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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嗅觉


  杨峥料到姜伐野日子不会好过,当日在白石谷已经得罪迷当和俄何烧戈。

  只是没想到俄何烧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不过明月峡在西南葱花岭一带,属于积石山的东麓,岷山的西边,正好夹在冶素疆、迷当势力之间。

  以现在手上的兵力,弄俄何烧戈没问题,对上迷当、冶素疆,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去救。

  首先,姜伐野是自己的丈人加兄长,这两层关系摆在这儿,不救不行。

  其次,姜伐野是羌人中的开明者,在羌人中也有些声望,若想经略羌氐,就一定少不了一个得力助手和前锋。

  想通之后,杨峥给夏侯霸写了一封信,直言姜伐野被羌人围攻,自己去调解。

  光靠嘴皮子调解肯定不行,这年头干点什么事都要带上刀子。

  手上三千多正军,杨峥带了一千羌营,一千賨营,留八百人给周煜守城。

  仅有的甲胄和兵器都被杨峥带走了。

  不够的也只能以收缴的杂兵器代替。

  斧头、柴刀、菜刀、断剑、木槌……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

  金属在这时代是贵重物。

  杨峥看着自己的手下,感觉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扩张太快,短板就来了。

  前段时间杨峥还升起了一丝野心,今日看到军容,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别说盔甲,有些羌卒连衣服都是东拼西凑的……

  也就六百賨兵和百余武卫营老卒有些样子。

  冯胖子说提供装备,但一溜烟就没影了,杳无音讯。

  杨峥感觉自己不是出征,而是带着一群乞丐去要饭……

  转念一想,不就是去向俄何烧戈要饭吗?

  如果他不给,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城外风雪早已停歇,寒风依旧。

  黄河上的冰层可以渡人。

  一个多月没见,西河大营已经像模像样,鹿角、塔楼、暗堡,一座连着一座,几百羌卒手持木矛训练,精气神都不错。

  “俄何烧戈素来狡诈,将军此行定要当心。”张特提醒道。

  杨峥心中一动,自己惦记俄何烧戈,很难说他没有惦记自己。

  此人不是一般羌酋,与羌王关系密切,杨峥早已领教过他的鸡贼。

  按说这厮知道姜伐野与自己的关系,还敢动手,其中难免就有些不一样的意味了。

  伟人说过,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

  这段时间,又是迁徙羌人,又是剿匪的,肯定惊动了俄何烧戈。

  自己是劳师远征,而敌人是以逸待劳。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手上。

  “会不会是俄何烧戈想赚我,故意放姜阿刀来求援?”杨峥说出了自己猜测。

  张特眉头一皱,“明月峡地势复杂,处处可以藏伏兵,羌人素来记仇,将军两次坏俄何烧戈好事,彼来复仇,也在情理之中。”

  杨峥命人唤来姜阿刀,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敌人的围困中突围,毫发无伤,有些说不过去。

  而姜阿刀并不是天生的猛人。

  “你是怎么突围出来的?”

  姜阿刀揉了揉张牙舞爪的发型,“冲出来的啊。”

  “就你一个人冲出来?”

  这话仿佛触及了他的伤心事,双眼迅速蒙上一层水气,“阿爹选了最勇敢的二十人保护我……让我找你……他、他们都死在路上……”

  杨峥与张特对望一眼,大概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

  伐野部本来就是个小部落,族中能战之士一共也才千人左右。

  而俄何烧戈是大部落,没道理这么长时间攻不下明月峡。

  “求将军快救阿爹。”姜阿刀泪流满面。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杨峥脸色一沉。

  姜阿刀哭声戛然而止。

  “你现在也是个男人了,男人流血不流泪。”杨峥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属下领一百斥候前去打探。”张特主动请缨。

  明月峡地势复杂,冰天雪地的,俄何烧戈又是地头蛇,想探出伏兵没那么简单。

  在冰天雪地里躲猫猫不是明智的选择。

  鉴于明月峡的特殊地缘,还是速战速决为妙,若是惊动冶素疆,或者引来迷当,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斥候乃军中精锐,多由武卫营老卒和羌卒勇士充当。

  失去一个,对现在的杨峥来说都是巨大损失。

  “不,我引六百賨兵一百亲兵在前,你两千军在后,若有人攻我,你可黄雀在后。”

  “将军身为主将,岂可犯险,当由属下领七百羌卒在前!”

  杨峥哈哈一笑,“子产莫非是看不起某?当日在骆谷,蜀军重重围困,箭如飞蝗,刀如重山,我等还不是杀出一条血路?六百賨兵皆有甲胄,手持刀盾,我有黑光甲、华铤剑,俄何烧戈能奈我何?再说俄何烧戈看不到我,会轻易出手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杨峥说的在理,又颇为坚决,张特不再争辩了,抱拳道:“将军千万小心。”

  “无妨!”

  打不过姜维,还打不过俄何烧戈吗?

  计议已定,杨峥遂领一百亲兵、六百賨兵在前,阵中举起一杆“魏西部都尉杨”的旗帜。

  张特尽起西河大营羌众在后。

  旗帜是以仅有的破布弄成的,字是以羊血写成,歪歪扭扭的,不伦不类。

  以杨峥现在的品级,还没资格置办牙旗。

  按曹魏军制,只有杂号将军才有资格摇旗。

  但为了吸引俄何烧戈,不得不这么弄。

  越往南,地势越是崎岖,冰雪山石阻道,战马已不得行,杨峥只能舍弃战马。

  严苛训练的好处在此时得到体现,賨军披着甲胄、提着刀盾,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二十多里,脸不红气不喘。

  西北的天,黑的比较早。

  一整日风平浪静,眼见寻了个避风处安营扎寨。

  嚼了又冷又硬的干粮,士卒们甲不离身的睡去。

  古代战争,掌握地缘和地利,基本就赢了一半,很多路根本不是人走的。

  荒山野岭间全是蛮古洪荒的苍凉。

  悲怆的狼嚎声和风啸声几乎持续了一夜。

  第二日,随着逐渐深入,敌人的斥候在左右若隐若现。

  杨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每走上五里,就让士卒休息半个时辰保持体力,以备不测。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到靠近明月峡,俄何烧戈依旧没有出现。

  杨峥心中有些焦虑,又有些不安。

  自己裤子都脱了,对方老是一副贞洁烈女避而不见的模样,有些不太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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