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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胜过我,可出山


第227章  胜过我,可出山

        山中不知时日,修行岂有岁月。

        少年道人只觉得自己每日修行,学艺,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时间,乃至于十数年的时间,可是每日的米面粮油却又似乎只如寻常的消耗,没有什么变化,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极为缓慢,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

        有时候,少年道人就觉得,自己像是故事里面看别人下棋,结果就沧海桑田的樵夫。

        可周围的人们,也都没有变化。

        “龙吟的节点,无惑可明白了吗?”

        “这两段龙吟的含义是什么?”

        齐无惑正在思考着,温柔的声音将他的意识唤回,少年道人回答道:“嗯,龙吟本身就类似于道门的云篆,本身是能够撬动天地之炁的力量法门,虽然绝大多数都需要血脉来激发,但是比起云篆来说,发动速度更快,效果直接,在许多的神通法术上效果很好。”

        “这两段龙吟,是呼风篇第三十七章第六节的两段。”

        “组合起来,能够唤来龙卷风暴。”

        “若是和雷篇云篆,以及凤文组合起来,能够以最小的消耗施展出组合型神通【雷云风暴】,是足以覆盖方圆五十里以上的无规则打击,而这些和道门的大醮法坛组合的话,则即便是我这样的先天一炁也可以完成,可以作为【五雷】的前置神通。”

        “借天地之威,以壮我之声势,强我神通。”

        “文字是最简短的咒。”

        “玄坛,法印,咒文,神通,可以将一身之炁以最大的效率发挥出来。”

        “非以我之力击敌。”

        “而是以我之力,撬动天地之力,如转轮盘,十倍百倍而击之。”

        于是那位太元圣母微有赞叹感慨之色,颔首道:“悟性奇绝。”

        “能够想到将这些文字融合起来施展,确实是,让人赞叹。”

        “怪不得,只用了十三年就……”

        少年道人抬眸,木簪散发出流光,要冲破某种封锁,疑惑道:“嗯?”

        “太元师姐您说什么?”

        太元圣母终归有些不忍撒谎,可还是温和道:“一天半。”

        “只用了一天半,就学会了龙纹,凤章,以及三十七种古代文字,外加七百六十八类零散失传的文字,你的悟性虽然大,但是坚韧不拔和恒心,也确实是出类拔萃。”

        少年道人本该对这些知识量产生疑惑,但是却被压下,只是道:

        “太元前辈……”

        太元圣母道:“汝唤我师姐就是了。”

        太上的弟子,在这个地方喊太元圣母师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少年道人疑惑道:

        “太元师姐,我想问……这些,真的是先天一炁应该学习的东西吗?”

        还需要用法力神通,模拟出龙吟施法。

        需要掌握世上所有类型,可以撬动天地元炁的文字。

        柔美的女子温和道:“是啊。”

        “我们在你这个阶段,都是这样过来的,不如此,我又怎么能够教导你呢?”

        “其实大师兄他当年做到的事情比伱更厚一些,无论拳脚功法,还是修道百般技艺,都是堪称最强,其武功兵器能够战平压低了境界的老师。哪怕历数同辈之中,也是无可匹敌。”

        “唯独在炼丹,分化这两条道路上落败于另外两位师兄。”

        “那三位师兄在其余诸艺上,则是分庭抗礼。”

        “而他们根基,也已经雄浑。在他们的之上,尚且还有四御啊。”

        “唯三位师兄联手可以制衡四御之一一段时间,也只是制衡罢了。”

        “四御在同一层次时的根基之深厚,福缘之强横也是我们不能比拟的,无惑知道吗?四御不过只是欲求道祖之位而未成,才落入了御,为【御六界】的含义,他们走的路,和道祖传下的道路,并不相通。”

        “而诸大帝,道君,若非是先天所生的那些所谓‘大帝’,那么在同一层次的修持也只会强于现在你所做的,而不会有丝毫的稍弱;他们未曾出世,就会得到诸多灵宝的滋润,而一旦出世,所服下的是天地灵根之果,喝的是至纯九元之水,又有天仙地祇陪伴玩耍,一同长大。”

        “潜移默化之根基,就已经超过人太多。”

        “至于玉皇,历劫转世,积累的学识智慧,则已远远不是你我能够明悟的了。”

        “其余又有诸龙族子嗣,化生的凤凰,以及四御弟子,诸多星君,大帝的子嗣后辈,则是都会接受类似的教导;譬如老师,是强制性地要求我们修行,而上清大道君一脉虽然散漫,其藏书阁之中也是包容万象。”

        “学与不学,都看弟子自己的选择。”

        “虽然大道君散漫,但是大多上清弟子却还是会常常前去那里,寻求青阳妙道天君的指点。”

