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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五章 围杀


印玺飞得不快。

        虎青跑得比被一群饿狗撵的兔子还要快。

        印玺带起一道微弱的光,一头越过了虎家围子的城墙,直奔着虎家围子供往来商队驻扎的空气飞了过去。虎青也大声叫骂着,一边绕过自家城墙,朝着东南城门跑去,一边呼喝着,让城墙上巡逻的虎家围子族人,盯死了那一道微弱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忽略的淡淡光芒。

        卢仚所在的空地四周,四座哨塔箭楼上,有百步穿杨之能,双眼极其犀利的箭手们,同时注意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飞了过来,摇摇摆摆的撞进了刚刚才驻扎下来的,周老刀商队里,那个身形魁伟得好似山精水怪的大块头的木屋中。

        “什么东西?”还有箭手指着印玺飞过的轨迹大惊小怪的叫嚷着:“是火屁虫么?怎么大白天的,这火屁虫也跑出来溜达?”

        火屁虫,是荒原上一种极其有趣的虫子,拳头大小,形如萤火虫,却是一种凶残的肉食性昆虫。其在夜间,屁股上能放出夺目的光芒,吸引猎物靠近,随后从不雅之处喷出高温、高热、剧毒、强腐蚀性的液体,喷洒在猎物面孔上,对猎物进行致命一击。

        寻常小孩子一巴掌都能拍死七八只火屁虫,其身体极其孱弱,单纯肉身战斗力极弱。但是火屁虫满肚子的毒液,却是极其可怕,在荒原诸多毒虫、毒蛇中,火屁虫的毒性可排进前三。

        白天,正经的火屁虫可不会出行、狩猎。

        而这楼兰副镇印玺飞行时带起的微光,造成的动静,和一支火屁虫在夜间飞行放出的光亮、尾迹极其相似,几个箭手纷纷啧啧称奇,朝着下面比比划划。

        他们没听到城墙外虎青的叫嚷声,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虎青绕着城墙大声咆哮,城墙上,一支五人巡逻队伍听到了虎青的叫骂声,已经朝着这边望了过来,同时朝着最近的一座哨塔箭楼上的族人比比划划。

        卢仚正盘坐调息,木屋外,小丫头子战战兢兢的站在门旁,透过门缝偷偷打量着卢仚,小脸蛋憋得通红,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

        隔壁木屋中,已经响起了另外一个小丫头子‘嗯嗯啊啊’好似哭泣的低鸣声。

        在荒郊野外的熬了两个月,周老刀这等‘入道真修’血气汹涌、精力旺盛,早已憋得眼珠发绿……眼下到了安全地带,其他商队的杂务有下面的伙计们一手操持,周老刀自然是遵循本性,先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再说其他。

        印玺猛地撞开了虚掩的窗子,一头撞进了卢仚怀里。

        不等卢仚惊动,印玺已经化为一抹微弱的光芒,融入了卢仚体内,在卢仚身躯中一个盘旋后,径直上升,撞入了卢仚脑海,然后静静的悬浮在了脑海上方。

        卢仚身体骤然一僵。

        他闷哼一声,浑身气血骤然一振,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血管中的血液流速骤然提升了十几倍,心脏犹如擂鼓一样‘嘭嘭嘭’的急速跳动起来。

        之前好似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可以吸入体内却无法留存丝毫的天地灵机,此刻骤然变了性子。

        就好像一个家教极好的书香门第的娇怯怯的大小姐,骤然变成了风月场所熟稔一切调情手段的红牌姑子……卢仚身体四周,天地灵机骤然变得热情火辣,极其主动的朝着卢仚涌来,一头扎进了卢仚体内,顷刻间就充盈了他全身。

        随之,就变得如胶似漆,在卢仚体内滞留不去,任凭卢仚的身躯大快朵颐,将其疯狂吞噬,急速化为己用。

        一股股磅礴的热流席卷全身,卢仚空乏、虚弱的身躯好似干涸了亿万年的戈壁滩,突然迎来了一场夏夜的暴雨。他的骨髓、骨骼、经络、血肉、内脏、大脑……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肌体,都在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咽疯狂欢呼、浩荡涌来天地灵机。

