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足饭饱。

林昭邀请老先生入凉亭，喝点清茶醒醒酒。

荷池之上，清风吹拂，有种秋高气爽之感，老先生捧着茶杯，笑道：“小昭，你应当也猜到我是来做什么的了。”

“嗯。”

林昭点点头：“神山陨落之局的应对之略，已经确认了？”

“是的。”

老先生轻轻颔首，道：“四大祖庭、诸子百家均已经点头了，从明日开始，你便是人族在人间的唯一统帅，可号令一切，包括君王。”

“……”

林昭微微一凛，没有想到四大祖庭为他争取到的权力居然会这么大。

“好啦。”

老先生打了个呵欠，笑道：“可有清净客房，让我这个远离人间多年的老人家在人世间再睡上一觉？”

“有的。”

林昭恭敬道：“我已经让冬藏、璃樱打扫出来了，这就带您过去？”

“嗯，好。”

不久后，林昭领着老先生来到了山巅别苑最为“上等”的客房，是一座庭院，当初为了建造这座庭院就至少花了五颗金鲻钱，可谓是不惜血本，而人来人往有资格在山巅别苑住这座小院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

老先生打着呵欠进了院子，就要去睡觉了。

“兵家韩信，见过圣人。”

远方，一片竹林的上方，一位穿着白衣、背着长剑的兵家朝着这边抱拳行礼，毕竟老先生的辈分实在是太高了，韩信虽然在小镇里晃荡没有参加晚宴，但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显得略微失礼了。

“是兵仙啊……”

老先生拱手一笑：“在此地可自在否？”

“非比寻常的自在。”韩信赧颜一笑。

老先生笑道：“自在便好，我老人家去睡了，兵仙自便。”

“是。”

韩信拱手，旋即飘然而去，又不知道去了雪域天池的何方了。

……

天然居。

林昭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冬藏悬了四个灯笼，照得书房内犹如白昼。

黄庭遇起了一座浓郁的小天地，皱眉道：“这老先生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

林昭摇摇头：“但辈分肯定很高，而且叫我小昭，兴许是我先生秦岁寒这一脉上的圣贤。”

“儒家文脉繁多，不太好说。”

杦栀秀眉轻蹙，道：“不过这位老先生人很和善，在小镇里行走一趟也帮了一些人，必然是儒家的高士，至于境界，完全不敢探查。”

“我也没敢探查。”

黄庭遇道：“读书人规矩多，我也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僭越，就触犯了老先生的规矩。”

林昭皱了皱眉：“老黄，你这座剑道小天地到底行不行啊，是不是真的密不透风？万一老先生真的是十五境，人家能够洞悉你小天地中的一言一行，我们在这里议论人家，那多失礼啊？”

黄庭遇、杦栀咬着牙，心里都没把握。

却就在这时，风中飘来了老先生的一句话：“没事，我先睡了。”

“……”

一时间，黄庭遇的道心真的快要炸裂了，自己煞费苦心的起了一共七重剑道禁制才凝结成了这座小天地，人家真的能全部洞悉啊，而且能把声音送进来，这就不是一般的境界高那么简单了，而是真正的大神通啊！

“哎哟……失礼了……”

黄庭遇抱拳赔着笑脸。

杦栀也抱拳颔首。

林昭心头满是无语，朝着老先生的方向拱手歉意一笑：“抱歉啊老先生，是我们失礼了。”

老先生笑道：“你们在议论我的事情，而我也在洞悉你们的言行，如此一来，谁都没有失礼，人之常情罢了，小昭啊，明天清晨去山巅之上，我有话说。”

“是！”

老先生的声音不再传来。

黄庭遇、杦栀、林昭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林昭一摆手：“行了，都回去睡吧。”

“是！”

二人退出天然居。

林昭则立于窗前的月光下，心中略微有一些忐忑，明天清晨才是重头戏，将会是决定未来人族天下走势的一场交谈。

……

清晨。

山巅别苑，云霭缭绕，山风雨露，鸟儿欢鸣，每一个声音与景致皆有仙气，构成了整个山巅别苑的绝美景致。

一大早，林昭穿好衣服，将双剑背在身后，在天然居前打水洗漱，将整个人都收拾得十分清朗之后，这才独自徒步上山。

黄庭遇、杦栀、林竹节等人就守在天然居前方，没有跟着一起去。

山道之上，一株株植物横亘，露水娇嫩，空气中弥漫着山野清新气息，林昭更觉得神清气爽，于是加快了脚步，但始终没有御风而行，那样就显得不够庄重了。

晨光穿透云霭时，林昭抵达山巅，远远看去，那位老先生立于悬崖边，背对着林昭，正出神的俯瞰着眼前的这座人间。

“老先生。”

林昭恭敬拱手。

“嗯。”

