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萧朔不紧不慢地上前, 他的唇边噙着淡淡的微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谁也不会认为他弱不经风。
“皇上。旨已经拟好。”
萧朔手掌司礼监, 连玉玺都在他手上, 拟道圣旨不在话下。
他把圣旨呈给了皇帝。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 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打开圣旨。他看得很慢, 字字句句都在斟酌。
谁都知道, 这圣旨中是什么内容, 四下更静了, 就怕皇帝一个不顺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只有舞姬还在殿中翩翩起舞, 裙袂翻飞。
静乐嗤笑道:“真是瞎折腾。”
她的声音不响, 也就坐在她身边的盛兮颜听到。
盛兮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给静乐和她自己都斟上了果子露, 然后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噙。果子露很甜,她愉快地弯了弯眼睛。
她看着萧朔, 想着的是腰间的这块玉佩。
静乐的眸色幽深,薛家和他们楚家当年就是通家之好,时有往来,她曾经还去岭南住过一段日子,就算时隔多年, 容貌已经淡忘, 她也依然记得岭南王妃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二十多年了,如今连阿辰也二十多岁了。
静乐心绪有些乱, 明明等了这么久的机会近在眼前,她的心却越发难以平静。
她端起果子露喝了一口平复心绪, 这刚一入口,静乐就怔住了,赶紧道:“颜姐儿,别喝……”
这看着是果子露,入口也甜甜的,可静乐一尝就知,这分明是果酒。
一转头,盛兮颜早就把一杯全喝完了,安静地对着她笑。
静乐:“……”
这又醉了?
难怪一直没见她说话!
盛兮颜笑得又甜又乖,颊边浮起淡淡的红,还有两个梨窝若隐若现,可爱得让静乐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揉。
静乐轻笑出声,从她手上接过酒杯,又让宫人给她倒了杯温水,哄着她喝完了大半杯。
微醺时的盛兮颜听话极了,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静乐想要再哄着她出去吹吹风,皇帝终于把圣旨看完了,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圣旨中,皇帝替先帝下罪己诏,代替先帝承认其因为失查,而惹得民间对薛重之的死百般猜忌和揣测,以至薛重之衣冠冢被刨,二十多年来含冤莫白……
他知道,这道圣旨一旦公诸于众,对他,对先帝而言都将会是洗不净的奇耻大辱。
若是之后,一旦有人知道薛重之的死是先帝为了削藩一手谋划,那先帝……不!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的!
皇帝闭了闭眼睛。
萧朔含笑着,阴柔的声音说道:“皇上,您是为了弥补先帝之过,此为大孝。”
皇帝想想也是,面色好了一点,他把圣旨交还给了萧朔:“就这样吧。”
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字字艰难。
圣旨上已经用过了印。
萧朔把圣旨给了宋远,由宋远当众宣旨,众人纷纷跪下听旨。
就算是皇帝已经看过了一遍,如今听宋远一个字一个字念着,依然有如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
一口血气在喉咙里翻滚,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了。
终于,宋远念完了圣旨。
皇帝如同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靠在扶手上,脸色又青又白。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全身疲惫,就像陡然老了好几岁,再也没有最初时的神采奕奕。
萧朔微垂眼帘,掩去了他眼底的神情,声音一贯温润,说道:“八百里加急,公告大荣全境。”
“是督主。”宋远应命,把圣旨给了另一个内侍。
皇帝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是啊,这道圣旨将会向全国公告,只需要两三个月,大荣各地都将会知道这道罪己诏!知道先帝之过。
仅仅这么一想,皇帝喉间一阵翻腾,终于,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皇上——”
众人高声惊呼,更有甚者直接就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又生生止住脚步。
宋远赶紧扶住了皇帝,焦急地高喊:“皇上!皇上!”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昭王秦惟快步过去,喊道:“皇兄!”
萧朔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个锦衣卫上前拦住了他,面色森冷道:“王爷请退下。”
“退开。”秦惟喝斥了一声,挥手就要推开他们。
锦衣卫也不多言,绣春刀出鞘。
在森森寒光中,秦惟被逼得倒退了好几步,压根儿到不了近前,他恼羞成怒,脱口而出地喊道:“皇兄!皇兄!萧朔,你想做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话都敢说,秦惟要不是皇帝的嫡亲弟弟,怕是早就死了一万遍了吧!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萧朔没有理会他的叫嚣,拂了拂衣袖,淡声道:“把昭王带下去。”
皇帝的意识还很清晰,其实胸口的那口血吐出来后,他已经舒服多了,就是被秦惟吵得有点头痛,心里暗恼:秦惟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当自己死了吗!?
