一件事很蹊跷。”

    顾叹哪知道楚无影的心思，还在自顾自说着，果然引来楚无影追问。

    “这白山五行盟，乃是由五家在白山顶上有元婴修士的宗门联盟，势力最大，各据一方，隐隐有白山基石的意思，若没有他们，白山还不知道会更乱成什么样子。我研究过，五家地盘，起码有千余年未做大变化了，对于大多是中小势力的白山来说，他们算是非常自制了。但是自从开辟战争之后，灵木盟不但南扩，占据了原白山深处北部的大片土地，而且把手伸进了原器符城。更名博北城后，等于将原先器符盟周边纳入管理，这样不光完全把我家封死在白山西北角，而且地界已经大得有些过分了，几乎是五行盟其余诸家的两倍大。”

    “虽然可能是时势造成的，但如今灵木盟分明还想打九星坊的主意，这未免过于贪婪了。要知道现在此地主人，陵梁宗还只处于分封三代制的第一代，如果真被灵木盟办到如此高难度的事，到时候灵木盟将北有博木城，南有九星坊，彻底把持白山北部两座最重要的门户枢纽。”

    “还有，离火、连水两盟这次根本不站在灵木盟一边，离火盟还使绊子，通过古熔给我家通报消息。即便如此，灵木盟依旧一意孤行，这太奇怪，太不正常。要知道，依他家实力，占太大地方毫无意义，听说如今他家境内，甚至有许多山门空置，无人可封呢！”

    顾叹长篇大论说完，楚无影也陷入了沉思，“此中原因，如何能得知呢？”他问。

    这个问题，估计整个白山知道到的也寥寥，顾叹自然没法靠分析和猜测得到答案。

    不过楚无影模模糊糊，想到了一个有可能打听到内情的方法，“不过那条路数上的人，一旦沾染只怕就甩不脱了。”他暗暗想着。

    再无别话，两人到赵恶廉那，正好碰到这鸟人正在准备归程，一番交涉，这次倒没花多少，就收买他顺路将楚秦诸人捎回了思过山。

    赵恶廉这趟入谷，拿了楚秦门物资灵石极多，甚至有些还是楚无影拿南楚门灵石垫付的，站在元婴驮鳐上跟思过山的楚秦门诸人告别时，笑得特别开怀。

    不过，一转身回到帐篷，他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怎么？可是这楚秦门有怠慢？”一名惯拍马屁的弟子察言观色，上前问道。

    “不……”

    赵恶廉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此地楚秦诸人刚刚停留，尽是齐休裹身布条上的药味。“不是这个味，不是，也不是这个……”

    像条狗一样，赵恶廉趴在地上猛嗅，最后凑到齐休坐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地闻着。

    “对！”终于大喜叫道，“这种味道，是蛇的味道，人面纹蛇！错不了！”

    “啧啧，好东西，好东西啊……”

    他咂嘴感叹着，神色尽是贪婪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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