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前不同的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画面依然很清晰。

  他看向政宝所在地方，政宝很快乐，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也很快乐，只是他分不清那是谁。

  是他自己，还是乔知行，亦或者其他人？乔乘帆不知道。

  恍然坐立在长椅上，乔乘帆默不作声。

  没多久，政宝蹦蹦跳跳出来，脱掉外套：“好热吖，叔叔，你可以帮政宝背包包吗？”

  “这一路上，不都是我在帮你背？”

  “嘿嘿。”政宝冲他欢快地一笑，露出白白的小乳牙，可可爱爱。

  乔乘帆记忆中的小男孩模样与政宝竟有几分重合，他也扬了扬唇角。

  玩到下午，政宝终于也累了。

  傍晚时，政宝瘫坐在室外的长椅上，小脑袋靠在乔乘帆腿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唱歌：“毛巾浴帽小鸭鸭，水温刚刚好，泼泼水来搓泡泡，今天真是美妙……”

  乔乘帆靠在长椅上，有时也会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清闲且安宁的一刻。

  此时此刻，幸福感溢满。

  “叔叔，等会儿政宝回家可以吃到妈咪做的菜，我们家还有一个小浴缸，妈咪会给政宝洗澡澡。”

  “嗯，叔叔可以去你家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哟，叔叔还可以在政宝家里洗澡澡。”

  “你都多大了还要妈妈给你洗澡？”

  “叔叔四不四嫉妒呀？政宝还是个小宝宝呢！叔叔可以和政宝一起洗澡，妈咪不会嫌弃我们的。”

  “……”乔乘帆淡淡道，“我会嫌弃。”

  “肿么可以嫌弃宝宝呢？宝宝介么可爱。”

  “……”

  “叔叔，政宝放假了，好孤单的，你可以多陪陪政宝吗？”

  “送你去补习班。”

  “魔鬼。”

  “嗯？”

  “叔叔真好。”

  “嗯。”

  乔乘帆和政宝坐在长椅上，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来打扰。

  政宝喋喋不休说着话，夕阳金黄色的余晖落在他小小的身子上，小家伙满脸幸福。

  等太阳渐渐西下，乔乘帆这才抱起政宝，带着他一起回家。

  ……

  周六，市区下了一场大雨。

  冬天的雨又冷又湿，肖似似呆在实验室里，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她忘了带伞。

  肖似似想起政宝还在钢琴班上，焦急地拿出手机，给老师打了电话。

  “老师，我今天迟点过去接Donald，麻烦您了。”

  “是这样的，Donald已经被他的叔叔接走了。”

  “什么时候？”

  “就在二十分钟前。”

  “好，谢谢了。”

  “不客气。”

  肖似似松了一口气，他把政宝接回来了。

  肖似似收拾好实验室的器材，锁上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夜幕漆黑，雨珠落在脚边，溅起一粒粒水花。

  冬天的风很刺骨，像刀锋一样剜在脸上，肖似似裹好围巾，沿着走廊往外走。

  实验楼没什么人，肖似似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她刚刚拐了一个弯，忽然看到长廊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身后是巨大的雨幕和夜色。

  他正对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肖似似略微顿住脚步，是乔乘帆。

  他怎么来了？

  男人身上带着冬季夜晚的清寒，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寒风掠过他黑色长大衣衣角，他逆光站着，手里还有一只长柄雨伞。

  肖似似一步步走过去，他始终站立在原地。

  等离他只有几步远时，她微微仰起头，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我可以……”

  没等肖似似说完，他上前一大步牵住她的手，又立即撑开雨伞，领着她一起走入雨中。

  实验楼前有一条很长的人行道，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这个季节的树木如蛰伏的困兽，一动不动守在道路两旁。

  寒风吹过，树枝乱颤，雨雾从路灯昏黄色的光线下飘过，人行道上行人稀少。

  乔乘帆走得不快，他将伞往她这处倾斜，怕她淋到雨。

  好几次，肖似似想对他说一句“谢谢”，不过她知道，他大抵不爱听。

  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才对她道：“政宝在车里，刚从培训班接他回来。”

  “他不太喜欢下雨天，有没有跟你闹？”

  “没有，他很乖。圣诞节快到了，校园很漂亮。”

  肖似似差点都快忘了，圣诞节快到了，校园里随处可见布置美好的圣诞树。

  不知走了多久，肖似似掌心发热，耳根子也滚烫。

  一路上，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到了停车场，他替她打开后排车门。

  政宝抱着车里的一只抱枕，耐心等着麻麻和叔叔。

  肖似似一上车就亲了他一口：“明天妈咪不上班，陪你玩儿。”

  “妈咪好辛苦的。”

  “不辛苦。”肖似似耐心同政宝说着话。

  车里开了暖气，暖意融融。

  乔乘帆又递给她一只保温杯：“喝点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海鲜！”政宝先举手，“政宝和妈咪都爱吃！”

  “行，叔叔也爱吃。”

  乔乘帆唇角扬了扬，启动车子，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了校园。

  雨水很大，冬天的夜晚也很冷，但他浑然不觉。

  肖似似坐在车里，头一次，她竟然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与她年少时想象中的模样重合，但却又像是梦。

  天黑时会做梦，天一亮，也许梦就醒了。

  肖似似看着开车的乔乘帆，去年此时，他们还在宣州荒僻的高山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那之后，她还会碰到他。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问她。

  “陪政宝。”

  “明天看上去还会下雨，那我也陪政宝好了。”

  “Devin，你工作不忙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清闲？”

  “……”肖似似想点头。

  “我的时间，不对所有人开放，我也没有你想象中清闲。”乔乘帆道，“对了，政宝说你每天晚上很晚才会睡，在干什么？”

  “没什么……有时候在补作业。”

  “撒谎。”他淡淡笑了，“对自己好点，别熬夜。”

  “……”肖似似没想到会被他戳穿，政宝的话也挺多。

  她不是熬夜，是在做兼职，晚上会帮忙做一些线上翻译工作，获得一些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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