皇帝心绪烦乱,不想再听他吵闹,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个锦衣卫应命,直接就一左一右地挟制住了昭王的胳膊,把他拖了下去。
“皇兄!皇兄!快放开我……皇兄!”
昭王一开始还大喊大叫,很快他声音就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赵元柔难以置信地掩住了嘴,她知道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宦官当政九千岁的黑暗时期,就算如此,也没有萧朔这般嚣张的吧?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连皇帝的嫡亲弟弟也说带走就带走?
再看其他人,都是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好像这种事放到萧朔的身上,实在太寻常不过,根本不值得惊讶。
她的心绪更难以平静,心道:也许她对大荣的朝局实在了解的太少了……
不过,宦官素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们所仰仗的不过皇帝的信任,权柄性命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一旦少了这份信任,一个宦官又能做什么?也就跋扈一时罢了。她叹了一口气,打算下次劝劝秦惟,别明着和萧朔对上,还是从皇帝和太后那边着手更好,太后总不能眼看着小儿子被一个宦官欺负吧。
萧朔接着道:“宣太医。”
皇帝摆了摆手,想说算了,他不想让楚元辰看了笑话。
“皇上。”萧朔面容温和地劝道,“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吐血了,还是得让太医来瞧瞧,您这样岂不是……要让楚世子担心吗?”
他的话说得隐晦极了,皇帝反而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是的,楚元辰这一次又一次的,是巴不得要气死他。上次一回京就气得他吐血,现在又来!
皇帝只顾得和萧朔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下头的臣子们闻言皆是一惊,继而有些忧心忡忡。
他们全都想到皇帝在街上吐血的事,后来皇帝非说自己没事,也没因病罢朝,他们就以为真得没什么事,不过,刚刚萧督主这话里的意思,莫非皇帝最近一直在吐血?!那岂不是身体出了大问题?
一想到这里,他们又惊又慌。
当今只有一位公主,唯一的大皇子早年就夭折了,原本朝上就在为当今迟迟未有子嗣而忧心,现在,若皇上龙体真有万一,这大荣基业可怎么办啊。
太医匆匆赶了过来,给皇帝见了礼后,就搭了脉。
他眉头紧蹙,皇帝脉像显然是怒极攻心了,但所幸并不危急,一口血吐出来其实也好了大半。
终于,太医把手从皇帝的腕上拿开,向萧朔禀了。
众人都在全神贯注的想听太医到底说了什么,然而他们距离太远了,太医的声音又是刻意压低过的,他们压根儿就听不清楚。
直到萧朔说道:“先扶皇上去后头。太医也一并过去。”
萧朔顿了顿,又朗声道:“宋远,着人回京,把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全都叫过来了。”
他一出声,说出来的话,让其他人更慌,他们忍不住去想,难道皇帝真就病得这般重,要把太医全叫过来?!
内侍搀扶着皇帝往后面去了。
萧朔与楚元辰的目光对视了一瞬,也跟着过去,只留下了众臣子和勋贵们坐在殿内,舞乐早就已经停了,四下静悄悄的。
席宴也没有人上菜,他们都不知道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
“首辅大人。”有人向着林首辅道,“您是不是要去瞧瞧?”
林首辅迟疑道:“萧督主已经去了。皇上病重,围着太多人不好。”
林首辅明年就要致仕了,如今自然是少做少错。
林首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我们暂且等候宣召就是。”
他这话就是在和稀泥,又好像说得没什么错,萧朔不宣,他们谁敢随随便便过去?!没看到刚刚连昭王都被抓了吗。
谁要去谁去,反正他是不去的。
林首辅不去,宗令礼亲王迟疑了一下,也没有起身,于是所有人都坐在了原位,不敢大声议论。
盛兮颜偏了偏头,拿着酒杯继续喝。
静乐一见,连忙抢了回来,她方才光顾着看皇帝,一个没留神,就让盛兮颜多倒了一杯果酒,而且都喝光一半了。
静乐:“……”她忍不住抚额,有些失笑。
见她颊边飞起一抹红霞,静乐哄着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盛兮颜乖乖点头:“好……”
静乐带着她出了玄武殿。
床弩已经被推走,皇帝说要烧了,也不知道烧没烧。
乌蹄还在外头,兴许是疏忽,它没有被人领去马厩,正自顾自地在演武场里踱步玩。
“乌蹄。”
盛兮颜一见到它,就开心地向它挥了挥手,蹬蹬蹬地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抱它的脖子。
乌蹄还认得她,嫌弃地就要往后退,有人喊了一声:“乌蹄。”这是它主人的声音。
乌蹄不动了,无奈地把头伸给她抱。
盛兮颜一把抱到,开心地用粉嫩的脸颊蹭了蹭,说道:“你真好看。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吃糖,好不好?”