        卢仚身躯表面,一条条狰狞可怕,一路上借助数百头野兽精血,只是勉强愈合大半的伤口,在呼吸间就被一层淡淡的佛光覆盖。

        体内佛力急速生出,在佛力催动下,卢仚千锤百炼的佛门金身诸般神异当即恢复。眼看着一条条伤口在呼吸间就消失不见,身躯上一切伤口、疤痕顷刻愈合。

        体内肌体发出低沉的雷鸣声,一处处破损,一处处伤患,都在热流冲刷下快速消失。

        大量的内脏碎片混着黑漆漆的淤血,被热流强行裹挟着,一点点的搬运到了身体表面,顺着毛孔流淌了出来。

        卢仚法力回复了一丝丝,他双手结印,当即施展了一门佛门的‘小普度还丹法’,奇异的道韵在体内滋生,佛力化为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佛光,从头到脚一遍一遍的洗荡而过。

        体内碎骨乖巧的回归了自己应在的位置,和原本的大骨头急速拼凑、愈合。

        ‘锵锵’骨节撞击声不断响起,每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卢仚就好像被万吨巨锤轰击的烧红铁锭,身躯就微微向内塌缩一丝。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卢仚就从两丈三四尺高下,硬生生压缩到了两丈左右。

        权柄!

        楼兰副镇印玺带来的,是权柄!

        这一方天地,被恐怖的意志笼罩,天地间的大道道韵,天地间的天地灵机,一切修炼所需的外界资粮,全都被锁死,被禁锢。

        除非你有对应的位格,有对应的权柄,否则你无法调动丝毫!

        你无法悟道。

        你无法调戏。

        道行不得增长。

        法力不得补全。

        唯有获取相应的权柄,你才可以调动天地灵机,才能增长法力修为,才能运用天地灵机修复自身伤患,恢复自身损耗的法力!

        权柄……

        卢仚脑海深处,一些记忆碎片突然涌荡出来。

        那是在楼兰古城……

        庞大的楼兰古城,正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中,冲破一层层空间维度膈膜,向着高纬度虚空急速攀升……他站在一截城墙上,面前是一个高只有三尺许,生得慈眉善目的白发白须白眉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笑着向卢仚说了些什么,然后朝着楼兰古城虚空抓了一把,虚空震荡,楼兰古城核心处,镇守府大殿方向,一道道天地法则凭空凝聚,就凝成了刚刚融入卢仚体内的这枚印玺。

        小老头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

        嗯……卢仚极力的挖掘脑海深处混乱的记忆,弄得脑浆子生疼,却也只能回想起几句零碎残破的话语。

        “太初天……”

        “至高意志……”

        “天地权柄……”

        “提前……预支……”

        用脑过度,脑海中剧痛袭来,七窍同时涌出粘稠的血水。

        卢仚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跳了出来,眼珠上瞬间密布血丝,两颗眼珠几乎要爆碎开。

        卢仚吓得急忙镇定心神,不再耗那脑筋。他低沉的呼吸着,贪婪的抽取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天地灵机,一点点的补充身体所需,恢复自身法力。

        但是……

        这恢复的速度,极其有限。

        卢仚的身躯如果是一片干涸的海洋,那么涌入他体内的天地灵机,大抵就是一条普通百丈宽的大河……虽然水量也颇为汹涌,但是想要填满这一片大海,没有上百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卢仚此刻身躯伤损到如此程度,只是修复自身伤患,就耗费了涌入体内的绝大部分的灵机。这样算起来,想要依靠四周涌来的天地灵机,彻底恢复自身巅峰状态,大概需要千年左右……没算错,整整一千年,才能修复所有伤患,将法力补充到巅峰状态!

