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老妈
亲妈这次是沿着河流沿岸行走,往上游方向去。
地面茂密的草丛中隐藏有无数的凶险,相对来说,树上安全许多,但只是相对,树上同样充满了危险。
首当其冲的危险自然是体型巨大能把人抓走的鸟,好在刚下过暴雨,鸟都被淋成落荡鸡,羽毛全都湿透了,不要说翱翔在空中捕猎,遇到蟒蛇捕食它们都飞不起来,哪怕勉强挣扎着拍打翅膀起飞,也都是呈下坠之势落到草丛里。运气好的,逃过一劫,在草丛里等着毛晾干。运气不好的,在半空中……就没了。
景平安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只翼展有两三米的鸟在躲避一条大蟒蛇的袭击时,扑打着翅膀斜斜地飞向地面草丛,却突然一下子在半空中被拽走了。
她仔细看去,愣是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把那鸟抓走的,直到找到那只被抓走的鸟时,才看见捕鸟的竟是一只体型两米多长的蜥蜴。
它的颜色跟树皮一模一样,趴在粗大的树枝上,宛若隐身。它正仰起头狼吞虎咽地把大鸟往肚子里送,刚才还扑腾翅膀的大鸟,这会儿连腿都不动了。
景平安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很担心自己和亲妈在到处都是危险的森林里能不能活下去。
她的鼻子发痒,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亲妈轻轻拍了拍她,停了下来。
景平安刚想告诉亲妈,自己没事,不要紧,便见亲妈并不是停下来照顾自己,而是警惕地望向前方,还略微侧头听声音。景平安学着亲妈的样子去听前面有什么,只听到很多鸟叫。
鸟叫声格外嘈杂,像是有鸟群。
景平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亲妈回头朝着身后来时的方向望去,似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她又看了眼景平安,一咬牙,朝着鸟叫声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行。
她比之前要小心许多,尽可能选择有掩体的路线前行,跳跃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拽一根绳子跟荡秋千似的飞出去老远再落在树枝上,有点像做贼。
亲妈的速度慢了下来,走得小心,这让景平安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世界。
树长虫,那是自然现象。可是,为什么毛毛虫会有婴儿胳膊那么大?长得花花绿绿的,身上还带刺,一副我有毒惹不起的嚣张模样。这是虫?还是新物种?
树枝上趴着只蜘蛛,不算腿,仅身子就有人的脑袋那么大。
景平安好想问一句,你们是从澳洲偷渡过来的吧?
鸟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且,叽叽喳喳活像在开展吵架活动。
亲妈停了下来。
景平安下意识地看向亲妈,却见亲妈正满脸惊恐地看向前方。
她心说:“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顺着亲妈的视线望去,忍不住发出“哇”地一声惊叹,然后就被亲妈捂住了嘴。她前面的树丛间,分布着许多鸟巢。这些鸟巢很大,大小跟她那土财主亲爸定制的特大号实木大餐桌有得一拼。鸟窝里有毛都没长齐的雏鸟,鸟窝旁则是比鸵鸟还大的鸟在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对着来敌喳喳喳喳叫唤。
景平安认出这鸟!
这就是之前她在山洞门口见到的俯冲过来,哗地一下子把野人抓走一个的大鸟,没想到这么大的鸟竟然是群居。
此刻,鸟群正遭遇到了猎捕。
一群爬行动物,不知道是蜥蜴科、壁虎科还是鳄鱼科的家伙,体长大概有五六米,有些正朝着鸟窝靠近,有些已经爬进了鸟窝里正在大快朵颐。
这些大家伙别看块头大,爬起来速度并不慢,甚至还能肚皮朝上、背朝下挂在树枝上爬。它们爬进鸟窝,一口一只小鸟,惹得整个鸟群全炸了窝。
它们吃小鸟还不算完,大鸟的毛湿了,飞不起来,也惨遭捕食。
隔着十几米远,长舌头一卷,大鸟被卷中刷地一下子到了它们的嘴边,张口就是一只。锋利的牙齿一口下去,能听到咔嚓的骨头裂响声,鲜血顺着它们的嘴角往外淌,看着都吓人。
景平安的心肝胆都在颤。
亲妈在颤抖,悄悄地避开这片区域。
好在这些大家伙都趁着下过暴雨上树吃鸟类大餐,没有谁注意到母女俩。
亲妈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鸟群扎堆的地方,不知不觉又来到河边。
景平安瞥见河滩上聚满了上树吃鸟的大家伙。这会儿它们吃的不是鸟,而是一头骨架堪比公象的大型动物。至于是什么动物,以景平安极其有限的见识来讲,仅凭骨架完全无法断定。
突然,树丛中发出一声呼声:“bu!”
