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初见刘石
余杉带着杨睿在丁大侃走的第二天一早就包了辆跑长途的桑塔纳去了滨江,这年头土豪没那么多,而且这年头的富翁都讲究个财不外漏。
余杉清楚的记得一件事,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几个南方老客七扭八拐联系上了老余同志,让着帮忙收山货。双方约定好了时间跟报仇,老余同志借了单位的车去接人,这俩南方人可真行,四十多小时的火车坐下来,愣是硬挺着没买卧铺。
穿得破破烂烂,跟民工似的,随身背了个大包。接到人的时候老余同志还在疑惑,琢磨这俩家伙是不是骗子。等进到车里包一打开,里头是一捆捆的钞票,足足有三十万。生生的把老余同志给震住了。
九十年代初的三十万,其实际价值、影响力堪比一五年的一千万!当然,俩南方老客之所以如此,大抵有几个因素。一个大小穷怕了,养成了吃苦耐劳的性格;再一个改革初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政治风向不明,谁都不想被打成投机倒把分子。
乃至到了九八年,除了背景深厚的有钱人,真正白手起家的就没几个挥霍、糟践钱的。豪车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是极其遥远的存在。不信可以在街头巷尾打听打听,问问老百姓什么叫豪车,有略知一二的能说出奔驰、宝马,没什么研究的能把桑塔纳当豪车。
余杉要想买豪车,在齐北是别想了,根本就没4S店。就算到了滨江,他买车的选择也极其有限,无外乎奔驰、宝马这俩牌子。
先去机场接上了张铭晟,而后桑塔纳拉着余杉逛了一圈儿,余杉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黑色的奔驰S600。一问价,175万不打折,4S包牌照包落户,还送车坐垫、脚垫等配饰。而且没有现车,只有一台停放了八个月的展车。余杉琢磨了下,痛快的转账付款,预定了一辆S600。
一瞧余杉真打算买,原本就态度不错的销售就差把余杉当亲爹那么伺候了,连带着桑塔纳的司机瞧着余杉眼神都不对了。土豪啊!不对,这年头还没这词儿,应该叫大款!那司机是个爱车的,在齐北倒是见过几次奔驰,可S600这种高级货今天他还是头一回瞧见。
余杉眼睛都不眨就买了,直接把司机震得说不出话来。相比之下张铭晟跟杨睿虽然呼吸粗重,倒是没大惊小怪。在老张眼里,余杉就是股神一样的存在,去一趟香港就能卷回来八千多万港币,买一辆奔驰算什么?
车是买了,跟4S说好了一个礼拜之后提车,余杉琢磨着去一趟兴安。
一听去兴安,桑塔纳司机一阵牙疼。这会儿的兴安满是山道不说,路况还极其糟糕。桑塔纳这种轿跑走一遭,磨底盘也就罢了,有的糟糕路段根本就过不去。司机为难的把情况一说,余杉倒是挺理解,干脆让司机拉着又去了一家汽车销售公司。
这年头能够选择的车型极其有限,越野车能选择的就更有限了。看了一圈,余杉发现他要么买丰田霸道、三菱越野,要么就得买国产的北京吉普。选来选去,余杉花了五十二万买了一辆三菱越野。直接在销售公司打了张临牌,开着就能上路。
与一五年不同,那时候一张临牌有效期就五天,这年头临牌有效期足足有一个月。一个月的功夫,足够余杉开着车去兴安转一圈,回头再拿着发票去上牌了。
跟桑塔纳司机算了账,余杉让杨睿开着车,拿着买车赠送的全国地图,出了滨江循着省道就往兴安方向走。丁大侃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俩人刚出滨江市区没多久。
丁大侃在电话里把情况一说,余杉也大为意,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原本是突破口的黄德生成了死胡同,这帮子劫匪居然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幕后召集这帮人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现场勘查跟实施行动的是两伙人,为了周密性,甚至在砖窑建起了银行储蓄所的模型,毫无疑问,这是一伙儿组织严密的犯罪团伙。不但组织严密,分工还明确。
余杉皱着眉头说:“知道了,后续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把这小子交给警察,没准还能混到点儿悬赏。”
余杉说:“最好把你自己摘出去。”
丁大侃乐了,说:“放心吧,余哥,宜春这边我有个战友,也是刑警队的。说辞我都琢磨好了,我就告诉他我是赏金猎人。”
“什么玩意?”
