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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十二章 纵火和救火


眼见这盐铁厅里的火势方起,便突然转得极大,一发不可收拾。

        正在组织人扑火的彭经义顿时明白,这不是什么偶然失火,而是有人精心布局的,肯定对方在盐铁厅中放了大量引火之物,否则火势不会突然这么大。

        那么此火不用怀疑了,肯定故意纵火,甚至是冲着什么来的。

        彭经义赶往厅中看着苏辙正组织书手搬运书籍。

        彭经义道:“苏着作,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苏辙澹然地道:“我猜到了,今晨我路过盐铁厅时便闻到一股豆油味,所以火势一起,我便没想着救火。”

        “那么我们当如何办?”

        苏辙向彭经义一指道:“放火之人一定是要烧了这些账册,你组织人手将这几堆卷宗账本搬走,只要抢得出去,我便能治纵火之人的罪!”

        彭经义见苏辙如此镇定,当即道:“好,我先试试隔断火势,再命人搬书能搬多少便是多少。”

        苏辙道:“不是能搬多少是多少,而是一定要搬走,不然我与你家老爷都没法翻身了。”

        “好。”

        彭经义大声答允,当即组织人手搬运。

        ……

        而此刻皇宫中,官家喝了安神汤方才入睡,熙宁七年上半年天下闹了大旱,因旱情罢了一个宰相,到了下半年又是遍布北方的蝗灾,甚至都蔓延到了江南。

        官家忧心之余一直难以入睡,忙服了一碗安神汤方才再次上塌,否则又是一夜无眠。

        刚服用了安神汤的官家方才睡下,即被内侍叫醒说,生了大火,不知是宫内宫外。

        他想起在仁宗皇帝时有叛贼故意纵火,欲入宫行叛乱之事。

        官家听了晕晕沉沉地起身穿衣,片刻后又有内侍禀告得知是三司方向着火,这才稍稍放下心。又有一内侍禀说,火势不大应可以立即扑灭。

        官家安下心来,但过了一个时辰后又问得知火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越烧越大。

        官家见了便命人去请两府宰相来,自己则登上右掖门观火情,但见整个三司皆遭火焚,不由吃惊。

        这时第一个到达宫里的是枢密副使蔡挺,官家对蔡挺问道:“火势如何?”

        蔡挺道:“尚且在三司内,臣请教陛下如何救火?”

        官家道:“急走马步司,就近差两指挥之兵救之,不可令火势蔓延。”

        蔡挺道:“陛下,若调动兵马必须通过枢密院,不可使内臣宣旨调兵。”

        官家听了一愕心想,确实有此规矩,但眼下天还未亮,如何能令枢密院下文调兵?

        官家对蔡挺问道:“三司历来都是火禁森严,怎会是三司起此火,以至于蔓延各处?”

        蔡挺则道:“或许是一时失察而已。”

        官家道:“失火之罪,难辞其咎,朕一定要重办失职之人!”

        这时候韩绛,吴充,吕惠卿先后赶到,得知天子无事时,众宰相都是松了一口气,眼下只是担心三司的火势会不会延绵至其他各处。

        韩绛最是焦急地请调兵救火,却给蔡挺以先前理由拒绝,甚至连调动开封府救火之事也被以借口拖延。

        韩绛闻言看了蔡挺数眼,心底则是暗暗惊慌。

        一直低头的蔡挺看了韩绛一眼,旋即垂下目光。

        而就在这时右掖门上旁观的众臣们却见一路兵马从御门之下浩浩荡荡地经过,然后径直

        前往三司而去救火。众人看去但见一名锦衣官员坐在马上,沿途命兵士拦截巡捕,招呼兵士等人并头齐去救火,并组织疏散百姓,同时让人登上屋子以旗帜为号,招呼人往此救火。

        与乱糟糟的环境比起来,此人沉稳自定倒是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官家见此指着对方问道:“此人是谁?”

        片刻后内侍来禀告言:“是判军器监,直学士院章惇率领军器监里的役兵组织救火。”

        官家听说是章惇点了点头。

        而吕惠卿闻此却别过头去,露出了一个大为不满的神色,不过想到对方是章惇又生出了无可奈何之意。

        不久之后,三司的火势被压了下去。

        官家这才回殿。

        ……

        此刻上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到达,官家在崇政殿中见了众官员告诉了他们昨夜三司失火但已平息的消息,然后退入后殿。

        宰相们与翰林学士们也都在后殿中,章越则频频目视吕惠卿,对方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露出丝毫马脚来。

        不久三司使元绛赶到,一入殿便向官家告罪言自己监察不严,以至于令三司失火,如今整个三司已是化为乌有,所有的账册典籍全部都被烧毁了。

        失火起因是盐铁判官宋迪昨夜在盐厅中煮药以至于失火,同时昨晚三司在值的官员也是玩忽职守,最后致火势突起,错过了救火的最佳时机。

        章越听了元绛的话,知道此局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有的人不仅放火烧了三司的账册以毁灭罪证,还要将失火的责任也一并推到自己的头上。

        官家听了又惊又怒,这时候正要责问元绛,这时候身为参知政事的吕惠卿已是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三司一贯火禁森严,甚至连逃亡、还俗僧尼,祠部戒牒依例烧毁者,也因火烛不便,只许剪碎毁弃,收贮充公用。”

        “为何会有判官在厅中煮药以至于失火之事?”

        元绛道:“陛下,此事臣确实是难辞其咎,本来那煮药之地是盐铁厅旁废屋使用的,但如今三司会计司便安排在此屋中。会计司人口过百,平日又是四处堆叠账册。臣虽身为三司使也不敢管,故而起于盐铁厅之火,又烧去了会计司的账册,最后方有此焚尽三司的大火。”

        “臣督制不严,还请陛下重治。”

        官家心底大怒,不过已是确认了一个事实,这一次将三司烧成白地的大火,三司与三司会计司同样都负有责任。

        不是可惜重建三司要多少本钱,而是里面的账册都是朝廷的重要典籍,上百年的心血所在。

        如今三司使元绛已是认罪,那三司会计司呢?

        这时蔡确出班道:“陛下,臣有一事不解,方才元绛所言是煮药不当,那么应该先燃的地面之物,那为何火烧竟先攀爬梁柱而起,进而勾连檐壁。这到底是自下而火起,还是自上而火起?”

        蔡确此言一出,元绛不免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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