        “毕竟修行者之中,知识和隐秘,和神通本身没有区别。”

        以帝君真君们的后代和弟子,自然会修行了解这些东西。

        而先天生灵,则是亲身经历过诸多的历史,自然懂得更多。

        是以当那位清玉道人见到这少年人竟然对于这些知识一窍不通之时,且以这样的状态参与到了驱邪院主持的大劫一环之中,方才会震怒非常,于他眼中,这和连走都不会,就将弟子扔到战场上没有任何区别。

        此为傲慢。

        亦是谋杀。

        若是太上师叔在此地的话,太元圣母觉得以老师的性格,恐怕会直接震怒出手。

        这是真的在补基础。

        只是这个基础,是直接以帝君的层次为目标的。

        十二圣真皆如此,但是也只有天蓬一人乃是大帝境界,可知【帝】境之困苦,并非是基础和根底深厚就可以,而诸先天生灵的帝君,在玉清一脉眼中,只是生命境界的帝君罢了,并无道行,空有力,而无道者。

        少年道人起身,背着那一根青铜棍子。

        明明过去了好几天。

        他却总是觉得,这个棍子给自己的感觉还是那么沉重,不得不平尽全力才能够抵抗。

        伸出脚在地上踩踏了下。

        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约三寸的脚印。

        少年道人隐隐遗憾,总觉得自己明明他已经控制力量,但是踩下去还是这么深,就像是丝毫都没能控制住背后这根青铜棍的分量似的,艰难地背着此物前行,接下来便是练劲,这一段时间里面,那位清玉道人禁止他炼炁。

        亦或者说,是不准他有意有为去炼炁。

        “人身之呼吸,不需要刻意;而顽童奔跑,也不需要意识控制每一根肌肉。”

        “吃饭的时候,不需要有意控制身躯。”

        “缘何你炼炁就需要控制?”

        “那代表着你仍旧觉得炁是外来之物。”

        “刻意运转之,为下乘;唯有为无为之间,运炁自然,方才是上乘,如此,不需炼炁,然行走坐卧,十二时辰之中无时无刻不再炼炁,大道无为,如此纵然有朝一日,你历劫落入困境,元神昏厥,身躯仍旧自然炼炁。”

        “炼炁便可破障,便可疗伤,便可将你元神唤醒,便是诸邪不侵。”

        “是为,一炁万法。”

        少年道人耗费了‘数日’时间,元神都极端疲惫的情况下,昏厥过去,才偶尔无意识之中,本能运炁,在此之后,方才入门,而那时少年一切都仿佛遗忘,太元圣母和后土皇地祇看到,那少年道人昏厥都不管不顾的中年道人,就在那时候在少年道人的身前,微微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抵着少年眉心灵台处,嗓音平和温暖,念诵道藏。

        且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不为。

        损之又损,以破后天执念障碍。

        大道之深奥处,唯【减损】,如此趋近于无为有为的先天境界。

        那一日之后,少年道人掌握了不需要以神驾驭也可以炼炁的能力,那已经成为本能,一举一动,俱都神通,行走坐卧皆是修行,虽是后天生灵,身在凡尘,但是其靠着境界就直接追平了所谓的先天生灵。

        齐无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呼出一口气,对于方才的时间模糊的感知被消散。

        握了握手,在屋子里面坐下,提笔完善自己将要前去给山中的诸多性灵们讲学的神通内容,只是在讲述了一部分的时候,北帝镜忽然微微亮起来,少年道人诧异,本以为会是云琴,自语道:“说起来,云琴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嗯?很久……”

        少年道人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异常之处。

        可是这细微的异常之处,自己却也无法察觉到。

        只是感觉,上一次和云琴闲聊只间隔了几天时间,但是却又似乎觉得,那已经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齐无惑没有起法决,只是神念一动,北帝镜自然浮空,悬在空中,而后少年提笔写着神通的时候,这镜子已经自然而然染上了一层流光,而后上面的文字直接散开,化作了少年秦王模样。

        不再是镜子里面,而是以投光显影之法,在少年道人旁边化作了星光流转般的真实模样,而这一切的时候,齐无惑仍旧还在提笔写着书卷,背后背负着那一根古朴的青铜棍,坐在接近腐朽的木头做出来的椅子上,落笔如寻常,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完成。

        “嗯?”

        “秦王……”

        秦王以法决勉勉强强完成了少年道人传信过去记录的法决。

        尝试了许多,是以一面古镜为引才完成的,当他看到镜子里面齐无惑的刹那之前,齐无惑已经察觉到了来传讯者是秦王,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而后自身之炁流转周身,刹那之间化作了先前和秦王认识的那位【先生】,速度之快,秦王的视线来不及反应。

        “先生……真的是你!”

