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苏灿便和父亲一起打扫着院子，某些特殊的原因，德缘大戏院保留了下来，而周边的建筑都拆了，要么盖了高楼，要么修成了公园。

　　苏文静在读大学，即便寒暑假，也没回这里，院子平时就虎子一个住，都快成垃圾堆了。

　　这时，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探着脑袋往院子里面看。

　　“你找我有什么事？”虎子提着垃圾袋往外走。

　　中年女人直接整不会了，紧张道：“我不找你，我…”

　　“你不找我，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虎子盯贼一样盯着女人。

　　“我找苏禾。”女人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虎子提着垃圾袋就往外面跑，不找他，他就走了。

　　女人一脸茫然，看了虎子的背影，嘀咕道：“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找谁啊？”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女人扭头说道：“我找苏禾，我叫李茹。”

　　苏灿转身大喊道：“爸，有人找你。”

　　苏禾没想到还能和李茹见面，三十年过去了，李茹也接近六十岁了，岁月在她身上显露出来，长了白头发，脸上也长了皱纹。

　　看见苏禾的瞬间，李茹愣住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苏禾的模样也未曾改变，不过一想起父亲提起的系统，也就明白了。

　　“爸，我和虎子叔去吃早餐，然后就去送外卖了…如果你需要的，晚上我们都可以不回来！”

　　苏灿只以为父亲的旧情人找上门了，看李茹的眼神就不简单，随即拉上回来的虎子，骑着电瓶车就溜了，一天不送外卖浑身不得劲。

　　“我儿子，苏灿！”苏禾笑了笑，继续说道：“进来吧，我正打扫卫生呢！”

　　“就你这模样，说你们是两兄弟都没问题。”李茹并没有往里走，从包里取出一本回忆录和一封信，递给苏禾，说道：“父亲走后，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本想寄给你，又怕路上丢了…信我没有打开过，父亲这些年说的最多的，就是：与系统的抗争，如同在荆棘上打滚，痛到无法呼吸，最后只剩下求饶，然而解脱后却没有丝毫的欢喜，一想起被推进荆棘的人，就愧疚不已。”

　　李茹给苏禾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苏禾看着她的背影，这一次应该是永别了。

　　回忆录里，都是李北斗的过去经历，包括他的出生、成长、爱情、家庭以及变故，在一次次选择中，他也试图改变，抗争，然而毫无意义，面对系统，人类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最后，他妥协了，选择了投降。

　　他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选中苏禾，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为了他的女儿，似乎又别无选择。

　　选中苏禾，他也没有放弃对系统的抵抗，他尽力给苏禾提供帮助，加速他的成长，避免他的家人遇害，然而他知道，终究还是徒劳，只不过是推迟了这种痛苦。

　　在脱离系统后，李北斗也一直关注着苏禾，看着他的家人、朋友接连不断地出事，除了愧疚，毫无办法。

　　打开信，里面写着：

　　如果这世上都是我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人类就完了，一想到你还在坚持，就还有希望。

　　就只有这一句话，苏禾随手扔进了系统空间，李北斗死了，他还活着，还会永远活着，而他已经失去足够多了。

　　苏禾时常在想，如何才能避免另一个悲剧的诞生以及恶的循环，如果善和恶更纯粹，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

　　公安局里。

　　薛江看着方清仪交上来的报告，苏灿与“4675”凶杀案死者并无社会关系，之间不存在交集。苏灿口中的想要完成一场完美犯罪，也是受到了电影的影响，那只是一句台词，可能当时只是为了耍酷。

　　而关于苏灿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属于机密内容，所以建议终止对苏灿的调查。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

　　一个警员走了进来，说道：“薛局，网上有一篇帖子，关于“4675”凶杀案的死者，有人爆料，死者曾经侵犯过她。”

　　薛江一愣，诧异道：“这都过去十年了，她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她得了癌症，已于昨晚去世，家人按照她的遗愿，把这段不堪的回忆公之于众，并感谢那个凶手。”

　　“实名爆料吗？”

　　“是的，她叫秦雅丽，在那件事发生后，并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后来得知强奸犯被杀，她才走出阴影…现在网上都是对凶手的赞扬，也有不少网友表示有相同的遭遇，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报警意味着毁掉一生，在流言蜚语中痛苦煎熬，这个话题引起了激烈的辩论。”

　　薛江轻轻敲击着桌面，案件终于有了突破，死者是强奸犯，就能推出凶手的作案动机，那残忍的折磨手法，带着仇恨，杀人动机就成立了。

　　警员在一旁忍不住说道：“现在网上发起了一个投票，78.6％的民众支持警方不再调查这起案件，咱们的官网下面也是类似的留言。”

　　薛江抬头看着这个入职不久的警员，警察的职责就是抓坏人，无论凶手有怎样的委屈与理由，都不是他杀人的借口，道德与法律有时候会产生冲突，警方唯一能做的，是在道德底线的情况下来遵守法律，任何情况，法律都是大于一切的。

　　或许这听上去很残酷，不近人情，从新警员的脸上也能看出来，但是薛江并没有怪他，从情理上，凶手值得原谅同情，从法理上，杀人是罪恶的行径，必须追查下去。

　　“不查是不行的，警察的职责是还原真相，抓捕凶手，至于其他的，是法院的事…行了，既然有了线索，就正式查下去吧！”

　　薛江摆了摆手，警员往出走，又被叫住了。

　　“那个苏灿，十年前有没有女朋友，喜欢的女孩子，再去调查一下…”薛江总觉得这个苏灿怪怪的，这么多年，还没有遇见一个敢在面试刑警学院的时候，说出想要完美犯罪的，这种人，纯纯心理变态。

　　“等等，这件事就让张副队长去调查，方队快要退休了，让她清闲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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