“嘿嘿,没听过吧?老美西部片里不是有专门抓逃犯的赏金猎人么?我就说我是干这个的。你放心余哥,咱们国家还真有这个行当,我在京城有一铁磁就是干这个的。平时抓二奶,偶尔抓逃犯,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余杉心情糟糕,懒得跟丁大侃鬼扯,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开车的杨睿有心想问,顾虑到车里还坐着张铭晟,就没开口。余杉深吸了一口气,就倒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从滨江到兴安九百多公里,前半段的路况还不错,因着是新车,丁大侃始终保持着八十公里的时速。等进了山区,这速度就没法快起来了。连面的上下坡与盘山道,道路还狭窄,错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得刮上。杨睿开得胆战心惊,副驾驶的张铭晟吓得拉住把手脸都白了,余杉不放心又换成他自己开。
等到黑了天,余杉也不敢开了,径直找了个镇子投宿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仨人开着三菱越野再次出发。开到兴安不是终点,那饮料厂建在在山里头。这一路的颠簸就不说了,余杉很庆幸临时决定买了台越野,还真跟桑塔纳司机说的一样,轿车根本就没法儿走这样的路。
开到饮料厂所在的镇子里,余杉拿着地图算了算,从齐北到这儿将近六百公里。这里又不通火车,要想把山里的野果运出山外,就得全靠汽车运输,成本是个大问题。而且就算是汽运,通行的公路也是个大问题,赶上天气不好这条路就得瘫痪。
“哥,到地方了。”
余杉琢磨的光景,三菱越野停了下来,余杉抬眼一瞧,只见饮料厂挂着一块牌子,上头写着‘兴安饮品厂’。大门紧锁,厂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余杉开门下车,在大门口四下张望了半天,然后一个打更的老头披着蓝色中山装从里头出来,站得老远朝着余杉喊:“你干啥的?”
“大爷,刘石是在这儿工作么?”
“厂子都快黄了,你去家找去吧。”
“那刘石家住哪儿,您知道么?”
大爷晃悠着走过来,隔着铁栅栏门,顺着指着一条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回走,看见中学往对面的胡同里头拐,到那儿你再打听吧。”
谢过大爷,余杉上车按照大爷的指示往回看。进到胡同里头,余杉又跟食杂店的老头儿打听了下,这下总算问清楚了刘石家在哪儿。
未来的刘总现如今可过的不太好,而立之年,父母要孝敬,媳妇、孩子要养,工作的饮料厂半年不开工资不说,最近风传还要破产。
他媳妇是民办教师,这个月能开二百多块,下个月指不定能不能开。生活的压力全都压在了刘石的身上,这阵子刘石一直在迷茫中琢磨着自己的出路。
正赶上周末,刘石跟媳妇俩人在院子里忙活着,将头天采摘的稠李子用水洗干净,铺在饭盒里,一层稠李子一层白糖。弄好了密封上,存在地窖里,有条件的人家会存在冰箱里。等到了冬天,拿出来就是给孩子、招待客人难得的美食。
一边儿忙活着,刘石考虑了半天,才张口说:“媳妇,都传着我们厂要对外承包,我想……干脆我把厂子承包了吧。”
他媳妇闻言一愣,说:“你逞什么能?几十号人都干不好,换了你就能干好了?再说,咱家哪来承包厂子的钱?”
沉默了一阵,刘石正要说话,就听院子外有人喊道:“刘石在家么?”
刘石抬头一瞧,就见余杉跟杨睿俩人站在院门口。他放下手中的稠李子,疑惑的站起身:“我就是,你们是谁?”
余杉微笑着没说话,旁边的张铭晟操着一口不太利索的福建普通话说:“刘先生,这位是我们余总,我们这次是专门来考察兴安投资环境,听闻刘先生对这片山十分熟悉,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哦……那快请进。”刘石擦着手,过去开了院门,一边儿招呼着余杉等人,一边儿让媳妇去沏茶倒水。
余杉也没进屋,干脆搬了板凳就坐在了院子里,瞧着盆子里装的稠李子,说:“这是野果吧?”
刘石熟稔的说:“这东西学名叫稠李,我们当地人都叫它臭李子。味道有点儿苦涩,不过冻一下再拌上白糖就没苦味儿了,很好吃。”
“我能尝尝么?”
“尝吧,不是啥值钱东西,山里有的是。”
余杉尝了一枚果子,的确有些苦涩。“刘先生……”
“别,”刘石摆着手说:“我不是什么先生,余总看得上,叫我一声老弟得了。”
“成,刘老弟,这片山里头果子很多吧?”
刘石兴奋的说:“到处都是宝啊,蓝莓、雅格达、稠李子、高粱果、山荆子、树莓、黑加仑、山刺玫、山茄子,种类老多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白瞎了这么多好东西,就是运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树上掉下来烂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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