        卢仚皱起了眉头。

        这枚自行返回的印玺,带给了他调动这一方世界天地灵机的权柄……但是他的权柄极其有限,能够调动的天地灵机的份额,非常的不尽如人意。

        一句话,官太小!

        尤其是,卢仚感受了一下,这枚印玺融入身躯后,他已经能看到这一方天地的天地大道……但是也仅仅是能看到,却依旧无法触摸,无法调动、感悟、积累分毫!

        嗯,这枚印玺只能调动天地灵机,只能提升法力修为,恢复伤势、恢复法力消耗,但是对于道行增加,对于境界的提升,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还是,官太小。

        权柄,不够大!

        卢仚咬着牙,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声。

        千年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本的巅峰状态?而且,这千年时间,还是按照这一方世界的日出日落来计算,放在两仪天,那就是整整五千年!

        简直……

        只是,随着卢仚体内回复了一缕法力,随着他开始调动佛门秘术修复伤势,卢仚脑海中,太初混同珠放出了淡淡光芒,开始小心翼翼的抽取卢仚恢复的那一丝法力。

        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幽光骤然炽烈,卢仚翻腾、混乱的脑海骤然平静了大半,从十二级飓风状态,恢复到了三五级大风的水平。脑袋里的肿胀、疼痛等负面感觉平息大半,卢仚骤然松了一口气。

        随之,一缕淡淡的幽光牵引着卢仚那一点好似风中残烛的神魂之光,摇摇摆摆的朝着脑海深处蜷缩起来的红尘天靠了过去。

        随着这一点神魂之光不断靠近红尘天,塌缩到了不可测的微粒大小的红尘天渐渐舒展、膨胀,逐渐放出了夺目的明光,好似一颗被埋在岩层中万亿年的莲子化石,骤然回复了生机,在一汪清泉中逐渐的萌发开来。

        一层层绚烂的佛光萌发开来,红尘天核心处,玉井子融入的那一方功德池骤然震荡,几缕荡漾着玉色光芒的功德池水腾空而起,带着磅礴的生机冲出红尘天,‘哗啦啦’好似一场春夜滋养万物的春雨,洒遍了卢仚的身体。

        在楼兰古城玉蟾泽的时候,玉井子的尸骸就有着治疗一切伤患的神奇力量。

        和红尘天核心佛国中最紧要的功德池融合之后,这一方功德池,也就有了斡旋造化、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这几缕稀稀拉拉的功德池水,虽然因为卢仚和红尘天的联系还没恢复,其份量极其可怜,但是其中蕴藏的磅礴生机,却让卢仚浑身骤然清爽,原本微弱的生机猛地回复了一大截,体内大半的伤势顷刻间平复。

        一口黑血混着一些内脏碎片从嘴里喷出,卢仚用力挥动了一下双臂,只觉得五脏六腑一片温暖,原本要命的重伤,已经回复了八成以上。

        随着身体的修复,卢仚原本孱弱如风中残烛的神魂,也随之回复了许多,变成了拳头大小一团明光,放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大片混乱的脑海。

        神魂之力恢复,卢仚和红尘天的联系又紧密了几分。

        于是,又是一缕缕功德池水腾空而起,涌出红尘天,融入了卢仚身躯。

        这一次,卢仚肉身上的伤患彻底恢复。

        磅礴精气在体内滚动,通体上下,没有一处不慰帖,没有一处不舒服。

        卢仚甚至觉得,随着这一次的重伤和治愈,他的肉身在原本的基础上,强度和力量再次增加了好几成。随着四周天地灵机的不断涌入,卢仚在两仪天已经难以寸进的肉身,还在不断的突破原本的极限,还在不断的提升。

        这一方天地的天地极限,远比两仪天所在的那一个空间维度,不知道高出了几万、几百万倍!