亲妈惊喜地喊了声“ya”,抬起头朝树梢上望去。
Ya?亲妈之前找的那位?景平安诧异地抬头望去。
一个年轻的男野人从树叶丛中探出头,笑得露出八颗大牙。从来没有刷过牙的野人,牙齿并不白,但那笑容特别灿烂,一副见到bu格外高兴的样子。
他从树丛中蹿出来,一跃落到亲妈身边,看向景平安,问:“哇?”
亲妈点头,“哇!”
男野人开心地笑得眼睛缝都看不到了,双手用力地在头顶上抓挠。
要不是他显得很开心,过于激动的样子,景平安都得怀疑他在抓头发里的虱子。
男野人伸手去抱景平安。
景平安紧紧地搂住亲妈的脖子,拒绝被这个陌生男野人抱。
亲妈二话不说,把景平安塞了过去,语速飞快地哇啦哇啦跟男野人讲话。
男野人刚接过景平安,原本还在笑,听到亲妈说的,笑容僵在脸上,从身体到内心都流露出拒绝的气息,麻利地把景平安还给亲妈,简直当场表演翻脸比翻书还快。
景平安:莫非是亲爹?不想认账的亲爹?还是便宜爹?不想要拖油瓶?
亲妈吡牙,做威胁状,还指向地上的那群会爬树的鳄鱼,也或许是会游泳的蜥蜴,仿佛是在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喂它们!
男野人扭头便跑,朝着远离河岸方向拔腿飞奔,在树丛间蹿得飞快,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亲妈抱着景平飞,呼呼地追。
她拼命追渣男的样子,让景平安莫名的特别心酸,怎么说亲妈也是一个野人族群的首领,不用这样子的嘛。为了孩子吗?你家孩子不想看到你这样子。景平安想说,妈,狗男人不认账就算了吧。
突然,前面传来瀑布的轰隆声响。
很快,亲妈便追着渣男野人来到森林的边缘,前面是一座山崖。
巨大的瀑布从山崖的上方倾泄而下,汇入下方的河流中。河中,水波翻涌,半空中水雾四散飘飞,映照着暴雨后的彩虹,书写着大自然的宏伟壮观。
渣男野人爬到了瀑布一侧的悬崖上,正攀着生长在岩石上的植物飞快地往上方去。
亲妈毫不犹豫地追上去,爬得比渣男野人还快。
景平安恹恹地趴在亲妈怀里,双手搂紧亲妈的脖子避免掉落到山崖下去,对于追渣男的戏码毫不感冒。她的鼻子堵塞起来,头也昏昏沉沉的,这是淋雨感冒了。
亲妈爬山崖比猴子还快,没多久便到了山崖上方。
景平安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看山崖下那树木茂密的森林,再看看山崖上方的草原,愣住了。她以为山崖上是森林,却没想到竟然是草原。
草原,一般都是土壤层薄或降雨量稀少,没有充足的养分供树木生长,只能长一些生命力旺盛的草才形成的。
面前宽阔的河流、森林里地表的积水,冬天融化的积雪都在告诉景平安,这里的降雨量不会少。那就是土层贫瘠了?一座山崖之隔,土壤层度差这么多的吗?