静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元辰有些羡慕地看着傻马,静乐跟他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先进去了,颜姐儿不小心喝了些果酒,有些醉意,你陪她吹吹风再进去。”
楚元辰懂了,心道:果然还是娘最疼他!
静乐自己进去了。
楚元辰走过去,看着她面带红霞的脸颊,还有一点呆呆的目光,忽然意识到“有些醉意”是什么意思。
盛兮颜对着他笑,又从袖袋里摸出了麦芽糖:“吃糖!”糖是给乌蹄的。
乌蹄舌头一卷,一块糖下了肚。
盛兮颜愉快地摸了摸它的鬃毛,更开心了:“那你跟我回家,我们说好的。”
乌蹄再聪明,它的小脑瓜里也没想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吃了一块糖,自己就要换主人了吗?
还没等它想明白,盛兮颜就已经愉快地拉着它的缰绳要走了。
乌蹄迟疑地看了一眼主人,不动如山。
盛兮颜没拉动,就回过头来看了看,漂亮的杏目和乌蹄目光相对,长长的睫毛忽翘忽翘的。
“阿颜。”
楚元辰轻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着没笑出声,说道:“你要不要给我诊诊脉?”
然后,他的小姑娘终于回过头来看他了,乖乖地点点头,说道:“把手给我。”
楚元辰依言把手伸了过去,桃花眼眼波流转,更加潋滟。
他目不转睛地在盯着她泛着红晕的面颊,和平日里不同的是,她漂亮的杏目仿佛被一薄薄的纱所笼罩,没有往日里的明亮,反而更添了几分朦胧感,有些雾蒙蒙的,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楚元辰的心中一片火热。
盛兮颜搭上了他的脉搏,细细地辩脉。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他诊脉,但是是第一次,仅仅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腕,就能让他的心跳加快。
她只是微醺,并没完全醉,一搭脉,就像开启了本能的记忆,只用了三四息就分辨出了脉象。
她笑了,又乖又娇,说道:“你有好好吃药。”
他的脉象比起离京时好了许多,只不过心脉还有些弱,那是因为受损后还没有完全休养好,需要时间。
楚元辰一副听话的样子,说道:“我有好好吃药。”
嗯!好好吃药的都是好病人!盛兮颜嘴角的弧度弯得更高了。
好病人就应该夸!
她惦起脚,高举起了手。
楚元辰一怔,忽而失笑,配合地把头低了下来,随后就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乖!”
盛兮颜满意地放下了手。
温暖的手掌离开他额头的时候,楚元辰还有些遗憾,其实挺想凑过去再蹭蹭的,可惜了。
盛兮颜认真地看着他:“要好好吃药。”
“好。”楚元辰爽快地应了,然后又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药太苦。”
药是挺苦的。盛兮颜认真想着,秀眉也跟着蹙了起来,然后眼睛一亮,从袖袋里摸出了麦芽糖。
盛兮颜笑得眼睛弯弯:“吃糖!”
终于不用羡慕傻马了!楚元辰刚要伸手去接,一块麦芽糖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
楚元辰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麦芽糖碰触到他的嘴唇,还能够闻到麦芽糖特有的香味,他启唇,就着她的手指把糖块含在口里,嘴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指。
感觉到了他柔软的唇瓣和温热的气息,盛兮颜的脑子嗡得一下,酒气顿时醒了大半。
她猛地缩回了手,指腹还有些温润,她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跑。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盛兮颜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敢去回忆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欲哭无泪。
楚元辰站在原地,他的口中还弥漫着麦芽糖的香味,身边仿佛还萦绕着她的气息,暖暖的,甜香如蜜。
有些遗憾地想着,他吃了糖,她都没带他回家呢。
他的愉悦从眉梢一直到嘴角,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
他腿长,走得又快,在进入玄武殿前就追到了她,俯身与她说道:“糖真好吃。”
盛兮颜脚步微顿,眼睛亮晶晶的。
楚元辰:“下次给我做红豆糕好不好?”