        只是,抽取天地灵机的效率还是没有变化。

        肉身伤势回复了,但是想要将法力补满到原本巅峰状态,以现在这种‘小水管输水’的架势,还要整整一百年才能做到。

        卢仚皱起了眉头。

        这可……

        正在恼火之时,沉静在脑海中许久的太瞐帝斧悄然撞破了混乱的脑海乱流,亲昵的绕着太初混同珠旋转起来。

        一缕缕奇异的权柄之力从太瞐帝斧中涌出,化为一枚奇异的星文道符,重重烙印在了卢仚的楼兰副镇印玺上。

        伴随着一声极其舒畅的呻吟声,卢仚的副镇印玺很是拟人化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卢仚吞吐天地灵机的效率骤然提升百倍!

        虎家围子的四周,卷起了一阵狂风。

        天地灵机浩浩荡荡向着卢仚涌来,太瞐帝斧凭空提升了副镇印玺在这一方世界的权柄!

        嗯……太瞐帝斧是大帝帝兵,拥有无上权威,以其本身的位格和权柄,百倍提升副镇印玺的威能,绝对是手到擒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卢仚皱起了眉头——这太瞐帝斧也是古怪,既然你能提升副镇印玺百倍权柄,为何不亲自操刀上阵?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忌惮不成?

        不过,感受这体内法力不断的恢复,卢仚缓缓点头。

        虽然还要这一方世界本土时间一年左右的时间,法力才能恢复到原本的巅峰状态……但是比起之前的百年时光,卢仚完全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很快卢仚就皱起了眉头,无奈的苦笑起来。

        他之前将五位大爷所化的五颗‘卵’,埋进了自己胸口的伤口中,用自己的精血滋养之。此刻,五颗‘卵’从他的血肉中挤了出来,按照五行方位,吸附在了他的心口。五色光芒流转,卢仚体内绵绵滋生的血气,不断流入了五颗‘卵’中。

        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脚一阵阵的发麻,酥软,自身血气,有将近五成被五位大爷吸走。

        不过,感受着五位大爷逐渐强盛起来的气息,卢仚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木屋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有人在气急败坏的狂奔而来,引得驻扎在附近的另外几支商队大惊小怪的叫嚷声。

        卢仚突然觉得眉心一阵酥痒。

        一颗拇指大小,色泽纯白,通体都是裂痕的白骨舍利艰难的从他眉心挤了出来,随后又是一颗,又是一颗……

        呼吸间,当外面那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冲到自己木屋附近的时候,三十六颗几乎碎裂的白骨舍利悬浮在卢仚面前,一缕缕黯淡的白色佛光涌动,化为一条细细的丝线,将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串成了一串儿佛珠,自行挂在了卢仚手上。

        卢仚皱着眉头摸了摸这一串儿白骨舍利,伤损极其严重,核心处的一点真灵已然几乎寂灭,但是其本质尚还完好,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补充,以这等白骨神魔的奇异生命形态,他们当能急速的恢复全盛的威能。

        他们最好的补品,无非是血肉精气、修士神魂等等!

        卢仚脑海中闪过了一些残破的画面,这是三十六尊魁伟的壮汉,在无数生灵的血肉横飞中,在白骨佛炎的灼烧下,从那有血有肉的佛门修士,硬生生转化为白骨神魔的场景。

        血肉和神魂,就是他们的根本。

        只要有足够的血肉和神魂补充,他们就能快速的恢复原状。从某个层面上来说,这三十六尊白骨神魔的‘生命强度’,比卢仚还要‘强盛’、‘便利’多了。

        “血肉!”

        “神魂!”

        卢仚正低声念叨,站在他木屋门口的小丫头子发出一声尖叫,一记耳光声响得清脆,他的这件木屋半尺厚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整扇木门从门框上脱落,带着一道恶风直奔卢仚砸了过来。

        卢仚冷哼一声,右手一指点出,一道佛门的小神通‘定身禁’使出,砸过来的木门骤然凝固在空中,随后‘嘭’的一声,倒霉的木门被两股交错的巨力硬生生震成了无数碎片。

        木门碎片凝固在空气中,过了整整一个呼吸的时间,卢仚解除了定身禁,这些碎片才‘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

        卢仚左手捏着白骨舍利珠串,缓缓站起身来,冷眼看着站在木门口的虎青。

        虎青上上下下打量着卢仚,身后跟着几个不知所措的族人。

        隔壁的周老刀气急败坏的咆哮了一声,随后木屋门中软开启,狼狈的周老刀腰间裹着一条兽皮,大踏步的冲了出来:“怎的?怎的?你们虎家围子改行了,开始拦路打劫、坐地分赃了不成?”