草原上的草有半人多高,风吹过,宛若海浪般起伏。
渣男野人的身影淹没在草原中,已经跑没影了。
亲妈没再去追渣男野人,而是摸摸景平安的额头,低头在草丛里寻找些什么。
突然,她如获至宝地揪出一串不知名的草。这草是藤蔓类植物,很细,有点像鱼腥草。
景平安最讨厌的味道就是鱼腥草,见到它就嫌弃。
亲妈把草放在嘴里嚼烂后吐出来,拿去喂景平安。
景平安的胃部一阵痉挛抽搐,用力地把脸埋在亲妈的肩膀上,拒绝!
亲妈强行掰开景平安,坚持把嚼碎的草塞进景平安的嘴里,告诉她,“洽!”告诉她,你病了,需要吃这个。
景平安拒绝吃亲妈嚼过了。她一把拽过亲妈手里吃剩下的半截草,飞快的塞进嘴里,一口嚼下去,苦涩如黄连的味道顺着味蕾直冲大脑,那酸爽,简直七窍升天,宛若要立地成佛。
景平安下意识地要吐,被亲妈捂住嘴,并且,亲妈还意图把嚼过的草往她嘴里送。
景平安挥手打掉亲妈手里嚼过的那团,含泪去吃剩下的半截草。
亲妈见景平安自己吃草,很是欣慰地摸摸她,又继续在草丛中找这种草。
野草,出现一根就有一大片。
很快,亲妈的手里揪出一大把草。她分出一小把给景平安,说,“洽”,剩下的大半把,往自己嘴里送。她淋了雨,也需要吃这个。
草太苦了,母女俩都被苦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景平安心说,“妈哟,但愿这草能有效。”她的舌头都苦麻了,宁肯吃鱼腥草!
草丛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母女俩立即警惕。
亲妈抱着景平安站起来,发出一声大吼,似在惊吓草丛里的东西。
草丛里传出男野人的声音,紧跟着,一个陌生的看起来约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草丛里钻出来,见到母女俩,表情充满了震惊,然后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嗷嗷叫唤着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亲妈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目送男野人远去,很是淡定地抱着景平安往草原深处去。
没多久,一只接一只的男野人赶来,见到亲妈和景平安,跟见到什么稀奇事一样呜啦啦叽哩哇啦地叫着跑远了。
景平安被男野人们搞懵了:几个意思呀?
亲妈抱着景平安又走了一段,地上出现一个草窝,里面还有吃剩下的鸟毛、骨头,旁边拉有粑粑。
一个男野人正在嚼雏鸟肉,听到有声音靠近很是警惕地抬起头且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却看到景平安母女俩,惊得嘴里的肉都掉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俩,过了好几息时间,才突然回过神来,展开手脚呈保护的姿势,护住自己的窝:我的,不许抢。
亲妈扫了眼男野人的窝,嫌弃的表情写在脸上,绕过草窝,继续前行。
景平安看着那露天的盖在草地上的野人窝,心说:“防雨吗?”很显然,不防雨。这怎么住呀?
亲妈在草丛里穿行,找出不少男野人住的窝。
男野人对着亲妈,宛若见到闯入领地的女强盗,一个个如临大敌。
亲妈没抢他们的窝,但很巧地遇到一个男野人追着只兔子大小的小动物从草丛里蹿出来,一把扑倒在小动物身上,将它揪起来,便跟亲妈的视线对上。
亲妈一把抢过了小动物,咔嚓扭断了小动物的脖子。
男野人气得哇哇大叫,连比带划带骂:我的!你抢我的东西!
亲妈扭头,吡牙,做凶狠状。
男野人同吡牙,表情更加凶狠,一副要跟亲妈打架的模样。
亲妈把景平安往地上一放。
男野人扭头就跑,很快便淹没在了草丛中。
亲妈很淡定地把景平安抱起来,又走出一段,再听听草丛中没有其它声音,这才撕下小动物的毛皮塞给景平安,再带着景平安把这小动物分吃了。
景平安吃着肉,心说:土匪老妈。难怪男野人们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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