        秦王颇为兴奋,少年道人顿了顿,询问外界发生的事情。

        秦王便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转述出来,包括有皇帝的制衡之道,包括有七皇子离开京城,前往锦州,旋即好奇道:“不过,最近听说道宗之中也有变化,传闻道宗后山上,一位已经打坐闭关了千年的传说前辈,忽然下山,而后,也是一路地朝着锦州去了。”

        “又听闻因为七哥他的事情,边关的妖族也蠢蠢欲动。”

        “连带着因为失去了大圣而变得孱弱下来的虎族,以及虎族的附庸,和我们关系不错的狐族也受到了冲击,探子来报,似乎是因为妖族那边也有大事发生了,好像有一位传说要证道大圣了……”

        少年道人的笔微顿:“证道,大圣?”

        “嗯,是啊。”

        “这种事情,本来是绝密的,可是妖族那边和人族不同,他们习惯于彰显自身的实力,弟子前几日被擢升为一品的秦王,所以人族的很多卷宗现在朝我开放了,这件事我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大多都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那虽然也是天纵奇才,但是万年前就已经是大圣之下第一妖。”

        “炼养万年,到了现在却还是一步之遥。”

        “这样一位足足万年都不曾踏足大圣境界的老妖王,忽而要说自己踏足大圣。”

        “且要邀请群雄来见礼,怎么能不奇怪呢?”

        少年道人呢喃自语:

        “……披甲成圣,养圣胎,称大圣。”

        “嗯?先生你说什么?”

        “没什么。”

        齐无惑沉默,道:“一品秦王,可去借阅人族的诸多古籍。”

        “秦王,你可以帮我将这位‘大圣’的记录和典籍全部都搜集过来吗?”秦王愣了下道:“当然没有问题,先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过典籍有些多,弟子可能需要时间。”

        “无妨。”

        “另外,你可知道苏圣元这位先生?”

        秦王怔住,而后大喜道:

        “自然知道,我年幼的时候,常常看到他和父亲谈论天下大事,被称呼为天下大才,只是后来父亲出事之后,苏先生也被罢免,之后据传其游历江湖,不知所在,先生你知道苏夫子现在何处么?”

        齐无惑颔首,苏先生的渴求他是知道的,于是便给出一个位置,希望秦王写一封信,请苏先生出山,且说不能强迫,是否出山,皆要看苏圣元自身的意愿,秦王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因为秦王修的是人道气运,对于这种道门手段不能长久使用。

        于是很快便是结束了这一次的交流,齐无惑垂眸,手中提笔在书卷上无意识写下文字,名为【养圣胎】,提笔,看着这三个大字,心中一时间本能浮现出些许的荒谬,那妖族的大妖王法,以引动灾祸,披甲登圣之法门破境,却又丝毫不遮掩,洋洋得意,邀请群雄来见证。

        是毫不在意,是觉得无人在意那死去之人。

        是的,若是一名勇武刚烈的皇帝,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齐无惑闭了闭眼,对于锦州之行越发迫切,他自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敌得过这位妖圣,但是至少要去看看他到底是谁,至少要知道谁是仇人,他放下笔,看着自己写下的诸多神通,而后起身,打算前往鹤连山。

        之前就约定好要开炉讲法。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自己不能够再拖了。

        奇怪,为何之前都没有这个念头升腾起来。

        就像是忘记要离开这里了一样……

        明明锦州之行迫在眉睫,明明自己答应了敖武烈要将法宝送回给他的妹妹。

        为何像是被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除去了修行,再难以升起其余的念想?

        齐无惑摇了摇头,起身外出,但是才走出门数步,就看到了那白衣道人立于梅花树下,负手而立,一尘不染,眸子平和,淡淡道:“去何处?”

        少年道人回答道:“去鹤连山赴约,为山中的朋友们开炉炼丹,然后讲述道法。”

        “晚辈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回来的。”

        “完成这些事情,也该去锦州一趟了。”

        太元圣母微笑微顿,看向少年,眸子里面有讶异。

        这少年被道韵潜移默化的影响,需得要学会了诸多法门才会有离开此地的念头,而此刻,似乎是他靠着自己的道心打破了这种干扰。

        在老师亲自教导的情况下,还主动提出要下山的,除去了当年的天蓬大师兄,这还是第一个,道心之坚韧,纵然道祖,若用同境界的力量,也只能影响,而不能蒙蔽么?

        太元圣母看向老师。

        清玉道人抬眸,冷淡道:“想下山?”

        “是。”

        清玉道人震袖,踱步走在了少年道人前面,平静站着,就像是天地都凝固,坍塌,仿佛那道人不甚是宽阔的肩膀,直接遮掩了天穹,给予无与伦比的恐怖压迫性和威势,淡淡道:“运用你所学的一切。”

        “赢过我。”

        “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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