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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激将


帝仲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潇提剑绕过他走到门边,直到她真的准备推门而出的刹那才忍无可忍的一把关上了门,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云潇瞪着眼睛生气的朝他望过来,那样熟悉的表情一如既往气得他脑门都在冒烟,隐娘心虚的避开了两人的视线,连暗鸦和云殊都心照不宣的转过脸没去看他们,帝仲一手按着门,冷冷问道:“你去哪?”

云潇不甘示弱的回答:“去凤鸾宫把白雅救出来。”

帝仲啧了一声,余光瞥见隐娘绞着手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刚才那些话在他们几个男人听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深陷在感情里的蠢女人心甘情愿的付出罢了,可是到了同为女人的云潇耳中,终究还是搅动了某些男人理解不了的特殊感情,帝仲指了指她胸口上还未干透的血渍,一字一顿提醒:“你搞清楚情况了没有,你的火种借给了千夜,你拿什么闯入守卫森严的凤鸾宫,把一个病重垂危的女人平安带出来?”

“我就算没有火种,也是昆仑山的弟子。”云潇紧握着长剑,更是把帝仲气的想笑,“她是太皇太后,你是什么?你过去救她,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本来人家自导自演借机造势罢了,你倒好,你去配合他们假戏真做?”

“我可以悄悄把她偷出来。”云潇不甘心的狡辩,帝仲冷哼一声,“你真是被千夜惯怪了,他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皇家的规矩,你以为中原是飞垣,皇帝是明溪?人家可不认识你,而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是不把火种借给他,我也不会拦着你,可现在不行,那里至少一万御林军守着,你剑术再好也不行。”

云潇咬了咬嘴唇,帝仲抓着她的手,风灵传递过来的声音丝丝缕缕的钻入耳中,远方凤鸾宫的景象奇迹般的浮现在眼底——那是一座独立的宫殿,建在皇宫旁边一处皇家花园中,四周是人工开凿而成的湖,必须用小船摆渡才能抵达中心的凤鸾宫,而此时不仅仅是花园,连同湖边都密密麻麻站满了御林军,不要说她一个大活人,当真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她的目光瞬间黯淡的同时,隐娘紧张的攥紧了拳,帝仲冷哼一声,忽然冒出来个奇怪的想法,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口:“但我可以帮你……”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然而云潇还是欣喜的抬了一下眼眸,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避嫌般的又低了下去,她咬着唇很明显不想开口求他,帝仲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反应,毕竟是对她心有愧疚,只是稍稍停了一会他就重新推开门对着还在凉亭里的风冥挥了挥手,蚩王一脸疑惑的望过来,先是看见了不怀好意的帝仲,再是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目光闪躲的云潇,最后看到了房间里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朝他转过脸,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让他后背爬起一股阴凉,帝仲轻咳一声,苦笑着低道:“帮个忙……”

风冥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石桌,问都不问一口拒绝:“不要。”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帝仲走上前,根本没管好友眼里的嫌弃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用灵力直接在地面上呈现出了整个长安城的轮廓,指着皇家花园中心那座水泄不通的凤鸾宫嘱咐道:“你出手很容易就能把她带出来,御林军也好,暗羽军也罢,连你的衣角都摸不到的。”

“你脑子没毛病吧?”风冥也没听他的,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打量着他,小声嘀咕,“我大老远把你送到这里来,是为了让神裂之术靠近宿主不至于涣散,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使唤我帮你跑腿?”

帝仲瞄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又急又不敢出声的云潇,轻咳一声忽然换了话题,若有所思的喃喃:“前几天紫苏送了风青依一本古琴谱,那本琴谱的扉页记载了一段传说,据传远古时期,伏羲巡视到西山桐林,曾偶遇一对凤凰,当一凤一凰齐鸣之时,旁边的百鸟也都一齐叫了起来,仿佛朝拜一般,凤凰能通天祉、应地灵、律五音、览九德,非竹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伏羲望着凤凰驻足的那颗桐树感慨‘皇天降祉,施民以乐’,于是伐木制琴,这张琴被后世称之为‘瑶琴’……”

风冥和帝仲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虽然他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好友会在这种时候忽然说起虚无缥缈的传说,但他很精准的抓住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三个字——风青依。

帝仲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风青依很喜欢这段传说,还向紫苏打听过瑶琴的下落,说她手里那张古琴也是西王母时期流传下来的,取名就叫伏羲琴,兴许也是伏羲大神亲手做的。”

