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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爆发


第九百九十七章????爆发

        咣当一声。

        远处两个抬着铁锅的壮汉手中的铁锅砸在了地上。

        这两个壮汉是牛家兄弟,掏粪的阿肆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大名,只知道街坊邻居都称呼他们叫做牛大、牛二。

        牛大和牛二平日里做的生意是帮附近的屠户清洗猪头肉,脱掉猪头上的毛。

        牛大牛二平时去这猪头上的毛去的并不干净,但是周遭十余个街巷的屠户却都不敢不将这生意给们做,因为若是那户屠户不将生意给他们做,没过几天家中总会出些状况。

        比如喝水的水井之中多了些死耗子,家中半夜里床上突然多了几条蛇。

        这些屠户之中也不乏一身力气的壮汉,但牛大牛二家的亲叔叔却在官府之中当差,若是闹到官府中去,往往是小事化了不说,那些上告的屠户接下来反而更被一些官差穿小鞋。

        如此一来,光是占着这样的独门小生意,牛大牛二过得滋润,顿顿有肉,顿顿有酒。

        牛大牛二之前见到那巨佛升起也是惊得杵在当地,但转头间看到那个家丁的头颅在地上滚动,脖腔内里的鲜血冲起老高,这两个人顿时骇得连手中抬着的铁锅也端不稳,砸落在地上。

        这口铁锅的质地不错,掉在地上也并未破裂,但是内里浮满了猪|毛的沸水却是溅得两人腿上都是。

        两人吃痛顿时大叫出声,同时看到茫然的站立在臭水沟旁的掏粪的阿肆,这两人顿时不由自主的连连尖叫出声,“阿肆杀人了!掏粪的阿肆杀人了!快来人啊,掏粪的阿肆杀人了!”

        掏粪的阿肆看着掉落在水沟里的头颅没有恐惧,只是还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此时除了愤怒之外,发闷的胸口之中,似乎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他茫然的站立着,耳廓之中全部都是杂音,直到牛大牛二杀猪般的尖叫声充斥他的耳廓。

        他有些清醒过来。

        看着不敢正视他的目光而连连踉跄后退的牛大牛二,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名家丁的恶言恶语和牛大牛二平日里欺负他的事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边的雨水沟和下水道经常堵塞,很多时候其实罪魁祸首就是这牛大牛二。

        他们两兄弟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平日里用来拔毛的废油和猪|毛、污水,全部随意的倒入这边的沟里。

        有时他拿了工钱,刚刚掏干净了这边的水道,结果没多久就又堵了便是因为这两兄弟。那些雇主则不管这个,有时不仅问他收回工钱不说,还要打骂,说他干活简直就是糊弄人。

        他有次赔着笑脸和这两兄弟说,只是想要这两兄弟将一些废油和猪|毛专门倒在他特意挖大了的一条污水沟中,但这两兄弟不仅不听,还反而觉得他这人欠收拾,今后便经常在他刚刚清干净的地方倒些难以清理的东西,甚至有时遇到他在道边干活,还故意将他撞入污水池中。

        掏粪的阿肆之前即便被这样欺凌,他也只是忍气吞声,虽说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何如此作恶,但心中从未有过报复的想法。

        但今日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很多怨气在体内一点点堆积起来,让他根本不像平时的自己,让他心中开始充满报复的欲望。

        看着平时在自己面前无比凶横的两个人如同丧家之犬的往后退去,他心中升起一个很确定的念头,绝对不能放过这两个人。

        他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他身上的污水在他身后流淌着。

        “掏粪的阿肆杀人了,快来人啊!”

        牛大牛二还在尖叫,但是看到掏粪的阿肆竟然目光怪异的朝着自己走来,两个人顿时骇然的逃进自己的铺子。

        许多街坊邻居闻声赶来时,却看到掏粪的阿肆已经站在了牛大牛二的铺子口。

        “阿肆,你做什么!”