        虎青看了一眼周老刀,瞳孔骤然一缩,颇为忌惮的喝道:“周老刀,这事情,和你没关系……”

        周老刀看了看虎青,皱起了眉头。

        他又看了一眼卢仚,他和瞳孔就和虎青一般,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记得清楚,来时的路上,卢仚胸前的伤口还清晰可见,没有全部愈合,但是此刻,卢仚袒露的胸膛上,居然是一片光滑,一丝伤口都看不到!

        伤愈了?

        还重伤不起,躺在地上的卢仚,都能承受他周老刀七成力道的一刀而只受到些微伤害……如今伤势怀疑已经痊愈的卢仚,他又会有何等可怕的实力?

        周老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上前了两步,用力紧了紧腰间裹着的兽皮,随手拔出了披风刀,手腕一震,‘呛琅’一声,六尺多长的刀锋吐出,刀锋上一抹白生生的金气寒芒闪烁,周老刀混不吝的冷笑道:“你找咱家兄弟的麻烦,还说和老子无关?”

        周老刀左手用力的拍了拍胸膛,嘶声道:“谁不知道,老子周老刀,在这荒原上进进出出这么多年,凭什么能攒下这么一份家当,凭什么能让这么多兄弟跟着老子讨一口饭吃……就两个字,义气……义气……他么的还是‘义气’!”

        长刀直指虎青,荒原上综合实力可排入前三千之列的‘入道真修’应有的气派爆发,周老刀傲然道:“不管你找咱家兄弟有什么事,老子全扛下来了!”

        四周脚步声响起,周老刀商队的百多号伙计,一部分拎着兵器朝着这边靠了过来,另外一部分,则是直接从一架大车的货物堆里,翻出了长弓、强弩、长枪、大戟诸般兵器,甚至还有十几套全金属甲片的甲胄,迅速的披挂起来。

        四周哨塔箭楼上,那些虎家围子的箭手见得势头不对,纷纷发出了尖锐的唿哨声,伴随着‘嗡嗡’的弓弦震鸣声,他们迅速将重弩上弦,将一支支金属弩矢搭在了重弩上。

        而周老刀麾下的伙计们也是不甘示弱,他们同样举起了强弓硬弩,借助一架架大车和上面厚重的皮毛堆,和四周箭塔上的箭手对峙起来。

        双方距离极近,若是一旦开打,谁也没把握避开对方强弓硬弩的攒射。

        ‘呛琅’甲胄摩擦声传来,虎青麾下十八名重甲甲士,连同百来号虎家围子的猎手赶了过来。这些甲士在虎青身后一字儿排开,手中斩马刀横开,一股子惨烈的煞气扑面而来,周老刀和身后的一群伙计,顿时脸色骤变。

        周老刀倒是不怎么畏惧这十八尊重甲甲士,他手中的披风刀,足以破开这些‘半步天兵之兵’级的重甲……但是他身后的这些伙计么,面对这些甲士的冲击,势必伤亡惨重!

        周老刀突然冷笑了起来:“嘿,诸位兄弟伙,可看好了嘿,我周老刀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多少都听说过……今日,咱们兄弟进了虎家围子,一口酒还没喝,一场架还没打,这虎家七少爷就带着人明火执仗的围了上来……这吃相,有点难看嘿!”

        左手大拇指朝着鼻头点了点,周老刀以退为进,带着一丝委屈,无奈叹道:“得了,看这架势,七少爷是看上咱老周这次带来的好货了?”

        “不就是百来张弓弩,三十套重甲,还有一些紧俏的药剂丸散么?”

