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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揉肚子


  “郭铴有一个儿子。”相遂宁幽幽道。

  这话杀伤力太强。

  相嫣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坐在石椅上,扶着石桌稳了稳心神:“你在哪里听到这种消息,肯定是不准的。”

  “不是听到的,是亲眼所见。”

  “我不信。”

  “非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我回房了,亭子里太冷了。”相遂宁转身欲走,却被相嫣拉住衣角:“没有说清楚,你不要走。你说,那是郭铴跟谁生的孩子?多大了?养在哪里?”

  “跟谁生的已经不重要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死了?”相嫣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怎么死的?多大死的?”

  “很小就死了,被郭铴给摔死的。”

  “你说什么?被郭铴给摔死的?你别开玩笑了。”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倒也不像。

  相遂宁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她一向也不跟相嫣开玩笑。

  相嫣觉得心中跟猫抓似的,听说郭铴有了孩子,她的一颗心啊,顷刻间碎成了好几块,听说那孩子死了,她的心里又觉得甚是欣慰,可那孩子是郭铴摔死的?

  相嫣还是有点惧怕:“二皇子为何要摔死那个孩子?他是皇子,难道不知道杀人事大?他怎么会杀一个孩子?他如果杀了人,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养伤,应该被抓起来了吧?”

  “抓不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因为摔死了孩子,惹得人家母亲孤注一掷,自伤一千,也要伤他八百,所以他才差一点儿没了性命。”

  相嫣抚摸着石桌,久久不语。

  看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打击。

  心爱的人生了孩子,这已经是暴击了,心爱的人生了孩子又摔死,这份狠毒,一般人恐怕没这胆量。

  相遂宁本不想刺激相嫣。奈何她堵着相遂宁想问个明白。

  有些事,糊涂着总比清醒着好。

  相嫣刚才还活蹦乱跳,这会儿垂头揪着手帕瞧着神色都暗淡了几分。

  “就算二皇子跟别人生了孩子,以摔死了孩子又怎么样,他照样是你得不到的人。”相嫣吐出一句。

  相遂宁差点背过气去。

  原来她思索了半天,就思索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真是上头。

  相遂宁只得道:“是,是,我配不上二皇子,连他脚后跟都配不上,我们如今没有瓜葛,你不要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你肯定会嘲笑我喜欢这样一个人吧?”相嫣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相遂宁,恨不得在相遂宁身上扎一个窟窿。

  “我可没嘲笑你,你别多想。”

  “他就是生十个八个又如何,他还是皇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是你踮脚都够不着的人。就像爹一样,爹先娶了你娘,生了你跟果心,不是照样把你们母子三人扔在一旁吗?后来娶了我娘,把我娘捧在手心里,好的不得了。”

  唉,喜欢郭铴就喜欢郭铴好了,相嫣要替郭铴开脱,相遂宁就没打算拦着,只是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上一辈的事上去了,真能鬼扯。

  “就是二皇子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我也不怕,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了二皇子,二皇子上当受骗,才着了她的道。二皇子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那个孩子,所以才把那个孩子给摔死了。毕竟,二皇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相嫣沉浸在她的世界里:“二皇子说了,他心里始终只有我一个,别的女人对她而言,都是浮云。他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下。”

  如果郭铴不会正眼瞧别的女人一下,那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树上结出来的还是地里种出来的?

  很明显郭铴的话能作数,猪也能上树。

  奈何相嫣喜欢他,他说什么,她都愿意信。

  即使郭铴把天捅一个窟窿,相嫣应该也会举一块石头去堵吧?