        有些认得阿肆的人不明所以的叫了起来。

        牛大牛二在铺子里各自手持了一柄菜刀,看着外面的人多,两个人即便浑身有些发抖,却又莫名的来了勇气,“掏粪的阿肆,你没有王法了么?”

        掏粪的阿肆原本心中只是想着不能轻易放过这两人,但此时近距离看着这两人色厉内荏的神色,想着这两人平日欺辱自己的画面,他心中却是生出了清晰的杀意。

        “你们太该死了。”

        他看着这两个脸上全是油花的壮汉,说了这一句。

        然后牛大和牛二就真的死了。

        一道剑光从阿肆的手中飞了出来,在牛大和牛二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时,就已经切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咕咚!咕咚!

        两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正好掉落在他们身旁的灶台上的铁锅里。

        铁锅里还煮着几个猪头,牛大和牛二的脑袋掉落在里面,和几个猪头滚在一起,热气蒸腾之中,似乎和那几个猪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啊!”

        看到这样的画面,外面围攻的人都忍不住的大叫起来。

        那远处天边矗立的大佛虽然令人震骇,但对于寻常人而言,哪里有血淋淋的两个人头落入锅中来得吓人。

        这寻常仗势欺人的牛大牛二被人在铺子里杀了,而且人头都掉在煮猪头的锅里,这种事情,恐怕是足够很多人说一辈子的事情了。

        听着充斥于耳的大叫声,有些茫然的阿肆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他们真的该死。”

        “阿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你还不走么!”

        “你快走啊!官差来了走不了了!”

        有几个别样的声音传入阿肆的耳廓。

        他的胸中终于生出些暖意。

        还是有些和他一样的人关心他的生死,但难道像他这样的人,就必须要逃么?

        他想到了很多平时欺负他比这两个人还狠的人,他想到了那个大户人家家里此时还在做那种事情的胖丫鬟,于是他摇了摇头。

        他看着那些提醒他快逃的人,很确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逃,我还有很多人要杀。”

        有几个和牛大牛二沾亲带故的人原本都已经手中持了东西原本想上来扑打他,但听到他此时的声音,这些人浑身都发抖起来,莫名的恐惧到了极点。

        “你的良心坏了,你也该死。”

        阿肆的目光没有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而是落在附近不远处一个铺子门口站着的一个高大妇人身上。

        这个高大妇人开的是酱肉铺子,最出名的却是挂在里面的酱鸭。

        那名高大妇人喜欢凑热闹,偏又胆小,原本就在铺子门口张望,想看看清楚牛大牛二的惨状却又抖抖索索根本不敢靠近,此时突然看到阿肆注视自己,又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的脚下顿时湿了一片,发出和阿肆身上一样臭烘烘的味道。

        “我过去好几年才舍得吃一次酱鸭,但好不容易凑了些钱问你买半只,你给我的却偏偏是已经坏掉的,发臭的,我找你问,你还偏说是被我身上的臭气熏了,还逼着我当街吃掉,并给你道歉。”掏粪的阿肆看着这个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高大妇人,道:“我还见你毒死了林家的狗,还将狗扒皮做成酱肉当野兔肉卖,林家找他家的狗找了半个城,林家的小儿子还正巧追一条相像的狗,结果被马车撞得瘫在床上,你说你该不该死。”

        “救命!阿肆要杀人啦!”

        这平时凶悍无比的妇人转身就想逃,但是她双腿发软,却是跌倒在地,她发疯般的大叫起来。

        阿肆的身边正好有一堆整齐的干柴,在这名妇人的大叫声中,阿肆抽出了一根干柴,朝着这名妇人投了过去。

        噗的一声。

        这一根干柴就像是利剑一样轻易的刺穿了妇人的腹部,将她钉在地上。

        妇人发出无比痛苦的嚎叫,她身体扭曲着,一时却不死。

        所有围观的人都骇然的往后退去。

        阿肆便继续沿着街往前走去。

        “要不是你弄假药骗张阿婆,张阿婆也不至于那样就走了。”

        有一个药铺正在关门,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丢了进去。

        药铺里的一个掌柜躲在柜台后面,这块石头却是准确的落在了他的头顶,石头上的尖处就像是剑尖一样扎入了他的头顶。

        “啊!”这名掌柜想要拔出自己头上的石头,用力几次却是拔不出来,鲜血糊满了他的面目,等到他终于将这块石头拔下来时,却是也呼出了他最后一口气。

        “是什么人在这里行凶!”

