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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可怜


爬在悬崖上的吼吼族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手脚冻得越来越不听使唤,浑身不停地哆嗦,  牙齿不断地打战,再加上看着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  心里充满恐惧,想要回去,  后面的悬崖上挂满了族人,  把来时的路再爬一遍,也不见得能爬回去,  往前,还有很长的一段。

    厉王站在悬崖边,  看着族里的青壮爬这面崖壁都是这样的艰难,  才攀爬出去几个跃跳的距离,山崖底下已经摔死了超过好几个巴掌数量的族人。

    这还是族里的青壮!那些负伤的,  带娃的族人,怎么过去?特别是带娃的雌性,  因为有娃拖累,  爬悬崖比青壮更难,而一旦失手摔下去,  那可是两条,  甚至三四条性命。娃是族群的未来,  要是摔死了,族群会灭绝的。

    他回想了下来时的路,虽然遥远,但并没有这么高耸陡峭的悬崖,大多数都是斜坡。族群追着野人过来,  走了两三天的路,昨天猎到的野人还剩下些,再加上族人的尸体,勉强够撑到离开赤岩,只要离开赤岩,还能继续寻找下游的野人捕猎,只是……赤岩上没遮没掩又是大风雪天,族人在赶路时又不能像休息时那样挤在一起取暖,怕是会越走越冷,最后冻僵倒地……

    如果有柴,有火,还可以想办法带着柴和火上路,隔上一段时间便点火取暖,可在这光秃秃的赤岩上没有柴。

    眼前的处境,昨天野人的那些行为,让厉王觉得赤岩上的这伙野人中比亚还要聪明厉害的,他们现在的遭遇都是野人谋算好的。

    突然,又有一声惨叫伴随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又有一个吼吼族人摔落在悬崖下。

    厉王面色阴沉地盯着这截悬崖,恨不得把赤岩族的野人全部撕得粉碎,连个小崽子都不给他们留下,可他很清楚,眼下让自己的族群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一小段悬崖就要了这么多族人的性命,后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他不能把族人的性命全部填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他想到温暖的草窝,囤积的食物,以及锋利的铁矛,以及死去的族人,又特别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爬在最前面的吼吼族人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面前的崖壁上有一根横在外面的木头。

    这木头有大腿粗,是镶在岩石中的。那岩石被掏出一个大洞,木头的一截杵在里面,另一截露在外面。木头与岩石的缝隙间还填满了碎石,卡得非常紧。

    死去太多族人,已经让这吼吼族人吓破了胆,不敢轻敌大意。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支出来的木头,又来回挪了挪,确定它很稳,且没有涂兽油,不滑,这才小心翼翼地攀着木头爬上去。

    他坐在木头上,探头朝前方望去,只见前方有很多这样的木头,每根木头间隔一个迈步的距离,都不需要跃跳,稍微迈一个大步就能过去。

    他壮起胆子,先双手攀住悬崖,再迈出一条腿踩在上面,用力地踏了踏,确定这截木头很稳,不会断落下去,这才把另一条腿也迈过去。他站在上面踩了踩,特别稳,像踩在树枝上。

    打头的吼吼族人又迈过几根木头,走得非常稳。他记得在刚才过来时,也看到崖壁上有镶嵌木头的孔洞,顿时明白过来,挥舞双手,打手势比划,把他的发现告诉厉王。

    厉王比划,让他往前走继续探路。

    那吼吼族人点头,又攀着岩石,一步步试探每一根木头,确定都是稳当的,这才将两只脚都踩上去,不多会儿,他便跑到这片陡峭悬崖的尽头,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大河弯,河弯旁的悬崖上有一大片草泽,草泽的尽头有森林,有好多烤肉的烟从森林里升起。

    那吼吼族人激动跑回到木头上,冲厉王比划他的发现。

    厉王都快绝望了,却没想到竟然又来这么一个惊喜,捶着胸脯哈哈大笑。

    不过,从这里到冒出烟的地方,还有很远,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厉王想到那伙野人的狡诈,出于谨慎,决定把雌性和娃暂时留在后面,先让青壮去探路,等把路探明白了,至少得等下了赤岩之后,再把那片难走的悬崖按照野人在崖上搭木头的方式,把路铺好,再让族里的雌性和娃娃们过来。

    悬崖上的吼吼族人都快撑不住了,突然见到前面有路了,又听说发现了野人和森林,一个个大受震奋,又有了力气,加快速度前行。

    期间,又有两个手滑摔落到悬崖下的。

    一个族群首领攀到木头上,打量了下木头的距离,一只条踩在木头上,一只手攀在悬崖上,用力地把前面的那截木头从岩石中扯出来,又再回头,插在身后岩壁上的孔洞里。

    厉王瞧见了,扭头便去翻柴火堆,想找点木头塞在孔洞里铺成路。可他找了半天,找到的木头都是烧过的,有些只烧了一点点,但这些都是劈开的,大小跟孔洞不一样,根本塞不进去。

    厉王烦躁得直抓头。他要是多一些铺路的木头,把没有路的这截悬崖铺上就好了。可是野人很明显地不打算给他留这样的木头。

    他摩拳擦掌,心想,等过了赤岩入了森林,有得是木头把这截路修好。

    吼吼族人看到了希望,哪怕过这一截悬崖非常危险,青壮们仍旧前仆后继地往前,在又摔死了十几个之后,终于所有青壮都到了对面的岩石上,看到了草泽、森林、炊烟,仿佛闻到了烤肉香。

    这一片悬崖,让他们折损了三分之一的青壮。

    厉王站在岩石上,扭头看着山崖下摔死的族人尸体,再看向剩下的青壮,向大家比划:到了野人族群,一定要找到他们的首领。

    吼吼族青壮们的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焰,喉间溢出低沉的嘶吼。他们担心吼声惊动野人,都尽量小声。