  “那个给郭铴生孩子的女人,不是你吧?”相嫣转头注视着相遂宁的肚子。

  我去。

  士可杀不可辱啊。

  相嫣这是血口喷人啊。

  怎么就端一个屎盆子扣在相遂宁头上了。

  别的事情,或许尚能忍。这事忍不了啊。

  相遂宁故意摸了摸肚子,又撩了撩斗篷,她身姿妖娆,腰部盈盈一握,这种小腰,这平坦的小腹,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怀胎十月才能产子,这不错吧?毕竟生孩子不是炸个鱼蒸个鸡蛋羹的那么快,随手就做好了。我天天在家里晃悠,我这身材好像没变过吧?我怀没怀胎,三姑娘你不是天天盯着的吗?退一万步讲,我就算生孩子,关郭铴什么事?之前出去跟郭铴约会的不是三姑娘你吗?如果有人生下郭铴的孩子,也应该是三姑娘你呀。”

  相嫣吃瘪,可又不死心:“都说二皇子他受了伤重伤,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死不了。”

  “我知道死不了,我是担心……”

  “放心,以后不影响生孩子,他伤的是头,不是别的地方。”

  “你…….”相嫣脸都红了:“你一个堂堂的相府二姑娘,你在说什么呀?这样的污言秽语,也不怕传出去人家笑话,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二皇子的伤真的不影响以后生孩子吗?”

  “不影响。”

  “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又不好总让爹进宫去,要不你帮着打听打听?”

  “你真想知道?”

  “想。”

  “跑路费,茶水费,打点费,误工费,先拿出来。”

  “咱们总是一个府上住着的姐妹,我让你打听一下二皇子的消息,你还好意思要跑路费,什么茶水费,没人给你银子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往外头跑吗?也没见你闲着。”

  相遂宁转身就走。

  相嫣只得又拉住她:“你说吧,这些费用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二十两。”

  “你不如去抢啊。”

  “我也没打算要这二十两,是你让我帮你打探消息,不然你另请他人吧,这活我不干。”相遂宁拔腿就走,相嫣追在后面,从荷包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硬塞到相遂宁手中,相遂宁不要,她就硬塞到她袖子里:“不就是二十两嘛,我还是付得起的。”

  二十两,是相遂宁几个月的月钱了。

  不要白不要。

  反正她也让陆御打探宫里的消息了。白得二十两银子,做梦都要笑醒哎。

  合妃娘娘的合意院。

  太医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生怕郭铴出什么意外。

  就连皇上,天天来看,夜里也睡不好,眼睛也红了,眼周一圈黑的,像是被谁打了两拳。

  药锅子在合意院一字排开,整整四个,有给郭铴熬的补药,也有去炎养伤的药,还有让他安眠的药,合妃娘娘这唯一的儿子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合妃的三魂七魄都吓没了,平时风风火火一个人,如今走路都打颤,只得吩咐太医,让给她也开了药在药锅子上煨着。

  这天下午,当值的是陆太医。

  陆太医此人,在一众太医当中,话少些,也算靠谱的。

  合妃喝了药,见陆太医去了,还专门让宫女给他搬了个锦凳。

  陆太医欠着身子坐了,把药箱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提着,低头等着听合妃的示下。

  “这几天为了这个孩子啊,我真是操碎了心,我这头啊,天天就不像是我的,总觉得头上晕晕乎乎,走路啊,也得让宫女给扶着,一个不留意,就要栽倒了去,喝了太医院开的几副药,今儿才算好一些,才感觉我这身子啊,是实实在在的,还是活的。”

  “娘娘忧心二皇子,慈母之心,我等看在眼里。”

  “还不是这铴儿有了好转嘛,我心里才放松了一些,前几天他天天高热,有时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一天到晚的,醒的时间几乎没有,我吓都吓死了,多谢天神菩萨,也是皇上能震得住,这不,这几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今儿早起还喝了一碗红豆薏米粥,还嚷嚷着要吃鹿肉,那东西不好克化,我让厨房给他煮了鸡汤,炖的烂糊着呢,他足足喝了一大碗。”

  “臣看二皇子的脉象,算是熬过来了,再用药调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真的吗?”

  “臣说的,自然是真的,先前的几位太医,恐怕跟臣是一样的说辞。”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合妃娘娘由宫女伺候着净了净手,又扶了扶鬓边的海棠红碧玺簪子,眉眼间神彩飞扬,很是妩媚:“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也给他把过脉了,看看昨日开的方子可有什么要酌情添加或减少的?”