        “掏粪的,你竟然敢闹事杀人!”

        直到此时,有急如骤雨的脚步声响起,有数名手持明晃晃钢刀的官差终于赶了过来。

        “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人。”

        阿肆看着这几个官差,道:“我听说你们硬生生将一对远道而来投亲戚的夫妻当成山贼办了,只是为了贪图赏金。”

        这几个官差顿时色变,原本他们还想看看清楚形势,但听着阿肆这样的说话,几个人都是发一声喊,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便冲了过来。

        这几个人有些武艺,手中的钢刀舞得就像是一团团雪似的,煞是好看。

        阿肆随手从身旁的一株杂树上折了根树枝。

        他的树枝似乎只是很随便的刺出,但这几名冲到他身前的官差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就像是见鬼一样看着阿肆,他们咽喉上出现了一个红点,接着这个红点就炸了开来,内里的鲜血嗤嗤嗤的就像是利剑一样刺出。

        “阿肆…”

        除了之前几个轻声提醒他赶紧逃的人之外,其余所有围观的人都像是看到了可怖的魔物一样往家中躲去,纷纷的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关上家门,这些人甚至连呼喊的勇气都没有了,生怕阿肆突然看上了自己。

        原本充满惊呼声、尖叫声的街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阿肆走过了一条街巷。

        有一个聋哑的老人在编竹篮。

        “借我一根竹子。”

        他看到了老人丢在一边的一根似乎不用的竹条,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这老人只感觉有人来,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摸索着继续在用堆在身边的竹条编织竹篮,但耳边随即响起铜钱震响。

        一个装满了铜钱的钱袋,却是落在了他身前没有编完的篮子里。

        这个钱袋带着汗臭味道和粪水味,同时也带着阿肆身上的温度。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曾经是阿肆的未来,是阿肆可以放弃的尊严。

        为了将这个钱袋装满足够数量的铜钱,掏粪的阿肆可以放弃一切做人的尊严,他可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以做最苦最累的活,同时也可以吃最垃圾的食物,只要让他第二天能够继续上工。

        这个钱袋已经快装满了,还差最后几十个铜钱,他就可以交给那个院子里的胖丫鬟。

        然后他觉得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个胖丫鬟会让他的家中变得有暖意。

        然而现在,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兴许是那个胖丫鬟早就交代过了,门房远远的看见阿肆走来,便已经嫌弃的遮住口鼻,然后跑进去告知了胖丫鬟。

        等到阿肆和往常一样走到这个大院外的枣子树下时,那个胖丫鬟便和平时一样兴冲冲的跑到了门口,然后对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原本平时看到这个胖丫鬟,阿肆也满心欢喜,欢喜的整个人都似乎会飘起来,但今日他却整个人都冰冷起来,慢慢的说道:“你骗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骗我这样的老实人呢?”

        胖丫鬟顿时愕然,“你不是给我送赎身钱来的么?”

        “赎身钱给你,然后再等一个和我一样的老实人凑钱给你,让你和刚刚趴你身上的那个人远走高飞么?”阿肆看着她说道。

        胖丫鬟瞬间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尖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该骗人的,更不该骗我这样的老实人。”阿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你这样的人,按照东桥下的说书人的说法,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中的竹条动了起来。

        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条,但在他的手中却像是千百柄剑斩了出去。

        这个胖丫鬟马上就变成了瘦丫鬟。

        她身上的肉片片掉落了下来。

        “我…”就在此时,在这座城的东头,一座老桥下,一名断了一条腿的说书人茫然的看着自己断掉的那条腿,他看到自己的那条腿在散发着独特的金光,而且似乎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内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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