老先生转身，一张脸庞显得颇有几分鹤发童颜的神韵，他淡然一笑，跺了跺脚，道：“儒道法旨已下，诸位，该来者皆来，真身不来，一道灵身亦可！”

顿时，山河之中霞光摇曳。

不久后，一道道瑞光从天而降，有的来自于儒家文林的方向，有的则来自于天地的尽头，基本上每个人都是身穿儒衫、佩戴君子玉佩、腰悬君子佩剑的装束，而且，每个人都身负浓郁文运。

甚至，就连荷风书院的顾零榆也到了，整理了一下衣衫，这位儒家十三境新一代圣人是在场辈分最低的一个，姿态极为谦逊，冲着众人一一行礼。

这一刻，林昭的心跳都快要停住了，在场的人，有的是真身下界，有的是一道灵身显化，但境界都很高！

其中，有几位都佩戴着儒家掌教的徽记，是儒家文林的掌教与几位副掌教，不必多想，肯定都在古老圣贤之列，还有一些则是一方大贤，浑身笼罩文运光辉，论气象，似乎就数顾零榆最没有气象，又或者说，顾零榆不愿在这种前辈林立的地方崭露头角。

林昭一声不吭，感觉自己最没资格。

此地，一个个掌教、副掌教都是十四境，其余的圣贤也是十三境起步，小小的一座山头上，几乎云集了儒家的顶尖人物。

一时间，林昭有些尴尬，缓缓后退两步，与顾零榆并肩而立，小声道：“零榆，我都不认识啊……你帮我介绍一下，我好见礼……”

“小师叔。”

顾零榆忍着笑，以心声说道：“我来说，你来行礼。”

于是乎，林昭走上前，耳边听着顾零榆的叙述，自己则一一拱手行礼：“林昭参见亚圣……参见宗圣……参见朱老夫子……参见王老夫子……参见董老夫子……”

一通中规中矩的行礼，顿时一群儒家圣人也都笑了，几位老夫子捋着胡须，笑容最为灿烂。

“好啦。”

老先生说话了，道：“今日，请诸位过来，是为了当众将我儒家文林的浩然金令赐予林昭暂时使用，诸位都在，也好有个见证。”

“是。”

一群老夫子齐齐冲着老先生行礼。

这一刻，林昭也终于明白老先生是谁了，能受得了众人如此礼遇的读书人，全天下只有一位，正是天下文道的祖师，那位传说中的至圣先师，也是自己先生的先生的先生。

于是，当林昭再看向老先生的时候，就倍感亲切了。

……

老先生轻轻抬手，袖中飞出一物，此物文道气运浓郁，是一块荧灿灿的令牌，正是老先生口中的浩然金令。

“林昭。”

老先生沉声道：“接浩然金令。”

“是！”

林昭虽然不知道浩然金令是什么，但知道此物极为珍贵，否则也不需要这么多老夫子在这里聚首赐予了，他双膝跪地，双手抬起，无比恭敬的接纳浩然金令，掌心里微微一暖，那并不算太过于沉重的金令已经落在掌中了。

“记住。”

至圣先师柔声道：“浩然金令是我儒家的圣物，持有金令可号令天下所有读书人，也可以号令任何一位人间君王，那人间君王若是有违，便是与儒家文林对抗，自有天下读书人为你主持公道，愿此物能助你一臂之力，于人间力挽狂澜。”

“是！”

林昭沉声道：“林昭必当全力以赴！”

“好啦~~~”

至圣先师看向一群老夫子，笑道：“有劳诸位走这一趟了，如今浩然金令的持有者是林昭，请诸位返回各自门庭处相互转告，莫要冒犯了浩然金令，三界大战结束之后，浩然金令自当重归文林。”

说着，他笑道：“诸位，散了吧。”

一群老夫子纷纷行礼，旋即身躯涣然消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忙碌的事情。

顾零榆也一样作揖告退，想必是至圣先师还有事情要跟小师叔说，故而飘然而去。

……

“小昭。”

至圣先师一双眸子看着那年轻的剑修，转眼间就与百年前雪域天池上那少年的身影重合一处，顿时至圣先师也是越看越喜欢，继秦岁寒之后，自家这一脉的学问有顾零榆这样的天资绝世的奇才了，令人欣慰。

而林昭呢，则属于另辟蹊径，一身儒家、兵家的修为融合，也算是为自家的这一脉学问带来新的气象了。

论修为，自然是顾零榆更高，但论对整个天下格局的改变，显然是林昭更高。

他看着林昭，掌心一抬，顿时一缕淡金色剑尖悬浮在掌心上空，笑道：“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截剑尖送你，就当作是未来第四座蕴剑湖中的本命飞剑吧。”

登时，林昭心底直打鼓！

至圣先师赐予的剑尖，会是怎样的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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