    厉王挥手:继续出发。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刚走过这片岩石就看到了一个大斜坡,这个斜坡倾斜往下,表面结满了冰,在斜坡的尽头便是悬崖。

    他扭头看看脚下这块平坦岩石上铺的都是雪,斜坡却结了那么厚的冰,显然不太正常。

    厉王比划道:有问题,小心点。

    点了一个强壮的吼吼族人,指向旁边的崖壁,示意他攀着崖壁往下去。

    那族人点点头,手指抠在崖壁上的凸出来的碎石上,小心翼翼地迈出脚踩了踩地面,很结实,有点滑。他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手指上,攀着岩石,一点点地往下挪。他刚挪出去几小步,突然手指一滑,抓了个空,双腿踩在冰面上,身体跟坐滑梯似的,哧溜一下子滑到底,摔到了悬崖下。

    厉王:“……”

    众吼吼族人:“……”

    他们齐齐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崖壁,陡峭,笔直,跟刚才过来的那一段悬崖一样难爬。

    一个吼吼族人伸长手臂,在刚才那人失手的地方摸了摸,没有摸到兽油,但冰冰的,像是泼了水又结成了冰。

    吼吼族人瞬间不想再往前了,他们扭头朝来时的路望去,看到没有木头支撑的那一段,再看到摔在崖下死去的族人,再看看自己冻到僵麻通红,甚至肿起来的手,实在不想再爬一遍这样的路。

    厉王朝众人比划: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他取下挂在身上的一根草绳,示意族人拽着草绳过去。

    吼吼族人想起刚才一摔倒一串的经历,都不敢动。

    厉王把草绳的一截拴在自己的腰上,又把另一截拴在好几个族人的腰上,比划:拉稳我。

    他握紧铁矛,用铁矛戳在斜坡的冰面上用力地凿,将上面的冰凿碎后,脚踩在上面,觉得不滑了,这才往下。

    厉王像凿梯子似的一路凿到斜坡的尽头,便发现悬崖到这里拐了个弯,前面是一个很深的裂缝。

    这顶缝一个从崖底裂到崖顶,宛若一个巨人□□站着,他们正处在巨人两条膝盖间的位置处。因为呈上窄下宽的形状,想往上爬是不可能的,想往下爬,崖石上爬满水流冲刷过的痕迹,一看就是非常光滑,连点攀附的岩石缝隙都没有。唯一能够过去的路,便是直接跳到对面去,距离不远,都不需要助跑,平地一个跳跃,轻轻松松就能去到对面的岩石上。那岩石后面则是一个斜坡,可以去到下方的草泽,斜坡上还有野人行走往返踩出来的路,一些岩石上还塔有草窝。

    草窝里有一个女野人站起来,然后,吹响了哨子。

    那哨声一响,她身后较远的地方也响起了一声哨子,似在回应,又似在传讯,紧跟着又是一声更远的哨声传来,那哨声一直传到赤岩更深处,甚至连森林里都隐约有哨声传来。

    厉王听着哨声,再看着对面那块岩石,发出声暴躁的怒吼,示意一个族人下来,让他跳过去。

    吼吼族人听到野人的哨声,再看自己处的位置也慌了。

    情况紧急,有勇武的吼吼族人站出来,沿着厉王凿出来的地方走到尽头,盯着对面落石的地方打量了眼,没往最边上的石头上跳,而是往后面的斜坡上跳去。

    他纵身一跃,跳出好几米远,落到斜坡上便身子往下一歪,顺着约有六七十度角的山坡一路滚落下去,这坡上又布满碎石,肩膀、头、腿、腰不断地在石头上撞击,待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下来时,口鼻中都在往外冒血,人已经不动了。

    厉王把心一横,脱下披在身上的斗篷,用力地扔到了对面的岩石上,再纵身一跃跳过去,他在踩在兽皮上的同时,将手里的铁矛头用力地扎向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蹲在地上,稳住身形,长长地松出口气。他拨开兽皮,刨开下方的雪,便见到下面全是冰,明显浇了水。他前面的斜坡上方是一块巨大的赤色岩石,下方的斜坡上不仅泼了兽油和水,还插着很多磨得锋利的骨矛头。

    厉王把自己的斗篷铺平,示意族人赶紧过来。

    那女野人已经向野人族群传讯,他放弃去追逃跑的女野人的打算,飞快地清理地上倒着的骨矛,催促身后的族人赶紧过来。

    吼吼族人跟着厉王跳过裂缝,看到面前的斜坡,竟然不敢有丝毫放松。这种斜坡,他们随意攀爬跳跃打滚都没问题,可这一路上死去的族人太多,实在吓破了胆。

    不一会儿,吼吼族人都过了裂缝,聚集起来。

    厉王又叮嘱他们,要像昨天的野人那样聚集在一起,同时进攻,同时后退,不要单个或少数几个上去被围攻。

    他学着景平安给野人排队形那样,把吼吼族人也排成了方阵,这才踏着斜坡气势汹汹地往前走。

    他们刚走出去一小段,在距离草窝前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两个吼吼族人一脚踩空,摔倒在坑里,发出了惨叫。

    这斜坡有很多水流冲刷形成的沟,还有很多地方坑坑洼洼的,一些较大的坑,下面插满了削尖头的木头,上面搭了些细枝、树叶,再洒上碎石、洒子铺得跟周围看起来差不多。

    踩进去的两个吼吼族人,被手臂粗的木头扎穿了腿,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坑底,痛得他们哀嚎不已。

    周围的吼吼族人看着那插满木头的坑和哀嚎的族人,满心荡平野人族群的雄心壮志瞬间消弥无踪,一个个都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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