        “得了,咱老周这次认栽……货,是七少爷你的了……咱老周,可以带着兄弟们走了吧?嗯?”周老刀冷笑道:“难不成,七少爷是货也要,命也要么?”

        私下里,几支商队的人纷纷色变。

        他们迅速聚集在一起,和周老刀的队伍形成了犄角之势。

        几个商队的首领看得清楚,一如周老刀所言,周老刀的队伍进来后,卢仚闷在木屋里没出来,周老刀忙着‘嗨哟哈嗨’的祸害小丫头子,百来个伙计正在照料牲口、整理货物……整个队伍,什么都还没干呢,就被虎青面青面白的找上门来!

        这分明是虎家围子有意找事!

        他们能找周老刀的麻烦,难免不找自家的麻烦……和实力强劲的周老刀相比,自家队伍人手不多,实力不强,不是更容易对付么?

        一时间,同仇敌忾之心大起,几支队伍纷纷呼喝着,摆出了一副撕破脸玩命的架势。

        几支商队的规模,都比不上周老刀这百来号人,但是五六支队伍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三四百号能看能杀的好手。而且都是在荒原上讨生活的,他们的战斗力,可比虎家围子的寻常青壮要强出许多。

        若是真个开打,这一场火并下来,虎家围子固然借助地主优势能赢,也势必伤亡惨重。

        搞不好,今日就是周老刀等人全军覆没,而虎家围子由盛转衰的日子!

        几个老成一点的虎家围子族人,已经凑到了虎青身边,准备组织他的冲动——虎家围子,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尤其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虎家围子若是围杀行商的事情传了出去,等待虎家围子的,定是灭顶之灾!

        虎青死死的盯着卢仚,他根本顾不得考虑其他,他只是冲着卢仚伸出了手:“我的东西,你也敢拿?交出来,不然,你们今天都死在这里!”

        卢仚‘愕然’看着虎青:“这位施主,小僧拿了你什么东西?”

        虎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拔出佩刀,径直一刀向卢仚当头劈下。

        刀锋上,一抹青色微风流荡,虎青的这一刀很快,快得甚至超过了声音……四周的人只看到风影亮起,刀锋就已经到了卢仚的脖颈上。

        ‘呛琅’!

        火星四溅。

        卢仚没有出手拦截虎青的刀——他的直觉告诉他,虎青这一刀,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杀伤。千锤百炼的佛门金身啊,若不是之前身负重伤,就算周老刀的那两刀,也不可能这么‘轻松’伤到他啊!

        周老刀却是出手了。

        他的刀,后发先至,稳稳的架住了虎青的刀锋。

        刀锋交错,火星飞溅,周老刀手腕一震,虎青一声闷哼,身体骤然一晃,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所有人都听到了骨节错动的声响,虎青的右手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淤肿,分明是被周老刀给震出了硬伤。

        十八尊虎家围子的甲士齐齐呼喝,举起斩马刀就向前冲了两步。

        煞气升腾,四周商队的伙计们纷纷拉开长弓,举起强弩,手中刀剑更是微微摇晃,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周老刀冷笑道:“得了,诸位兄弟伙,今天这事情,不能善罢甘休了。嘿,准备拼命嘿。放心吧,老周我有几分把握冲出虎家围子,毕竟突进城墙不易,冲出城去倒也不难。”

        “诸位兄弟伙放心,老周只要冲出城去,一定将虎家围子的美名好好的宣扬宣扬……事后,老周豁出去十年八年的不做买卖,就和他们虎家卯上了。不整他们一个家破人亡,我就是他虎家小老婆养的!”

        周老刀说得蛮横、凶狠,但是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看出了那几个老成的虎家族人的心态——他们和虎青,不是一路的,也就是说,袭击卢仚,是虎青个人的主张?

        这就好对付多了。

        只要不是虎家围子丧心病狂,想要改行从‘良民’转职为‘大盗’,周老刀就有信心,将今日的事情给平息下去。

        只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周老刀,亏了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你们怎敢欺负到我家兄弟头上?老七,不怕,哥哥我给你做主出气!”