  “频繁换方子怕是于身体无益,昨日开的方子,很对二皇子的病症,二皇子养伤,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这方子怕是得喝上十来日,根据二皇子的病况,再做调整,眼下只需要按方开药,不必更改。”

  合妃满意的点点头,小厨房的人上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她便问陆太医:“我铴儿先前不是吃了鸡汤吗?鸡肉块也吃了好几块,可他又饿,总觉得肚子里没有油水,想吃些油水大的,他想在晚饭的时候吃梅菜扣肉还有酱肘子,这都是他打小就喜欢吃的,陆太医觉得,可以让他吃吗?”

  “按理说,病人养病时,身子虚弱,这些油腻的东西,不好消化,会加重身体负担,不过养病多日,若不见点油腥,病人的身子恐怕也支撑不住,依臣看来,酱肘子,梅菜扣肉固然好,可吃了腹中难受,就得不偿失了,合妃娘娘倒可以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是折中的办法?”

  “比如,做一些笋干炒肉等菜品,虽有肉,也不多,到底可以解馋,也不至于让二皇子难受,臣这里有做好的山楂丸,一会儿拿一些给二皇子,让他没事了嚼着玩儿,也就是了。”

  陆太医的话,让合妃十分满意:“你在宫里兢兢业业很多年,平时见你不吱不语的,没想到你也是个很会医人的大夫呢,不像那几位老太医,不敢忤逆二皇子的意思,他说要吃什么,老太医就只会说药理的事,至于吃的,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我瞧着你甚好。”

  陆太医赶紧跪下去:“谢合妃娘娘夸赞。”

  “娘,我肚子有点难受,快点让宫女过来给我揉揉。”隔着帷帐,二皇子郭铴的声音传来,倒不像是个病人,像是个耍流氓的,不知里头伺候他的宫女是谁,就听到他嘿嘿笑着道:“小姐姐,你的银镯子真好看,是我娘赏你的?你凑近点让我好好看看。”

  “二皇子…..”宫女吓得退了一步。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郭泡色眯眯地欲抓宫女的手,一坐起来,他头猛的疼了一下,就有些生气了:“别不识好歹,本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个只配端茶递水的。”

  郭铴的眼睛又瞄上了另一个给他掖被子的宫女,伸手没捞着,便叫他娘,想着让那婢女给他揉肚子,待那宫女蹲下身去,他正好可以摸上两把。

  “二皇子让你揉肚子,你就给他揉揉,他吃了鸡肉汤,恐不能消化的。”

  宫女战战兢兢,犹如上刑场。

  合意院谁人不知,郭铴其人,色的起飞。

  便是母鸡见了他,也是拍着翅膀飞走了。何况宫女?

  稍有些姿色的,他都要染指。

  更何况他卧病在床这些天,心里积火,不然要逮着哪个不幸的宫女泄恨。

  如果落他手里,轻者被非礼还不能吱声,重则身怀有孕,那多半是活不下去的,会被灭口吧。

  越想越怕,宫女束手站着,腿都哆嗦。

  “来啊,你是个死人啊,没听到我娘说的吗?让你给我揉肚子呢。”郭铴得意洋洋地翘着腿,乜斜着那个宫女的胸口。

  宫女都快哭了。

  陆太医头也没抬,眼睛只看着地上。

  郭铴想干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一介太医,这事他管不了。

  合妃早已让宫女端了茶上来。

  陆太医接了茶,又坐回锦凳上,背过脸去喝了一口。

  合意院太暖和了,用的是最好的炭火,炭火没有一点儿灰烟,蒸的整个合意院温暖如春。即使只穿件薄衣也不会冷。

  “快来给我揉啊,想什么呢?”郭铴催促宫女。

  “病人头上有伤,用了药后,正是要养血脉的时候,贸然揉肚子,致使血脉流动加快,对于病人来讲,未必有益处。依小的看,这肚子万万揉不得。”陆太医身后背药箱的小太监突然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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