又是嘴比脑子更快一步,盛兮颜愉快地应了一声:“好!”
盛兮颜:“……”
这次不算,肯定是她的酒还没完全醒!盛兮颜跟自己说完,瞪了他一眼,蹬蹬蹬地往自己的座席去了。
楚元辰神采飞扬,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坐下。
盛兮颜的心还在怦怦乱跳,脸颊红通通的,不似醉酒的红霞,映衬着白皙肌肤更显娇美。
酒醉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静乐看得有趣,面上只作不知,让人给她上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她的手边。
盛兮颜老老实实的捧起温水噙着。
从午时坐到未时过半,殿后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有人忍不住出去透气或更衣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几个太医匆匆赶过来,直接就进了后殿。
回来后悄悄与人一说,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担心起了皇帝情况。
甚至还有人隐隐猜测,皇帝该不会是……
直到申时,一个内侍从后殿出来了,他一甩雪白的拂尘,说道:“督主有命,让诸位先行回京。”
他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厉公公。”
礼亲王连忙喊住他,姿态放得很低,问道:“皇上如今可好?”
厉归淡淡地说了一句:“还好。”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厉归是如今的司礼监禀笔太监,又是萧朔的心腹,素来唯萧朔命是从。他过来交代一句对他们来说已是万幸,哪敢缠着他留下来仔细解释啊。
礼亲王是宗令,他清咳了两声,说道:“既然皇上无碍,我们就暂且回京吧。”
是啊,都快要申时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到京城,总不能在玄武殿里继续干坐一晚上吧。
不管皇上病得有多重,他们的手上也都是有政务的,该忙还得忙。
首辅也跟着道:“先回京吧。”
这两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相互看了看,纷纷应是,最主要的是,萧朔都已经派人来传话了,他们也不敢留啊。
众人陆续退出了玄武殿。
直到人走了大半,静乐这才起身,和盛兮颜一块儿出去了。
楚元辰带着楚元逸和盛琰等在外面,盛琰本来是该和盛兴安一同回去的,刚过去,盛兴安就直接把他打发了过来。
“娘。阿颜。”楚元辰笑着迎了过去,“我们一同走。”
静乐含笑着应了。
她还冲楚元辰使了个眼色,示意到他走到盛兮颜的另一边,自己则挪了挪脚步,跟小儿子走在一块。
日头已经西斜,凉风拂面,很是清爽惬意。
楚元辰侧身与她说话:“饿不饿?”
盛兮颜老实地点了点头,辰时就出门了,早膳倒是用过一些,午膳的话,哎,一碟菜都没吃到,皇帝就倒了,要是等上了菜再倒就好了。
这一整天的,她就喝了一杯半的果酒,还喝醉了。
楚元辰笑眯眯地说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盛兮颜点点头,有些疲惫。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卸下所有的伪装,露出自己软弱的那一面。
盛兮颜以为他说的是等回到京城,谁知,一上马车就发现小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吃食。从凉菜到热菜,从面点到暖粥,样样俱全,尤其是这热菜一看就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烟。
色香味俱全。
光闻这味,盛兮颜就更饿了。
静乐有些意外,笑着问道:“阿辰,这是你让人准备的?”
楚元辰笑而不语,只道:“娘,阿颜你们先用着,垫垫肚子。”
“你们也上来一块儿用些吧。”静乐说道。
马车大得很,再坐几个人也一点都不成问题。
“不用。 ”楚元辰随手拿了两个包子,一人一个扔给了楚元逸和盛琰,随口说道,“以后去了军中,哪有什么按点吃饭的,随便吃点就行。”
“对对对。”盛琰拿着还热乎乎包子说道,“世子说的是!”
只要他姐夫以后肯带他去军中,姐夫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刚刚姐夫说床弩无用果真就是无用,现在说去了军中吃不上饭那肯定也是吃不上饭,他可以早点习惯了,让姐夫知道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楚元辰看起来是随手一扔,其实准头极准,他见盛琰很轻松地就一手接住,而楚元逸则手忙脚乱,差点没把包子弄到地上,微微皱了皱眉。
他从小擅武,无论弓马箭枪,就没有他不擅长的,祖父说这是楚家人的天赋,怎么逸哥儿看着就跟手脚不协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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