        一声宛如虎咆山林的吼声响起,卢仚等人斜背后,一座哨塔箭楼上,两名箭手脸色微变,骤然扣动了机括,架在箭楼上的重弩发出一声巨响,三支四尺多长纯金属弩矢带起凄厉的破空声响,直勾勾的朝着卢仚这边攒射了过来。

        三支弩矢急速旋转着射落,‘噗嗤’一声响,两名商队的伙计被重弩轰出的弩矢打得向前飞扑,弩矢在他们胸膛上轰出了海碗粗细的窟窿,破碎的骨肉随着弩矢飞溅,场面惨烈到了极致。

        三支弩矢射杀了两名商队伙计,还有一支弩矢,则是险而又险的擦着一名商队头目的肩膀划过,将他肩膀上大片血肉撕走,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所有人的神经本来已经绷紧,猛不丁的弩矢落下,当即引爆了战斗。

        四下里,几支商队的伙计手指骤然一松,百多张弓弩齐射,虎青身后百多号虎家围子的猎手密密麻麻的站成了一团,面对近在咫尺的弓弩攒射,他们根本来不及躲闪,当即有数十人被箭矢射倒。

        更有箭矢落在了十八尊甲士身上,箭头崩碎,溅起了火星,甲士们愤然叫骂,挥动斩马刀,朝着面前的商队人等发动了冲击。

        ‘半步天兵之兵’级的斩马刀锋利至极,长刀挥动处,三十几名商队伙计被齐齐腰斩,凄厉的吼声、咒骂声顿时响彻云霄。

        四座哨楼箭塔上,弓弩震鸣,一支支弩矢、长箭不断落下,在人群中溅起了点点血花。

        虎青一声叫骂,挥动佩刀,再次朝着卢仚冲了上来:“还我宝贝!”

        周老刀朝着刚才的吼声传来处看了一眼,低声骂道:“这都是什么烂糟事啊……”

        摇摇头,周老刀挥动长刀,迎上了虎青,一口披风刀左右遮挡,轻松挡住了虎青的疯狂攻击,让他丝毫靠近不得。

        一声长啸,周老刀大声咆哮起来:“虎豹,虎老鬼,你还不管管你的宝贝儿子么?你虎家围子,这是一心一意不想在荒原上混下去了?”

        三尊重甲甲士飞扑而来,三柄斩马刀交错,配合着虎青将周老刀卷进了大片刀芒中。

        周老刀叫骂一声,被三尊甲士逼得向后退了两步,虎青悍然舍弃了周老刀,双眼通红的飞扑卢仚,手中长刀带起一缕淡淡的风影,直刺卢仚心口。

        “交出来!”虎青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离他而去的楼兰副镇印玺上……他只想着斩杀卢仚,夺回他的宝贝……至于其他一切后果,他哪里还顾得这么多?

        喊杀声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有虎家围子的族人被动的卷入了战斗——好些虎家围子的族人,根本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自家兄弟被一群外来的商队砍得浑身是血,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荒原,‘讲道理’、‘明是非’,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钢刀和暴力,才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四面八方,唿哨声不断响起,三五成群的虎家族人拎着各色兵器,大声呐喊着冲了过来。

        箭矢横飞,刀光闪烁,更有长枪大戟纵横挥舞。

        骨肉碎裂声,濒死的惨嗥声,愤怒的咒骂声,还有几个老成的虎家族人气急败坏的呵斥、劝阻声……

        一条条浑身是血的人影栽倒在地,有人当场暴毙,有人濒死抽搐,还有人躺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之前那一声虎咆传来的方向,一条高有九尺许的魁伟大汉双手抱胸,冷着脸站在了一栋木屋的屋顶,面皮抽搐,看着这场惨烈的乱战。

        “呵,老七,看你这次怎么死!”大汉看了一会儿,笑了笑,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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