“说重点。”风冥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好友,不想再继续这种古怪的对话,帝仲挑了一下眉,压低声音,“我知道那张瑶琴的下落,你要是能找到送给青姑娘,想必一定能哄得她很开心吧?到时候左一个师父好,右一个好师父,哎,真是想想就让人羡慕。”

风冥的脸“唰”的一下就铁青下去,看见云潇在他身后憋不住的笑出了声,然后心虚的捂住嘴赶紧装模作样的挪开了视线,他真是恨不得掀了这张石桌直接砸向帝仲那张微微含笑的脸,暗自骂了一声晦气,但转念幻想起帝仲口中风青依黏着他撒娇的画面,嘴角还是情不自禁朝上扬起,半晌,风冥抬起一手指了指帝仲,骂道:“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帝仲不置可否的笑了,反驳:“你也一样。”

话虽如此,他真的站起来扫了一眼地面上凤鸾宫的位置,在临走前还不忘扭头望着帝仲再三警告:“你最好是真的知道瑶琴的下落,要不然……”

蚩王手里的暴雨青竹直接从间隙里飞出精准的抵在云潇喉间,顿时云隐山庄风起雨落,青竹叶如一片片锋利的刀刃旋转飞舞,似威胁似提醒:“要不然我就把这只小鸟关到间隙里,你再也别想见到她!”

帝仲胸有成熟的点头,直到蚩王的光影消失在视线里,云潇的脸色有些变了,露出有点儿尴尬的表情,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帝仲转过来看着她那张没底气的脸,不觉感到好笑,淡淡地调侃:“是你吵着要去救人我才找他帮忙的,毕竟你不想开口求我,我才清醒过来,也不想冒险。”

云潇尴尬的咬了咬嘴唇,抓了抓头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你猜。”他丢下两个字不再理会,望了一眼房间里喜上眉梢的隐娘,冷哼一声吩咐道,“给她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一天天只会把自己搞的满身都是血,看着不难受吗?”

“是是是,您说的是!”隐娘是个圆滑的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点小心思故意说的几句话能让人家出手救白鸦,这会哪里还敢多废话半个字,她连忙把云殊和暗鸦全部轰了出去,自己亲自端了清水和毛巾过来帮云潇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捏着几件用上好丝绸织成的睡袍讨好的让她随便选,还不忘嘴上抹蜜的夸个不停。

此刻的云潇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虽然帝仲和蚩王的意外到来让她多少能有点心安,可是一想起把她弄晕也非要独自去慈藏寺冒险的萧千夜,她还是又气又急忍不住骂了几句,隐娘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嘀嘀咕咕的是在骂人,但看她那副担心的模样实在可爱,又小声调侃道:“姑娘可真喜欢那位公子啊,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王爷对谁这么看重过,一晚上传了七八次口信,千叮万嘱要招待好贵客呢!”

“谁会喜欢那种不知好歹的家伙!”云潇气呼呼的反驳,逗得隐娘哈哈大笑,一时兴起,八卦之心也按捺不住的熊熊燃烧起来,隐娘挑了挑眉毛,一边收拾着染血的衣服,一边故作漫不经心试探性的问道,“刚才那鬼魂一般的怪人又是怎么回事呀?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呀?”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云潇的脸庞以光速阴沉下去,隐娘吐吐舌头不敢再多问,连忙将脏衣服抱起灰溜溜的推门离开。

云潇心神不宁的走到窗边,小心推开一条缝隙往外望去——帝仲一个人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他的神力像屏障一般铺开,顺着萧千夜留下的金线之术再一次加固了云隐山庄的结界,但就是在这么璀璨的金光之下,他的身影却格外的憔悴虚弱,仿佛随时而来的一阵微风都能让他彻底的消失。

自离开昆仑山转眼就是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们疲于应对魔教,又意外卷入了中原复杂的政权争夺,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神裂之术不能长时间、远距离的离开宿主,否则意识一旦涣散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在离开之前,她曾清楚的感觉到帝仲在不远处的雪山里和什么东西起了激烈的冲突,那样震撼天地的神力波动宛如地震般惊动了整座昆仑山,而她却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只想头也不回的远离他。

直到现在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那里,她依然无法再靠近分毫。

云潇轻轻的关上了窗子,殊不见帝仲在这一瞬间朝她的方向静静的凝视过来。

他们终究无法回到九千年前,那惊鸿一瞥的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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